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釣起這條大魚,大理寺的人,幾乎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收集可疑人員的墨寶,再一一進行比對。圈定主要的懷疑對象以後,又開始清查他們身邊人員的來往軌跡,既要查得準確清楚,又不能引起對方懷疑,以免影響後續的計劃。他們大理寺的人很辛苦,可他們已經習慣了不說。查出賀三皇子最為可疑後,他們卻不能直接把人抓起來拷問,一是因為對方身份特殊,二是因為證據還不足。一個有野心,卻拚命壓抑著野心,深謀多慮的男人,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實在太難,所以花家便顯得尤為重要。近段時間以來,花家私下頻頻向賀三皇子示好,隻是讓賀三皇子開始懷疑,花家是不是與姬家產生了矛盾。有野心重權欲的人,往往會覺得天下人都跟他一樣。所以賀三皇子從未相信,姬家與花家會君臣一家親。賀遠亭不相信的事情,在眼前發生了。他看晉國的太子與大臣,謙和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扭曲的神情:“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圈套?”“幸好有這些事,才讓我們認識到賀三皇子更加真實的一麵。”太子微笑著抬手讓金甲衛鬆開玳瑁使臣身上的繩子,還有嘴巴:“大晉與玳瑁一直秉持著友好往來的態度,但是貴國三皇子做下的種種事情,已經侵犯了我大晉的利益。”幾位被迫看完全程的玳瑁使臣,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平日裡看起來溫厚謙遜的三皇子殿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他是想回國,但他不是為了趕回去祭奠亡太子,而是去爭奪儲君之位。那個不流連權勢,對太子恭敬又親近的三皇子殿下,去哪兒了?他們漸漸從震驚中回神,隨即又陷入另一個恐慌中,三皇子犯下這麼多事,會不會引得大晉發兵攻打玳瑁?以玳瑁現在的實力,哪有還手之力?玳瑁使臣們忐忑不安,無人敢給賀遠亭求情,另外幾個有可能站出來與晉國作鬥爭的使臣,都沒在這裡。屋子裡靜寂無聲,直到太子下令把賀遠亭關押到大理寺天牢,才有玳瑁使臣鼓足勇氣道:“尊貴的晉國皇太子殿下,賀三皇子雖犯下大罪,但他……”“這位大人的意思是,等我們兩國談了以後,再來處置這位賀三皇子?”太子挑眉反問:“既然大人有這樣的想法,孤也可以滿足你。”玳瑁使臣聽到這話,頓時噤若寒蟬,兩國談?用什麼談?賀遠亭看著這些在晉國太子麵前,軟弱無用的使臣,既悲涼又不甘地笑了一聲,晉國君臣相和,人才濟濟。而玳瑁卻陷入了一位推崇文學,抑製農商武的怪圈。朝中隻剩下這群沒用的大臣,還有他那幾個愚蠢的兄弟,玳瑁危矣。他沒有問太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的,也沒有問派去控製花琉璃的人,為什麼會失手。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屋內眾人,最後看了眼福壽郡主身邊的貼身婢女,諷笑一聲,任由大理寺的人把他帶走。假扮神醫的屬下見主公被抓,整個人絕望地趴在了地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今天早上出門前,他還鬥誌昂揚,對未來充滿希望。為何短短幾個時辰過去,一切都變了?從仙境掉入地府,也莫過於如此。大理寺天牢最近處置了一批犯人,所以又有牢房空了下來。阿瓦隔壁的犯人,一個刑期滿了被放出去,一個因為手上沾了無數人命,被判了斬首之刑。習慣了那個話癆犯人時不時罵他幾句,現在安靜下來反而有些不習慣了。他啃了兩口白饅頭,聽到腳鐐的聲音,頓時來了精神,難道來新獄友了?被送進來的人,身穿錦衣,頭戴玉冠,容貌俊秀,比那個以前自稱是美男子的雲寒好看多了。不少犯人都在偷偷盯著這個人看。“賀遠亭?”阿瓦認識此人,幾年前他出使玳瑁的時候,與賀遠亭打過交道。在他記憶裡,賀遠亭總是跟在玳瑁太子身後,彆人也很少注意到他。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賀遠亭腳步微頓,看了眼牢房裡油膩膩的大胖子,冷漠地收回自己目光。獄卒打開阿瓦旁邊的牢門,把賀遠亭關了進去。“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阿瓦臉上的幸災樂禍太過明顯,當日子過得太苦的時候,彆人也跟著一起苦,也就能苦中作樂了。對麵牢房的青衫書生,看到賀遠亭被抓進來,一直都沒什麼表情的他,瞬間衝到牢門邊,眼中滿是擔憂與驚訝。賀遠亭卻沒有看他,關進牢房以後,他就盤腿坐下,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他知道,軟弱的父皇不會為了他得罪晉國皇帝。為了平息晉國皇帝的怒意,父皇甚至有可能寫國書親自斥責他。多年的謀劃,本該一切如願,可是自從謀士告訴他,在晉國客棧刺殺林輝之失敗以後,便開始頻頻出現意外。就像是老天爺在故意跟他作對,每走一步棋都會發生意外,甚至連逃到永州的謀士,也被金甲衛抓進了大理寺。賀遠亭抬頭看了眼青衫書生,眼神裡滿是冷漠,仿佛認不出這就是他的謀士般。主仆二人隔著牢門與走廊對望,賀遠亭率先移開了視線。在他被晉國皇太子懷疑的那一刻,他就輸了。前塵往事,即使追究又有何用?壽康宮偏殿裡,二公主靠著窗戶發呆,賢妃進來的時候,她冷笑道:“不必在我麵前偽善。”“你想多了。”賢妃哼聲道:“本宮隻是來告訴你,你一直不願意說出來的那個人,已經被關進了大理寺天牢。”“你在騙我?”二公主猛地轉頭看向賢妃。“愛信不信。”賢妃翻個白眼:“我就是想不明白,身為皇家公主,從小陛下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怎麼會做出與他國皇子勾結的事,你是腦子不太好,還是生來就是白眼狼?”“父皇偏寵你,連我母妃的死都不願意追究,為人子女者,為母報仇有何不對?”二公主惡狠狠地瞪著賢妃:“隻恨花琉璃那個女人,頻頻破壞我的好事。”賢妃皺眉:“本宮早跟你說過,你母妃是產子而亡。你信與不信也沒關係,反正本宮也不在乎了。不過本宮倒是覺得,像你這樣的白眼狼,不會為了沒見過麵的母妃,做到這一步。”“母妃可還記得劉家?”二公主眼中帶著思念:“就是那個被英王殿下連累,最後被太子查出貪汙受賄,圈占農田的劉家?”“貪汙受賄,圈占農田被按律處置,有什麼錯?這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愛的人,是劉家長子!”二公主淒厲道:“若不是他們,劉郎又怎麼會在發配邊疆的路上,染病而死?”賢妃恍然大悟:“原來你不僅是白眼狼,腦子也不太好。他被發配邊疆,難道不是因為他們劉家作惡多端?”作者有話要說:賢妃:小小年紀,說傻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