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還有事兒麼?需不需要等燕主回來?”站在一邊,孟爾雅輕輕問道。沈伯嚴循聲望了一眼她,道了聲不用,然後輕笑一聲,道:“你們燕府,從上到下,都是有趣的人。”說完,沈伯嚴走出議事廳,消失在孟爾雅的視野裡。終於,在付府呆了將近一天一夜之後,燕開庭終於如願見到從霧苓院裡走出來的謝無想。隻見謝無想仍是一襲白紗套在小有門獨有的青色長衫之外,就是這樣簡單素雅的門內製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那樣清塵卓絕。與前幾次不同的是,謝無想這一次卻是沒有佩戴麵紗,潔白如瓷的麵龐就暴露在眾人眼前。凡是看到謝無想的人,沒有一個人無不在那不似凡間之人的美貌下傾倒,當真是覺得謝無想當得起“仙子”這一稱號。遇見謝無想時,燕開庭正和付明軒嬉鬨在一起,隻聽得院門口傳來一空穀幽靈般的聲音,道了聲:“付首座。”頓時,燕開庭整個人就如釘在了地上一般,轉過頭來,燕開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過去,謝無想那絕美的麵容就這樣呈現在自己麵前。隻是,謝無想的目光是絲毫沒有放在自己身上,隻是盯著付明軒,微微笑著。付明軒頓時止住了笑容,神色一凜,微微頷首,道:“無想仙子。”“我可以進來嗎?”謝無想站在門前,麵容絲毫不改,雖然是微笑的模樣,但仍舊是清清冷冷,讓人不可靠近。付明軒微微點頭,道了聲:“當然可以。”一直走到付明軒麵前,謝無想仍是沒有看向旁邊的燕開庭一眼,燕開庭的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就像一輪皎月一樣,謝無想在燕開庭的心中熠熠生光。謝無想徑直走到付明軒麵前,道:“不知付首座可否借一步說話。”付明軒淡笑道:“無妨,這裡沒有外人。”謝無想的眼睛瞟了一眼燕開庭,淡道:“隻是門內秘辛,讓外人聽見了不大好.....”燕開庭這才緩過神來,原來謝無想是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多餘了。他心念一轉,就傻笑幾聲,摸摸腦袋,道:“那你們聊,你們聊,我就先回府了......”雖是極為不舍,但是燕開庭還是走出了院外,走個幾步就要回頭看一看謝無想,隻見他和付明軒一起走進了付明軒的書房。然後,一道無形屏障便將書房整個籠罩起來。回到燕府時,剛進府門,燕開庭便感到渾身一凜,一道傳訊符嗖的一下破空而來,燕開庭伸手一抓,便在那符中感受到陣陣寒意。燕開庭是不用想,就知道這傳訊符出自何人之手,觸碰到符咒的瞬間,燕開庭的腦海中便浮上了了這樣幾個大字。“雪域院。”燕開庭方才還輕鬆的神色頓時就嚴峻了起來,若是夏師主動尋他,定是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要交代。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回憶了這幾日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實在找不出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來。走到雪域院門口,燕開庭老老實實地又發了一道傳訊符進去,不出片刻,院門撲地一下打開。院內,依舊是白雪紛飛,厚厚的積雪遍布於整個院落,腳踩上去嘎吱直響,在一棵布滿霧凇的鬆樹之下,一身素衣,披著一條灰白薄毯的夏平生正伸手輕撫著那些透明晶瑩的冰晶。其實燕開庭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夏平生對這種極寒環境這樣情有獨鐘。突然之間一陣寒風撲來,燕開庭不自覺地打了個冷噤,哆嗦了一下。“冷嗎?”夏平生轉過頭來看燕開庭,由於外邊已經是暮春天氣,燕開庭隻穿了一件墨色輕薄衣衫,外麵罩了層釉白輕紗,在這種飛雪環境裡,顯得極為單薄。燕開庭運起體內真火,濃濃烈焰從體內向外延展,頓時每一塊肌膚都開始發紅,熱量就充斥著身體的每一處,緩緩吐出一口熱氣來。“不冷。”燕開庭回答道,此刻已是滿身冒汗。隨後,就隻聽得身後院門砰地一聲關上。夏平生轉身走向了木屋之中,燕開庭緊隨而上。夏平生的木屋裡其實陳設簡單,一張床,一方桌椅而已,壁爐處,燃燒著的柴火發出細小的霹靂啪啊聲響,火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通紅。火焰之上,一壺開水嘶嘶冒著響聲,霧氣蒸騰。夏平生伸出手,從火焰之中燒得滾燙的茶壺拿了出來,為自己和燕開庭都斟上一杯熱茶。燕開庭雙手接過,對著夏平生輕聲道了聲謝。夏平生微笑一生,道:“還用這麼客氣嘛?”燕開庭一時局促起來,道:“這個....還是要有基本禮儀的。”夏平生也不接話,端起自己的熱茶就坐在了木椅之上,他翻開桌子上攤開著的一本書,也不看向燕開庭,隻是道:“說吧,你的打算.....”“什麼....什麼打算?”也不知燕開庭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夏平生又耐心地說:“玉京城即將成為秘境入口,四大門派的人也都來了,我知道,諸生門的人已經來找過你。”燕開庭低下了頭,緩步踱向身邊的一把椅子坐下,雙手捧著茶,也不說話,似是在思索著。片刻之後,燕開庭道:“我不知道....我似乎,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夏平生淡道:“回避問題,問題卻始終會一直存在,你是覺得一直躲避下去,問題就會自動消失麼?”燕開庭搖了搖頭,微歎一聲,道:“我也做不到像陸離那樣,就這樣什麼也不管,將自己抽身地乾乾淨淨,我就算要甩個爛攤子,又能甩給誰呢?”夏平生看了燕開庭一眼,道:“不是有沒有人肯接受的問題,是你根本還沒做好放手的準備。”燕開庭驀地抬頭,怔了片刻,隨即就像泄了氣似的,又低下頭去。“若是我,有自己的決定,無論是什麼,夏師都會支持我麼?”燕開庭望向夏平生,他需要這個答案,這樣他才肯放手去做。“我不說任何阻撓或者支持的話,並不代表我沒有自己的立場與意見。”夏平生迎上了燕開庭的目光,一抹不明神色在他眼中閃現。燕開庭點了點頭,便沒有說話。之後,二人就像是父子一般,坐在暖屋內靜默地喝茶,雖無言語,氣氛卻柔軟了起來。燕開庭的眼眶漸漸濕潤,內心裡的鬥爭快要將他撕扯開來。他多麼想自己便一覺睡去,醒來時還是夏平生用柔軟的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額頭,就如當時他入定醒來一般,溫暖的火光,如父親一般的夏師。夜晚,無風無月,燕開庭獨坐在屋頂之上,望著燈火通明的玉京城,內心思緒萬千。不知何時,付明軒出現在他的身邊,兩人一坐一站,都無言語。許久之後,付明軒道:“塗家已經依附於元會門了。”“......”“我自家並不須多說,陸家也將這攤子甩給了我,現在隻剩下你一家了。天工開物本來就是眾人垂涎之物,多寶閣經營多次,此次定是不會放手,即使我保證小有門不對天工開物動手,但是其餘三大家,或者多寶閣這樣的,我可能保不了......”燕開庭還是沒有說話,眼睛怔怔望著前方,也不知道把付明軒所說的那一番話聽進去了沒有。“時間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險.....”付明軒望著燕開庭,此時少年的身影就如兒時一般,需要依偎,需要幫扶,他望著前方,前方卻不知在何方。砰!突然一陣巨響從玉京城中傳來,一陣氣流頓時如洪水一般向二人襲來,燕開庭一個不注意就是朝後倒去,幸虧及時幾個翻轉才穩住身子。“怎麼了!”燕開庭又爬到屋頂上,隻看見玉京城中心一處突然燃燒起熊熊烈火,顯然是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發生了爆炸!突如其來的爆炸響徹天空,付明軒眉頭緊皺,拍了拍燕開庭,道:“過去看看!”燕開庭嗯了一聲,兩人便踩著屋頂急速向城市中心跑去。一時之間,玉京城中的熊熊烈火就蔓延到了整個街巷,哭嚎聲和驚叫聲此起彼伏,燕開庭心中甚是震驚,沒想到居然有人在城中心鬨出這麼大的動靜。片刻之後,二人已經站在烈火之旁,隻見燃燒的街道房屋之間呼嚎聲一片,健壯男子飛奔著跑出烈火,隻是一些老弱病殘仍在火中掙紮著。一陣尖銳的哭聲傳來,隻見一名婦女懷裡抱著個四五歲大的孩子,躲在街角的一個巷子裡哭嚎著,婦女的手臂已然是被烈火灼傷,在極度高溫的環境當中,懷中的小孩兒已經暈厥過去,不斷有火星從高處飄落到他們身上,街角後的房屋一座座都冒起滾滾濃煙。燕開庭是想都沒想,一個俯衝下去,就落在街角處,燕開庭一把將那婦女護在身後,躲避掉了後麵的一次房屋坍塌爆發出的熱浪,燕開庭衝著婦女叫了一聲抱好孩子,於是就將婦女攔腰一抱,蹭的一聲跳出火海,落在了稍遠些的屋頂之上。“謝謝....”婦女痛哭流涕,她是認得燕開庭的,不斷道謝。燕開庭來不及與她多語,便從芥子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來,遞給受傷的婦女,道了聲:“先給孩子喝夏,一會去找燕府的藥方!”回頭望去,隻見付明軒也投身於火海之中,不斷將一名名傷者殘者往外救著,周圍街巷的人們也紛紛拿著木桶接水向火中鋪著,隻不過如此舉動,也是杯水車薪,燕開庭一落入火海,就知道這不是普通意義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