第61章 善良(1 / 1)

造作時光 月下蝶影 2008 字 1個月前

在神話傳說中,大晉與玳瑁兩國的祖先是兩對兄弟,因為意見不合,兄弟二人舉家搬遷,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從此再不相見。隨著他們的子孫後代越來越多,居住的地方越括越大,便漸漸形成了兩個國家。這兩個國家幾經朝代變幻,就是現在的大晉與玳瑁。這個古老傳說有兩個版本,大晉的版本裡,兄長多疑貪婪,最後去了玳瑁國所在的地方。玳瑁的版本裡,弟弟懦弱無能,膽小如鼠,最後這個弟弟去了大晉版圖所在的地方。兩國的文人也常常編寫詩詞,抬高自家祖先,順便再埋汰對方的祖先。一些民間戲劇中,也常常拿這個故事改編演唱。但不管兩國民眾之間如何暗搓搓地互相詆毀,玳瑁國文人心中,都帶著一股淡淡的優越感,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在國內的地位更高,說話更有威望。早已經習慣高談闊論的這幾個玳瑁國名士,來了大晉後發現,大晉的讀書人實在沒什麼氣勢與地位。小吃攤上,農人竟然能與讀書人同坐一桌。就連茶館酒舍裡,這些讀書人也是安安靜靜的,也不見他們聚在一起作詩做對聯,實在沒什麼讀書人的風骨。他們幾經打聽,得知這家茶坊是京城文人愛來的地方,三人便特意趕了過來。哪知道這家茶坊除了安靜些,讀書人多一些,與其他茶坊並沒有太大差彆。同是讀書人,他們對大晉讀書人的軟弱與平庸感到可恥,然而這裡是大晉的地界,他們又不想說讀書人不好,就隻能抱怨兩句女人。哪知道他們不過隨意說了幾句,大晉那些看起來平庸好欺負的讀書人,竟然莫名其妙地拍桌而起了。“生我者為母,自然是女人。”上了年紀的男人姓劉,是玳瑁國名士,因在讀書人中很有名氣,所以還擔任著玳瑁國太子老師一職。劉名士倨傲地朝拍桌子的讀書人拱手:“不知這位小兄弟有何高見?”“高見談不上。”穿著青衫的讀書人不卑不亢道,“老先生既知賦你血肉者是女人,為何言辭間又如此瞧不起女人?”“孕育子嗣是女人的天性,與老朽說的這些又有何乾係?”劉名士道,“男為陽,女為陰。女人若是做了男人的事,那就是陰陽顛倒,遲早會引得天下大亂。”“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我大晉的人?”青衫書生似笑非笑地問,“不知先生是哪國高人?”“老朽不才,乃玳瑁國太子少師。”劉名士矜持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難怪,原來是玳瑁國的人。”青衫書生笑容更加燦爛,“我大晉兒郎與貴國不同,不會因女子做了些事,就變得天下大亂。我朝陛下英明神武,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並無半點不妥。”“女人就該留在後宅操持家務,生兒育女,整日在外拋頭露麵成何體統?”劉名士沒想到青山書生拿這種話來噎人,平心而論,大晉確實比玳瑁更加繁華。但再繁華有什麼用,沒有規矩的國家,看著便讓人覺得烏煙瘴氣。“哦。”青衫書生恍然大悟道,“我原是不知,諸位為何對我大晉女子如此不滿,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為何啊?”有其他大晉的書生吆喝著問。“對,快跟我們說說。”“自然是嫉妒啊。”青衫書生搖頭晃腦道,“我大晉女郎,文能寫詩作畫,武能提鞭上馬,有這樣的好女郎在,咱們大晉的男人生活可輕鬆得了。貴國的兒郎沒有這樣的福氣,來到我們大晉,自然是處處不舒服,恨不能我們過上跟他們一樣的日子。”“原來如此。”另一位藍衫書生聞言,搖頭歎息道:“三位雖不是我們大晉人士,但好歹也是讀書人,心胸要開闊,不要見彆人過得好就心生嫉妒。俗話說得好,嫉妒使人醜陋,爾等若是羨慕我大晉的兒郎,大可入贅給我大晉女郎,雖然諸位相貌平凡了些,但我們大晉女郎並不愛以貌取人,說不定就有人看中你們呢。”“胡言亂語!”劉名士被這番話氣得雙唇顫抖,“爾等讓女子如此猖狂,不引以為恥便罷了,竟引以為榮,實在荒唐。”“三位才是荒唐,難道你們沒有母親、姐妹跟女兒?”藍衫書生冷笑著道,“眼睜睜看著母親女兒低人一等,卻不尋求改變,還以為這才是正道的人,才是荒唐。”“你們這番言論說出口時,可曾為家中女子考慮過半分?”青衫書生跟著道,“不護母親者,乃是不孝。不護子女者,乃是不慈。像你們這種不孝不慈之輩,就不要跟我們談什麼陰陽天地了,我羞都被你們羞死了。”“你們仗著人多,也不過是仗著口舌之快罷了。”劉名士被這些書生七嘴八舌擠兌得毫無還口之力。其他兩個文人想幫著劉名士說話,剛剛開口便被這些書生摁著頭罵,罵得他們開始懷疑人生,恨不得掩麵逃走。這些大晉讀書人是怎麼回事,明明看起來一個比一個溫和,在外麵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了,罵起人來卻如此厲害?“我大晉有女將軍怎麼了?她保家護國,敵人在前不見半分懼色,與你們有什麼關係?”“既瞧不起我們家的女將軍,你們自去侯府門口叫罵,我們絕不攔你。”“可不是,爾等可是堂堂男子漢,若是對誰看不過眼,當麵叫罵去,我們也能敬你是條漢子。三位自詡讀書人,連背後莫道他人是非的道理都不明白,也好意思自稱讀書人?”說話之人一臉鄙夷,似乎在說“走開,我們讀書人裡麵沒有你這樣的叛徒”,表情生動極了。劉名士氣極,半天才哆哆嗦嗦道:“爾等無能之輩,隻能做女人裙下走狗!”“我倒是想做衛將軍裙下走狗,可惜衛將軍看不上我。”惹?大晉讀書人齊齊扭頭看向說話之人,是一個坐在角落裡的老先生。“看什麼看,誰年輕的時候沒個夢中仙女?”老書生紅著臉道,“衛將軍年輕的時候,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老先生您倒是挺實誠。”藍衫書生道,“夢裡想一想是可以的。”眾學子哄堂大笑,他們知道藍衫書生口中的“實誠”,是指衛將軍看不上老先生的意思,老先生也生氣,反而感慨道:“男人也好,女人也罷,不都是人?老夫不明白三位為何執著男女之分,但是在老夫看來,衛將軍為百姓擋下敵人千軍萬馬,即便在懷有身孕時,得知大晉需要她,百姓需要她,也義無反顧趕到戰場。我大晉子民若因她是女子,便對她指手畫腳,那叫忘恩負義。英雄就是英雄,何須分男女?”“生你們的,養育你你們的,也是你們口中的女人。”老先生嗤笑一聲,“既然你們瞧不起女人,就請速速了結性命,彆讓這具女人生下的肉體,玷汙了你們高貴的靈魂。”“老先生說得好。”眾書生起哄道,“我覺得三位說得很有道理,但我們貪生怕死,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三位立場如此鮮明,不如以身作則了結性命,給我們做個榜樣?”“請吧。”“快請動手,我們都不攔著。”“你、你們……”劉名士煞白著臉,氣道:“你們簡直不知所謂。”說完舉起袖袍,遮住臉在眾人的哄笑中,匆匆離開茶樓。跟他一起來的兩個人見他跑了,也忙不迭地跟上,因為跑得太快,踩到了袍角,他們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這般狼狽的模樣,實在看不出讀書人的風雅。“什麼狗東西,衛將軍也是他們配說的。”姚文茵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姚鬆柏死死按住她,她早就抄起桌邊的茶盞砸了過去。“妹妹,太子殿下還在呢,你且收斂點。”姚鬆柏在姚文茵耳邊小聲道,“咱留點臉麵好不好?”氣過頭的姚文茵這才想起太子還在,她把舉起來的茶杯又放了回去,乾笑了兩聲。轉頭見花琉璃臉上沒有半分怒意,忍不住問:“那三個狗東西說衛將軍,你身為將軍的女兒,不生氣嗎?”聽到“狗東西”三個字,姚鬆柏表情有些僵,他已經不敢看太子的表情了。“為什麼要生氣?”花琉璃笑,“我不僅不生氣,還很開心。”“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彆人詆毀你的母親,你還……”姚鬆柏伸手捂住妹妹的嘴,朝花琉璃微笑道:“郡主,對不住,舍妹喝多了茶,腦子不太清楚。”姚文茵:“……”她沒有醉茶的毛病。“母親守衛著大晉的百姓,大晉百姓記得她的好,這不是好事嗎?”花琉璃目光從那些維護母親的讀書人身上一一掃過,眼神溫柔極了。這次讀書人擠兌玳瑁國文人時,氣勢洶洶如出山的老虎。現在人罵走了,又恢複了溫柔小貓的樣子,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還有扼腕歎息衛將軍為什麼要成親,讓他不能做入幕之賓的。誰能想到,這些看起來秀氣好說話的讀書人,維護自己人時,能一個比一個凶悍呢?姚文茵愣住,她心頭的火氣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有些彆扭地紅著臉道:“對不住,我誤會你了。”“我知道姚姑娘是好意,又怎麼會生你的氣。”花琉璃溫柔一笑,十分地善解人意。坐在旁邊的姚鬆柏暗暗歎息,若是自家妹妹能像福壽郡主這般溫柔恬靜,家裡就能少操心一些了。注意到姚鬆柏看花琉璃的眼神,太子開口道:“時辰不早,孤該送郡主回家了。”聽太子要走,姚家兄妹不敢久留,連忙起身與太子一起下樓。姚文茵冤枉了花琉璃,心裡有些彆扭,就連走路的時候,也有些心神不定,腳下一滑,眼見著就要跌下樓梯。“姚姑娘,小心。”花琉璃在眨眼間伸手攬住姚文茵的腰,“從這裡摔下去,很危險的。”趴在花琉璃的胸口,姚文茵有些懵,聞著花琉璃身上淡淡的香味,她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妹妹,你沒事吧?”姚鬆柏嚇得白了臉色,從這麼高的樓梯滾上去,可不是什麼小事。“我沒事。”姚文茵想起花琉璃身體不好,小心翼翼地從她懷裡退出來,“花、花琉璃,你沒事吧?”“我、我沒事。”話音剛落,花琉璃便一陣猛咳,有婢女拿來藥丸喂她吃下,她才慢慢好轉過來。見她這樣,姚文茵心中的愧意更甚,剛才花琉璃若是沒拉穩她,有可能她們兩個會一起摔下去。她身強體壯,摔一下最多養上三五個月,若是花琉璃被這麼摔一下……她偷偷看了花琉璃一眼,紅著臉小聲道:“謝謝你。”“舉手之勞而已,姚姑娘不必客氣。”花琉璃溫柔一笑。看著這個溫柔又包容的笑容,姚文茵臉更紅了。她的良心開始自責,花琉璃雖然偶爾說話有些氣人,但並沒有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甚至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不顧自身安危來救她。更何況,一開始是自己去招惹的花琉璃。想明白了這點,再看花琉璃時,姚文茵便覺得她雖然柔弱,卻美如皎月,說話雖氣人,但卻善良大度。明明是這麼好的人,自己怎麼能老跟她過不去呢?太子看了姚文茵一眼,伸手扶著花琉璃的手臂:“琉璃,注意腳下。”姚文茵默默退後了一步,她總覺得太子殿下看她的眼神,有那麼點不對勁。他聽聞衛將軍年輕的時候,不僅是很多兒郎的夢中情人,還有很多姑娘哭著鬨著要留在她身邊,做她的好姐妹。他怎麼就忘了,琉璃是衛將軍的女兒,自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這世道,不僅男人無法讓他放心,連女人也是一樣呢。作者有話要說:嘉敏:我們中間出現了一個叛徒,叛徒!田珊:不是都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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