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聖宗三十四年,北方的大魏突然單方麵撕毀與南楚的和談條約,出兵南下攻入武州,半月之內連下數十城,直逼山城關。而山城關之後,就是著名的南楚大平原,往南千裡之地幾乎毫無屏障,可以任人縱橫。南楚的皇帝昏迷不醒,幾位皇子爭論不休,國事艱難。麵對如此形式,甄丞相為首的和談派不得不做出讓步,以三皇子為首,重建樞密院,臨時執掌朝廷武事。次月,大將軍趙平重掌趙家軍,入駐山城關。山城關以南幾十裡之處,有一城,名陳州。城外有一湖,名西湖。西湖廣闊,一望無垠,是文人雅士聚會歡宴的絕佳之處。此時正值中午,湖麵水波漣漪不斷,幾條遊船孤零零的點綴其上,不見往日遊船如織的勝景,倒是多了份寂寥落寞。堤上楊柳夾岸,遠處青山如黛,雖然已入深秋,陳州城外卻不見半分秋色。綠意蔥蔥的楊柳之間,一動倚紅掛綠的庭院若隱若現,庭院中有女子嬉笑之聲,不絕於耳。其中最高的一間閣樓之上,蘇巧兒雙手托腮,一臉呆愣的眺望著遠處的湖麵。“乾嘛哪?”一張大手在眼前隔斷了視線,也讓她那放空的心神收回體內。“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裡白沙堤。以前這裡人那麼多,生意那麼好!為什麼輪到我們幾個來了之後卻成了這個樣子?”蘇巧兒翻了翻白眼,身子一仰,躺在身後的竹椅之上,同時扭身看著身邊的男子。男子膚色黝黑,臉龐古拙,隻有一雙眸子不時閃動,帶著股靈動。“你還想怎樣?前麵不遠正打仗哪!有錢人早就跑光了!你來這裡的時候不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了嗎?”男子不屑的搖了搖頭,又一捂腰包道:“你可彆再惦記我的錢了,我那點錢在來的路上早就被你們幾個給禍害完了。”“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好歹救了你一命,竟然連點身外之物都不舍得。”蘇巧兒一臉的不屑。男子赫然正是孫恩,此時已經更名為了陳子昂。三月之前,蘇巧兒瞞下林慕華救下陳子昂,放在京城療養一段時間之後,就被安排到了來這裡探聽前線戰況。京城勢力眾多,各方勢力又彼此交雜,仿佛一個無形的漩渦把人拉扯進去,有限越深,不得掙脫。就算是先天真人,在京城也要小心謹慎,亦步亦趨。而離了京城,自然是海口天空,任爾遨遊。蘇巧兒接道密令,夥同自己的一幫好姐們,就跟隨林慕華安排的行商來到了陳州。而陳子昂則該換形貌,化作一位江湖郎中,一路跟隨來到了此地。後又被蘇巧兒以看他有點功夫為由聘請為環彩閣的管事。沒錯!環彩閣是一家妓館,而陳子昂是妓館的管事,蘇巧兒則是妓館的嬤嬤,兩人一個負責處理內事,一個負責拉攏生意。兩人男盜女娼就在這裡開起了妓館。當然,環彩閣是賣藝的妓館,並不賣身,但閣內的女子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被人出錢贖走。“你是救了我一命,但我好像也放過你一馬?”陳子昂冷著臉,他一想起當時的情景,一股無名怒火就直衝頭顱。這小丫頭片子下手也太狠了!如果自己不是有易筋換骨功的話,估計以後都沒臉見人了!“這能比嗎?小氣!”蘇巧兒一撅嘴,玲瓏身段隨著竹椅來回晃動。“巧兒姐,有人找陳大哥!”門外響起如黃鶯出穀的聲音,陳子昂眼前自動浮現一位麵容嬌憨的女子。“我就來。”應了一聲,陳子昂後頭對著蘇巧兒道:“再說一次,你可彆指望我,我可是真的沒錢了!”這一路上行來,一眼望去都是生活艱難的百姓,這蘇巧兒又是個心善的人,不時的會掏錢幫助一二,自己帶的錢花完了就找陳子昂要,就算是萬兩黃金也不夠這位善財女子揮霍的。“陳大哥!”門外的綠蝶好奇的探頭往屋裡看了看,見兩人都是衣衫整齊,不由得撇了撇嘴。這一男一女整日纏在一塊,竟然就沒乾過正事?“誰找我?”“城裡百草鋪子的李老板。”綠蝶也是來自京城,不過本是武州人,被人拐到京城,這次跟著蘇巧兒過來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來的真巧!”陳子昂大喜,急忙朝著外麵跑去。過了不久,他就從一位老者手中拿著一個錦盒去了後院。後院裡有一間單獨的藥房,專供陳子昂配置藥材。正收拾著,身後清香飄來,蘇巧兒又陰魂不散的跟了過來。“藥材收集齊了?”“沒錯!”陳子昂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不斷,把一節節藥材分彆碼好,相互勾兌起來。“這就叫牽機引?”過了半響,蘇巧兒彎腰細細的看著麵前的一對粉末。“彆靠太近,吸氣有可能把它吸進肚子,到時候可就糟了。”輕輕拉開對方,陳子昂小心的提醒道。“你真的要再次服用一次?”蘇巧兒後退兩步,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倚著門框好奇道。“是啊!已經過去三個月了,我手裡的解藥隻能再堅持三個月,如果再找不到辦法的話,我隻能在這裡等死了!”陳子昂一臉難看的點了點頭。為了找到解藥,還有了解牽機引藥力對人體的具體影響,他竟然想靠著自己對肉身的完美掌控,由內找出解決的辦法。“你不出去?我等下的樣子可不好看!”“切!你最不好看的時候我都見過,吃個藥算什麼?”蘇巧兒撇嘴,口中的話更是讓陳子昂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我那時候的樣子還不是你造成的!“隨你!”不再理會蘇巧兒,陳子昂搬了一張板凳放在屋內中間,在掌心處倒了一堆粉末,一臉鄭重的念到:“曾經有一份解藥的配方就擺在我的麵前,我沒有珍惜,等到我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會抓住那個機會,狠狠的瞄上幾眼!”說完眼一瞪,手一揚,口一張,奇毒牽機引已經投入腹中。“呃,孫……那個陳子昂,你沒事吧?”被陳子昂一段煽情的台詞搞的一愣一愣的蘇巧兒見服了藥之後的陳子昂突然沒有動作,不由得上前小聲問道。“咕嚕嚕……”一串串白沫從口中冒出,凳子上的身體像是癲癇發作一般來回顫抖,嚇得蘇巧兒猛然穿到屋外。良久,屋內寂靜無聲。“陳子昂?”蘇巧兒在外麵低聲呼喚,低微的聲音中帶著股擔憂。“我……我沒事!”陳子昂臉色焦黃渾身虛脫的從屋裡扶著牆挪了出來。“我猜的沒錯!第二次服用沒什麼害處,隻是難受了些。”他咧了咧嘴,笑容比哭還難看。“你都這樣了還動什麼?趕緊坐下!”蘇巧兒一臉焦急的把他攙扶道凳子上坐下,任由他大口喘息。“修老板說的沒錯!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良久,陳子昂才睜開了雙眸。“牽機引的藥力一旦進入了體內,就會和人的身體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彼此不可分割!隻能用藥力消掉發作時的痛苦,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你找到解決方法了嗎?”“有了幾個想法!”陳子昂點了點頭。“巧兒姐,有人鬨事!”遠處響起綠蝶的呼喚。“是誰那麼大膽子!竟敢在姑奶奶的環彩閣鬨事!”蘇巧兒柳眉一揚,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