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具體收費，每出一斤油，我們的收費標準是半斤豆子。這收費也不算高，家家戶戶都負擔得起。另外如果年底他們給的豆子換的油票沒吃完，我們油廠還能回收油票，給他們折算成錢，這樣，他們也能有錢有油的過個肥年，您說是不是？另外，為了鼓勵大夥兒節省吃油，年底我還能根據他們剩下來的油來給出額外相應的現金獎勵。”何書記：“……你給他們獎勵？你們不虧了？”蘇青玉道，“沒事兒，咱給的獎勵是按成本價給的，虧也虧不了多少的。最主要是讓大家滿足對油的需求，但是同時又能自覺的省油吃。既滿足他們，也能省出油水供應給城裡，實現以農養工的目的。我們辦廠本來就是為了搞建設，建設是目的，賺錢是其次。”這話說的光明正大，高大正直。何書記點點頭，這樣一來，確實能夠解決這次的矛盾問題。也能讓社員們滿意。同時也不怕他們養成奢侈的性子。但是吧，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隻是說不上來。蘇青玉抿著嘴，安安靜靜的等著何書記做決定。她這想法其實也沒多複雜，就把油廠當銀行了，那些油料當存款，先拿這些有料榨油按市價賣出去，相當於貸款收本金和利息。換了錢，年底把錢和利息給這些社員同誌。反正不占社員同誌的便宜就是了。誰讓還是缺錢呢，倒是想滿公社的收油料，可是沒現錢啊。何書記想來想去都沒想出哪裡不對勁兒來，就歎了口氣，“你倒是想的挺全麵。雖然你想出辦法了，但是之前的事情還是做錯了，不該那麼做的。得和公社彙報。”蘇衛國道，“領導，這都是我的錯，你彆說青玉。”何書記白他一眼，“你能想到那個辦法？”蘇衛國：“……領導，我想不出來，可我幫忙搭把手還是做得到的。”“行了，彆在這裡搶責任了，回頭還得和你另外算。”蘇衛國抿著嘴看了眼蘇青玉，意思是哥努力了，哥也和你一起挨批了。蘇青玉就開始唉聲歎氣了，“領導，何書記啊，咱真不是說要違反公社規定。咱這一切，都是為社員。我來農村之後，看著社員們乾著最辛苦的活，吃的卻是最樸素的飯菜，穿著最樸素的衣服，心裡就心疼。您肯定也是心疼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麼照顧我們大隊了。何書記：“……”這小同誌又把社員給搬出來了。他還能不心疼社員？他要不心疼，也不在這裡和她商量了，直接把那些大隊乾部們趕回去就成了。那還不是因為想成全他們嗎？算了，這事兒他也想不出個不好來，反正人都在，一起商量。“行了，彆扯。跟我去會議室說去，”他站起來沒好氣道，但是其實心裡已經沒氣了。雖然能惹事，但是也能解決問題，這樣的乾部還是不錯的。特彆想問題能夠想的全麵，眼界開闊長遠，這樣的乾部很難得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年輕人都能有這麼多主意。會議室裡，這些大隊乾部們已經被大嗓門的朱社長給鎮壓住了。這位朱社長平時豪爽，大大咧咧的，但是遇著事的時候也能壓得住場子。何書記擺臉色，他再跟著一喊，一本下麵乾部們都不敢瞎鬨。這會兒何書記領著蘇青玉他們進會議室了，會議室裡麵連議論聲都沒有。何書記擺著一張臭臉，誰也不敢說話。不過大家看到蘇青玉和蘇衛國也在，眼睛就使了使眼色。蘇青玉當做沒看到，倒是蘇衛國忍著沒給他們送幾個白眼。他不知道蘇青玉的打算，所以這會兒心裡怨這些人給他們隊裡帶來麻煩。何書記把朱社長叫門口先說說蘇青玉的提議。他們一出門，會議室裡麵立馬嗡嗡的找蘇青玉問起來了。“到底咋了，書記咋說？”衛國隊長，青玉廠長，你們不能自己吃油，讓我們喝白水是不是，咱們爹都是叫紅旗。”“……”蘇青玉揉了揉腦門，“各位同誌，放心吧，我會為大家努力爭取的。我們蘇家屯大隊的主旨是，我們吃肉，咋樣也要給你們喝點湯。”“……”其他人頓時看向她，“你們吃肉，我們喝湯？”蘇青玉認真道，“我要說大家一起吃肉，那也顯得假的很，是不是？”“……”蘇衛國唱黑臉，“要我說，屁都不給你們吃。一個個的像螞蟥一樣的，聞著味就追過來了。”這些大隊乾部們就不高興了。蘇衛國可不怕，反正平時也沒啥關係。現在也是他們求著蘇家屯呢。蘇青玉打著圓場，“都彆吵都彆吵，和氣生財。我哥的意思是，想吃肉也行，以後大家一起互相配合，肯定是一起吃肉是不是？不能啥都不付出就吃肉，那不是成地主老爺了嗎？”這話還是很講道理的。大隊長們表示理解，還對蘇衛國道，“青玉廠長這話才像話，衛國同誌，你得改改了。”蘇衛國用白眼甩他們。他要是和青玉一樣好說話，那蘇家屯不被他們給騎頭上來了？很快，何書記和朱社長都進來了。兩人臉色倒是沒啥不對勁兒，顯然商量好了。坐下來之後，何書記就把這些人批評了一頓，覺得他們沒紀律性，為了吃點油就來公社嚷嚷，影響公社工作。把這些大隊乾部們批評的抬不起頭之後，何書記才道，“但是，介於你們也是為了隊裡的社員著想，我這次就不為難你們了。下不為例。這次的事情，公社也給你們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具體的讓蘇青玉同誌來說說。”大家都看向蘇青玉。蘇青玉清了清嗓子，嚴肅認真的把自己剛剛寫在筆記本上麵的幾點依次說了出來。內容和剛剛在辦公室給何書記說的一樣，隻是簡練了很多。第一步是把油料作物都交到榨油廠做登記，按照平均一斤油料能出多少油來發放油票。每斤油要收半斤油料作為費用。第二步是每月憑油票領油水，每月最多不超過兩斤。第三步是年底清算剩餘油料以及發放相應獎勵的問題。聽完蘇青玉說的這些之後，這些大隊乾部們都和看稀奇一樣的看蘇青玉。這，這蘇家屯還給他們社員發獎勵？這不是錢多了，還是咋了？社員們吃個油，還能得好處？想不通啊想不通。沒有啥見識的大隊乾部們完全想不通蘇家屯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圖啥啊？何書記道，“行了，方案你們自己也聽到了，有什麼想法？”“……蘇家屯為啥這麼大方啊？”雖然想不通，可就是想不通，才更好奇啊。蘇青玉道，“我們蘇家屯做貢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給各個大隊墊付租金不也是的嗎？這次為了讓大夥兒節省油，不想個辦法能行嗎？一切都是為了公社！要是各個大隊不想參加，那也更好。”何書記嚴肅道，“你們到底同不同意？”“同意同意，這當然同意了。”“對，我們沒意見。”“沒意見……”大隊的乾部們都紛紛表態支持。他們本來就是來要油吃的 ，現在還能得到更多好處，那當然好了。傻子才不同意呢。見他們都一窩蜂的同意，何書記這才心裡舒坦了點。同時，多少也對蘇家屯又多了點愧疚。雖然剛剛覺得他們惹了事兒，但是現在他們也算是為公社付出了。蘇家屯就是這樣，一直在公社需要的時候站在前麵付出。這印象再一次在何書記心裡加深了。他對著蘇衛國和蘇青玉點了點頭。蘇衛國一臉懵，不知道和書記這咋突然又變了個態度了。剛還說要和他算賬呢。倒是蘇青玉笑了笑。何書記看了圈眾人，“既然這樣，那就按照這樣實施吧。各個大隊自己收豆子，自己記錄好……”“何書記，還是我們自己收吧，我們廠裡收豆子有自己的規定，要是大隊收錯了，到時候不是容易出問題嗎？這樣吧，我們公社有拖拉機，這兩天也開荒要結束了，到時候讓我們隊裡的人開頭垃圾去各個大隊收，也免得其他兄弟大隊白跑一趟。”何書記知道，這是怕其他大隊瞎摻東西呢。也就點頭同意了。至於這些大隊更沒意見了，他們自己還省事兒呢。“行，就這麼安排。蘇家屯，就先去咱那邊吧，咱離著近。”“還是先去我們那邊，我們遠，先照應一下。”蘇青玉笑著道，“我們到時候是從遠處收，放心吧，都能收到的。大家回去讓隊裡社員們準備好東西就行，可一定要收拾乾淨，凡是不乾淨的，不合格的，咱都不要的。”“放心吧，咱都是實在人。”大隊乾部們表態道。他們也不是得寸進尺的人，蘇家屯夠意思了，他們還能有彆的心思？再說了，這麼多大隊都看著呢，誰家也不能鬨這笑話，要是以後油廠不收自己大隊的，那才損失大了呢。散會之後，大隊乾部們就迫不及待的回去給隊裡人傳遞消息了。蘇青玉和蘇衛國則老老實實的跟著何書記。何書記歎氣道，“這次乾的還不錯，下次可要注意了。都是當乾部的人，不能出什麼差錯。”蘇衛國和蘇青玉忙不迭的應了。何書記又仔細的看了看蘇衛國和蘇青玉，心裡的想法又有些堅定了。其實說起來，蘇衛國同誌，也比這蘇青玉大不了幾歲吧，大個五六七八歲？他咳了咳，“青玉同誌啊，你也好好乾，好好表現。等作出成績來了，然後你成為正式黨員了，公社會給你另外安排的。”蘇衛國瞄了眼蘇青玉，問何書記，“您不會是把青玉調走吧。”“怎麼，還不行？”蘇衛國：“……”何書記道，”放心吧，蘇家屯沒發展好，蘇青玉同誌也不會走。你們都回去好好做事就行，彆的就不用擔心了。”蘇衛國暗鬆了口氣。蘇青玉倒是不擔心，反正不離開蘇家屯就行。她事兒沒做完，暫時還真不想走。至於什麼崗位，那都無所謂。蘇青玉和蘇衛國走了之後，何書記就去了朱社長辦公室，又和他商量這事兒。朱社長道，“你不是說還挺猶豫嗎？”何書記歎氣，“是啊，但是這次，我心裡又有想法了。其實都知道蘇家屯這是違反規定的，我雖然也不高興這一點，但是吧，他們初衷說到底也是為了社員。你想想，當初□□那會兒，那些基層乾部為了自己的利益，謊報產量的事兒……再看看當初的蘇家屯，說到底，基層乾部，不就是為了讓社員過好日子嗎？她一個女娃子能有這個擔當，很不容易啊。”朱社長笑道，“老何，你這是想起自己當初了吧，你當初好像就是唯一一個不報產量的，結果上麵追究那些人的責任的時候，你撿了大便宜。”何書記翻白眼，“啥叫撿便宜呢，那是咱正直，該咋樣就咋樣。咱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功勞，讓老百姓勒緊褲腰帶吧。”朱社長笑了笑，他不是從基層提上來的，而是從部隊專業的，所以不懂這些。“你說的也對，反正我覺得這小同誌人挺好的。除了年齡，沒彆的毛病了。女娃子咋了，主席同誌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何書記點頭，“反正等她正式加入組織了，咱就宣布這事兒。這期間也算是再觀察觀察。”“咱公社第一個女大隊書記，確實要好好觀察。”蘇青玉和蘇衛國倒是不知道後麵的事兒，他們匆忙的趕回了隊裡，蘇衛國去和大隊乾部們說公社的情況，蘇青玉則直奔廠裡。現在榨油廠的工作又增加了，得再重新安排一下了。之前這十個人，除了跑銷售，還得搞生產，反正能文能武。他們自己也乾的很帶勁兒。現在蘇青玉得安排文員，安排窗口打油的，安排記賬的。之前大隊還擔心人太多了，蘇青玉就說人絕對不夠用，這會兒就不夠用了。不過蘇青玉暫時也不準備加人，咋樣也要把廠子走上正軌了再說。廠裡的工人們這幾天榨油辛辛苦苦的，但是都很充實。晚上還加班，總算是趕製出了一批油了。看著那些香噴噴的油水，他們還挺有成就感。聽到蘇青玉說重新安排工作，他們還擔心自己被淘汰。結果蘇青玉一安排，這是每個人都要身兼數職啊。蘇青玉道，“可能會辛苦一陣子，但是熬過去了，我們廠裡就能增加人了，到時候你們也是廠裡的骨乾。要是我這會兒安排新人進來了，那不是和你們搶位置嗎？”工人們立馬道，“咱撐得住，不辛苦。”地位不穩的時候，他們也不希望進新人來。蘇青玉道，“行，既然這樣，那你們先辛苦一陣子。等第一批油送出去了，更多的油料進了廠裡，廠子走上正軌了，咱就招人，讓你們都當小乾部。”這話說的年輕工人們都不好意思了。咧著嘴不好意思的笑容。另外一邊，大隊乾部們也把換油的新政策對隊裡宣布了。隊裡一聽現在福利待遇還更好了，之前隻是換油，現在吃不完的油還能夠換錢，還能得獎勵，立馬把家裡所有的豆子都拎來了油廠了。油廠可是蘇家屯的，他們蘇家屯的社員可不能落後了，先把位置給占了再說。於是油廠的小庫房裡麵，一袋袋的油料不斷增多。油料多了，榨油廠也更忙碌了，基本上每天加班加點都在榨油。蘇青玉又把開了一段時間荒地的蘇衛民給安排出來，帶著會計和文員，去各個大隊收油。蘇衛民差點痛哭流涕，“妹兒啊，你可想起你哥了。”他每天從早到晚都在那開荒，屁股都坐疼了，手都發抖了。他擦著眼睛，“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乾。”作者有話要說：麼麼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