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歡是被一陣香味喚醒的，他迫不及待光著小腳丫就到了廚房。衛菁菁一看，樂了，她把小歡抱起來，點點他的小鼻子，“我們小歡是不是餓啦？”她很喜歡這個孩子，陸家人都生的好看，陸二姐雖然麵黃肌瘦，但是五官也都是沒得挑的。小歡才三歲，真是奶娃娃最漂亮的年紀。“舅媽，餓啦！”小歡的聲音奶乎乎的，聽的衛菁菁的心都化成了一灘水。她把小歡的腳腳洗乾淨擦了之後套上了鞋子，“小歡先洗臉，等會兒舅媽盛出來給你吃。”“好！”小歡笑出了一口白白的糯米牙，乖乖地在洗臉漱口。兩個大人還沒回來，眼下也離上工還有點時間，孩子不能餓著，衛菁菁做的是白麵饅頭，拿出來了一個軟軟胖胖的饅頭又盛了一小碗她炒的麅子肉，一起端到了外麵的桌子上。她的傷口恢複的不錯，縫了針的左手也刻意沒怎麼用，所有的除了切菜的時候用了左手扶住，都是右手解決的，雖然是做的慢了點沒有平時那麼好，但是對小歡來說也是一頓美味佳肴了。“小歡自己能吃嗎？”衛菁菁試著問。那些麅子肉有兩天了，她怕再不處理就壞了，雖然都是泡在涼水裡的。小歡已經拿起了饅頭，另一隻手往嘴裡塞肉，“能，能！”他吃得很歡，一大口一大口，衛菁菁少有見到有這麼大的孩子這麼愛吃飯的，不過那僅限於物資充足的二十世紀。她再給小歡倒上了一杯溫水，就去廚房處理肉了。最好保存的方法還是鹵，而且鹵的東西隨時都是可以吃的，而且鹵水也是現成的上次鹵過豬蹄的鹵水也能接著用。她用水焯了一遍麅子肉，用黃酒和醬油漬上幾分鐘，接下來放在煮開的鹵水裡接著小火慢慢鹵就可以了。陸征回來之後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光線昏暗的柴房裡，小火舌慢慢往上地舔舐著小鍋，跳躍的暖色火苗將站在灶頭做事的女人勾勒得極為溫柔，外麵的孩子吃得不亦樂乎，見到他就親切的打招呼。“舅舅，吃，好吃！”和諧的不像話，也讓陸征的心情美妙的不像話。“你回來了？”聽見小歡叫舅舅，衛菁菁就從廚房出來了。陸征把她拉過來，直接拿著她的手看，沒有裂開，也沒有更嚴重。“不是說了不讓你做。”衛菁菁吐吐舌頭，“我很小心的，就是想吃自己做的了。”陸征在她腰間捏了一把，“已經幫你請假了，這幾天都彆去。”“這就請好了，林隊長準的嗎？”衛菁菁有點驚訝。陸征勾了勾唇角，“準的。”“你的手怎麼了？怎麼這些地方這麼紅？”衛菁菁留意到陸征的手指頭關節處都有不少紅紅的印子，覺得奇怪。陸征把手收起來，淡淡地說：“沒事，剛才不小心砸了下樹。”他說完，就進廚房去了。“沒事砸什麼樹？真是怪人。”衛菁菁在後麵嘟囔，不過也沒想太多。等陸征把饅頭和菜都端上了桌，陸二姐也回來了，她喘著氣說：“生產隊沒有了，我去馬大娘家買的，沒想到她直接挖了幾根苗苗送我了怎麼都不肯收錢。”“小歡，你吃啥呢？”陸二姐看清了小歡手裡的白麵饅頭，心裡又驚又怒。怎麼能吃白麵饅頭呢？這白麵饅頭怎麼來的她很清楚，雖然弟妹已經和弟弟結婚了，但是她還是下意識的不碰不用衛菁菁的東西。本來就住人家家裡給人家添了麻煩，怎麼還能吃這麼好的東西招人嫌呢？她跑過去把剛才拽在手裡濕透的兩角錢放下，就要打小歡。小歡的身子不動，眼神裡都是膽怯，但是卻趕快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了口裡。他不懂彆的，但是他知道這個是好吃的，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以後也不一定吃得到，就算娘要打他，他也要吃完。”二姐！”衛菁菁走到了陸二姐的麵前，她朝陸征使了使眼色，陸征把小歡抱了起來。“二姐，小歡這麼瘦，吃點好的沒錯的呀，你也那麼瘦，不就要吃點好的嗎？昨天沒有好好招待你們已經過意不去了，今天說什麼都不能拒絕我的好意了哦。”衛菁菁笑眯眯地拉著陸二姐的手走向桌子。陸二姐無奈地苦笑，她站在原地，隻覺得一種難堪和難過蔓延到了全身。作為一個母親，她多想自己的兒子可以吃頓好飯啊，他從生下來就沒有吃過什麼好東西，她沒奶，孩子兩個月就把母乳給斷了，那麼點大的孩子是吃著玉米粉衝著水長大的。她在婆家累死累活，掙的工分要全部上交，婆婆給她什麼她才能吃什麼，孩子的東西都是從她的口糧裡扣扣搜搜出來的，沒餓死都不錯了，哪裡吃過好東西？隻怪老天爺讓小歡托生在她的肚子裡，跟著她在這世上受苦受罪。“二姐，是我說錯話了嗎？”看著陸二姐紅了的眼睛，衛菁菁有些手足無措。陸征抱著小歡走了過來，“你沒錯，二姐，彆固執了。你趕緊和那個姓何的畜生離婚，彆再回去了，以後……”他忽然有點不敢說，下意識地看了衛菁菁兩眼。他本來想說以後就住在這。可是她能答應嗎？這個家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了。衛菁菁眼疾口快地說：“二姐，你和小歡就住在這裡，我和陸征都是你的親人呀，多兩個人多兩雙筷子的事兒～”陸二姐沒說話，她明白這個弟妹是真的為她好，但是她不能做一個拖累。她一抹眼淚，笑著說：“好，那我就沾你們的光，吃頓好的。”衛菁菁聽了心裡挺有成就感的，一回頭看了看陸征，陸征也在看著她，眼睛裡是讚許，感激，還有……還有被他藏在眼底她沒能發現的愧疚和自卑。“吃飯。”陸征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