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福事兒被知青們起了頭之後，後麵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第二天消息傳開了之後，舉報的人越來越多。這裡麵有趕著湊熱鬨的，也有落井下石的。有些也想撇親關係的。當然，蘇有福平時為人作風確實也算不上正派。平時不查不要緊，這會兒要調查，那還真是不少。作為基層乾部，他顯然是不合格的。特彆是他有個拖後腿的兒子，在公社廁所偷看，這簡直就是耍流氓啊。這次還用所謂的知青名額的事情，欺騙女知青，要對女知青耍流氓，惹得知青都來公社這邊鬨事了，而且還給其他大隊也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現在其他大隊的知青也對公社分配知青名額的事兒盯得很緊。搞的公社很被動。公社領導基本上沒有願意保他的。雖然他平時在公社拍馬屁，走關係。但是這種時候誰也不樂意沾上點臭味，所以蘇有福算是直接落了地了。公社這邊一直把人關了三天才放回來。給出的處理意見是，蘇有福的被一擼到底 ，從此以後就是普通社員了，而且還要接受大隊這邊的監督，不許再犯事兒。而蘇滿貫同誌因為偷看女同誌上廁所，耍流氓，要送去公社的農場改造。這農場可不是當初蘇青玉要被分配的農場，而是專門用來勞動改造一些犯事人員的，去了裡麵就每天被人監督乾活的。可不想大隊這樣還能偷懶耍滑。消息傳回蘇家屯大隊的時候，社員們都是一片唏噓。大隊長這麼大的乾部，說不當就不當了，這可真是想不到啊。之前雖然說想看蘇有福的熱鬨，也想讓他讓位置，但是這會兒他真的不當官了，而且兒子還被抓去改造了，感覺又挺可憐的。蘇青玉也挺唏噓，和大隊這邊提議，派拖拉機去接一下。“雖然有福叔犯了錯誤，但是他好歹也是當過大隊長的人，沒功勞也有苦勞了，就算不當了，咱也要讓他最後風光一點。我和小六去接就行 ，反正我們沒啥職位，也沒啥影響。你們大家就彆去了，被公社看到不好。”大隊部這邊其實已經放棄蘇有福了。人走茶涼，就是這麼現實。這會兒聽到蘇青玉這麼安排，也沒意見。還感慨著蘇青玉到底年輕，重感情。蘇有福如今一身騷，誰還樂意搭理他啊。蘇青玉就和蘇小六走了，走之前和蘇家人這邊說了回來的大概時間，讓他們帶人在打穀場那邊稍微的迎接一下，讓有福叔感受一下隊裡人對他的關心，好歹心裡好受一些。等蘇青玉開車走了，蘇爺爺蘇奶奶就去找人迎接蘇有福了。隊裡人正有些同情呢，聽到這個安排也就同意了人，答應去打穀場一起迎接蘇有福他們。另外一邊，蘇青玉和蘇小六一起開著拖拉機去了公社。因為李芳是知青，擔心蘇有福看到知青會不高興，所以就安排了蘇衛民開拖拉機一起。三人風風火火的到了公社，就看到蘇有福顫跟著公社那邊的吳主任，還帶著兩個年輕小乾事準備離開公社來蘇家屯的。蘇青玉立馬站起來喊了一聲，“有福叔！”蘇有福這會兒垂頭喪氣的，抬頭一看，就看到蘇青玉了。說實在的，他心裡這會兒還挺怨蘇青玉的，要不是她來公社這邊問情況，事兒也不會這樣發展了。所以也就沒個好臉色了。蘇青玉可不管，直接讓拖拉機停在他身邊，“有福叔，我們來接你回家了。”吳主任道，“喲，你們這還挺熱情啊，搞的和辦喜事一樣的。”蘇青玉道，“吳主任，有福叔就算不是我們隊長了，但是也是為隊裡做過事的，付出過辛勞的汗水的。他做了錯事，公社已經處分他了，可我們不能忘了他的苦勞，當然得來接一接。咱可不能人走了茶就涼了，咱不是那種人。”在前麵開車的蘇衛民頓時腮幫子都疼了，要不是知道他這妹子在這裡麵的作用，他都要信了。以前隻覺得自己臉皮厚，睜眼說瞎話，現在和他這妹子一比，簡直沒得比啊。自己這道行還是太淺了。“還挺重感情。”吳主任笑了笑，對蘇青玉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當乾部的，不能說自己一輩子都能在這個位置上麵，最怕的就是人走茶涼幾個字了。如今蘇青玉的表現自然讓吳主任有些好感了。他對蘇有福道，“有福同誌啊，你還真是有福氣。但是你也真對不起他們。”蘇有福：“……”車子一路上到了蘇家屯這邊，蘇家屯打穀場這邊也已經聚集了一堆人了。秋收工作已經結束，大夥兒沒平時忙碌，趕著時間就過來等著了。蘇有福的老娘都哭成淚人了。這一輩子風光體麵的人，臨老了遇著這事兒，老臉都丟乾淨了，覺得實在是家門不幸啊。蘇奶奶用方巾給她擦眼淚，安慰道，“老姐姐喲，想開點，想開點。都一把年紀了，彆為下麵的人操心了。你看我家沒一個出息的，我這不是也活的好好的嗎？也就我們家青玉給我長臉了。”蘇有福老娘哭著埋怨道，“你們家青玉咋不把那些知青管好點呢，咋讓他們鬨事兒呢。”蘇奶奶就不樂意了，本來還因為心虛，過來做點好事安慰人的，現在還被埋怨了，她直接呸了一口，“你家有福一個大隊長都管不住，還指望我家青玉？我家青玉沒去鬨都算是得罪那些知青了。你還說這喪良心的話。你們大夥兒評評理，這能怪我們家青玉嗎？我家青玉招誰惹誰了？咋不說是你自己兒子孫子不乾好事呢，把咱蘇家屯的臉都給丟乾淨了。”蘇有福的老娘現在可不是大隊長了，家裡還鬨出這事兒。反而蘇青玉現在還管著加米廠呢，幫誰不幫誰，那都門兒清的。於是都幫著蘇奶奶說話。“大娘，這還真不能怪青玉。也不是青玉讓騙人的。”“青玉這也算是做事認真負責，這娃子現在也挺為難的。”蘇奶奶道，“當然為難了，她也是知青，人家都去鬨了，她沒去。人家能想她好嗎？”“說起來還是有福自己幫著騙人。當兒子的騙女知青就算了，他一個當爸的還幫著騙，這老臉也不要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心裡想些不要臉的事兒。”有老嬸兒說著閒話。其他人也暗自嘀咕，是不是蘇有福自己也有那個心思，想騙騙女知青們呢。“青玉還去接有福了呢，這娃子重感情的。這出了事兒，怪十幾歲的小姑娘乾啥啊。”蘇有福的老娘：“……”她這不是就說了一句嗎。蘇有福回到蘇家屯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全民出動的場麵。大家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他，如果不是眼裡的同情太明顯，這看起來還真像是迎接大乾部一樣。他這輩子除了開大會的時候，就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了。但是這待遇他真不稀罕。這種時候他就想灰溜溜的回家，誰也不見。蘇青玉激動道，“有福叔你看，大夥兒都是關心你的。你不要不自在，大家都沒怪你。都念著你的好。你就算不當這個隊長了，你也是我們年輕一輩的有福叔。”大夥兒看著蘇有福那張憔悴的老臉，又開始同情了。年紀大的老爺子直接安慰，“有福啊，人這一輩子哪能不經曆點事兒呢，看開點。”“有福，以後和咱們一起種地，沒啥。”“有福，咱還是兄弟。”“……”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蘇有福臉上的顏色變來變去的。最後徹底黑了。他惱羞成怒道，“說啥說，有啥好說的！”他平時在隊裡風光慣了的人，這次丟了這麼大的臉，連乾部都不能當了，本來就灰溜溜的回來呢，結果一回來還要麵對這麼多的人，自然就以為大夥兒是來看熱鬨的了。不過這些來迎接他的人可沒法理解。自己好心好意的過來，結果被罵了一通，這就真委屈了。要是蘇有福還是大隊長，他們被罵倒是無所謂。但是蘇有福都不是大隊長了，自己犯了事兒被擼了，還有臉罵人，也太霸道了。難怪當不成乾部，活該。頓時這滿心的同情心就被罵沒了。蘇青玉還安慰大家，“各位鄉親們，有福叔這是心情不好，大家見諒，多見諒。”見不見諒的那就另外一說了，但是大家挺為蘇青玉不值的。蘇有福都這樣了，青玉上趕著去接，瞅瞅這蘇有福一家人什麼態度啊。蘇青玉又趕緊的給大夥兒介紹公社的吳主任。吳主任給“正好，公社這邊對蘇家屯大隊有具體的安排，大家正好開個大會宣布一下。我記得你們隊裡有個廣場吧，都去那邊吧。”一聽要宣布公社的安排，大夥兒又來了興致了，興匆匆的往那邊去。蘇衛民也開著拖拉機送蘇青玉他們去大隊，一路上都抬頭挺胸的，覺得自己風光的不得了。隊裡人來的很快，乾部們也很快就來齊了。吳主任到底給蘇有福留了點麵子，讓他先回家了。自己則負責主持這會議。“各位社員同誌們，這次關於蘇有福同誌的通報已經下來了，各位應該已經知道內情了。我在這裡也不多說了。經過公社各位領導商議，一致同意解除蘇有福同誌的大隊長職務……”因為這次事情太突然了，所以一時半會的，公社這邊也沒有指定合適的人來當蘇家屯的大隊長。畢竟之前蘇有福一手遮天，大隊部這邊的乾部很少有機會和公社那邊對接，連副隊長都沒有。自然也不知道哪個乾部做的好還是不好的。經過這次的事情，也不敢隨便安排了。所以公社那邊的意見是先考察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免得又安排一個蘇有福這樣的乾部，那才丟人了。好在現在最忙碌的秋收工作結束了，暫時也不急著安排大隊長了。有事兒讓大隊部的乾部們互相配合一下就行了。等開年了，就給蘇家屯這邊製定正式的大隊長。聽到這話，大家有些失望，又有些興奮。失望是因為沒能知道新隊長是誰，興奮是隊裡又有熱鬨看了。大夥兒閒著沒事兒的時候還能猜測一下接下來誰上位。公社乾部們，還有那些小隊長們各個都摩拳擦掌的。興奮的不得了。吳主任主持完會議之後，又單獨讓蘇青玉和他談話。大夥兒見吳主任還特意找蘇青玉談話，覺得蘇青玉這是和彆人關係好，受到公社看重了。蘇青玉也不管大夥兒怎麼想的，表現的和吳主任很熟悉一樣，一點都沒緊張，笑嘻嘻的就過去了。“吳主任，我這派車子送您回去？”“不用了，也不遠，我們自己走就行了。”吳主任道，“都是公共資源，咱也不能占下麵大隊的便宜。我找你來，是問那個燒磚廠的事兒。這幾天隊裡挺忙，這事兒耽誤了，但是我和書記提了一嘴，他的意思是，想先見見你說的那位懂技術的親戚，和那位親戚談談。畢竟磚瓦窯這種事兒，還是得和懂行的人談，才能知道到底咱公能不能建起來。”蘇青玉麵露為難，“這樣啊……你們這幾天沒回應，我都不知道人家有沒有空。那我就儘量把人喊過來試試。”吳主任點頭，“你就儘量安排。公社是不會忘了你們的貢獻的。”蘇青玉心道這話說起來都是虛的。送走了吳主任之後，大隊這邊的乾部又找蘇青玉打聽，剛剛是和吳主任說了啥，是不是說了大隊長的事兒。蘇青玉笑著道，“沒，就問我們這邊學校啥時候建，怕有福叔這事兒耽誤建學校的事情。不過沒關係，之前建學校的事兒也是我在管的，所以不會耽誤的。”大隊乾部們聽到蘇青玉這話，立馬道，“青玉啊，建學校這事兒你有啥需要的就提，彆客氣，這畢竟是大隊的事兒，大家都有這個責任。”蘇青玉笑著點頭，心道這會兒就知道積極了。蘇有福退下來的事兒讓隊裡的知青們也很高興。他們也不用擔心被蘇有福報複了。蘇青玉道，“不管咋樣，大家最近都老老實實工作，這次你們也看到了，公社就算選拔人回城裡去，那也是要選表現好的。不是你們鬨一鬨就行的。咱們鬨，隻是為了得到公平的機會，但是在公平的前提下，也要做到優秀才能回去。現在年底了，廠裡正忙的時候，大家都好好乾，咱廠裡乾好了，公社也會注意咱們的。以後你們機會就更多了。”聽到蘇青玉的話，大家也都有了更大的動力了。不怕努力，就怕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努力。看著大夥兒都擼著袖子乾活的樣子，蘇青玉很滿意，果然人還是需要競爭的，有了競爭才有動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