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雪人,鐘言的第一反應是老子一巴掌把你拍碎!
什麼妖魔鬼怪,也敢來我麵前張牙舞爪,欺負我的男人?
但秦翎還在麵前呢,自己不能這樣魯莽,要做一個賢良淑德、手不能提的賢妻,否則便會露餡兒。
“咦,這裡何時多了個雪人?”可連秦翎都看出不對,方才路過時明明沒有。莫非是雪出了問題?
“可能是丫鬟小廝們堆的吧,下雪時堆雪人最好玩兒。”鐘言繼續裝傻,推著輪子椅緩緩過去,“你還欠我一回呢,要帶我出城爬樹看雪,痛快地堆個雪人。”
秦翎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帶小言出去玩兒,這當然是好。他心裡是願意的,怎麼可能不願意,巴不得眼下就去。可家裡事多,二娘病倒,親爹逼著他休妻,小妹不知道被誰所害,外加自己院裡的丫鬟丟了……還有,他也在意外頭的流言。
自水鬼一事之後,秦翎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若外頭真有一個惡鬼,招搖過市,這可就麻煩了。
鐘言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心思去堆什麼雪人。“等過陣子吧,過陣子忙完,你一定記著帶我出城。”
這話說完,剛好輪子椅從雪人的身旁經過,鐘言再次瞥過一眼,並沒有隨意觸碰它。等回到院子,他第一時刻叫來元墨和小翠,吩咐他們不要輕易去碰雪人,又特意讓他們傳話給張開和徐蓮,夜半三更來院外等候。交代完了,他再回屋,秦翎正在整理字帖,也幫他磨好了墨。
“又、又要練字啊。”鐘言有點怕,練字好難,他才不想學呢。
“不多寫,隻寫兩張紙即可。”秦翎拉開了椅子,“我陪著你寫。”
“兩張也很多啊,再說我這字也練不好。”鐘言嘀嘀咕咕,但還是坐下了,不是他喜歡練字,而是他喜歡練字時秦翎陪他。
暫時忘卻一切煩惱,近憂遠慮,做人間最普通的一對夫妻。執筆時鐘言的手勢又錯了,秦翎在他後麵伸過手來,手把手地教。
這樣過一輩子,該多好。鐘言的心隨同那滴墨汁滴在紙上,被吸入內裡,看著自己的醜字又不禁氣餒:“這要練到什麼時候才能成啊……”
“急不得,萬事都急不得,我這樣陪你練上十幾年,必定就成了。”秦翎的氣息輕柔,如同羽毛,讓鐘言的後背起了一陣酥麻。鐘言的心卻忽然往下掉了一下似的,酸酸漲漲,師兄說得沒錯,就算自己拚儘一身本事給他續命也不過幾十年,最後還是一具白骨,萬日憂愁。
不,他不想隻和秦翎幾十年,他頭一回染指了一個不敢去想的事,便是永久。人會追求永生的壽命,鬼不考慮這點,可有沒有什麼法子讓秦翎永永久久地活著呢?
“對了,我爹說明日要請郎中來看,到時候我想法子護住你,你裝作不舒服,躺在床上就好。”秦翎忽然說。
“這樣瞞不住太久,還是我來想辦法吧。”鐘言咬著筆杆子說,“明日我想法子賄賂郎中,讓他幫著一起撒個謊不就得了。”
這是秦翎沒想過的點子:“不成,郎中哪有那麼容易賄賂,再說我爹必定會請他放心的郎中,恐怕不好下手。”
鐘言被他逗笑了:“這話說的,像是咱們要對郎中圖謀不軌似的,還‘不好下手’,我隻想賄賂,你這是想乾什麼?”
秦翎也跟著淡淡一笑,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是“近言者壞”,居然也學會了這些話。隻是忽然抬頭一看,窗外那幾棵枯死的梨樹後頭,站著一個雪人。
那雪人和回來時看到的雪人不同,但同樣都和人的身型差不多。於是淡淡的笑容從秦翎的嘴角隱退,不用多問,他猜,家裡的雪一定出事了,興許那幾位丫鬟也和這些雪人有牽連。小言今夜說不定又要出去,想方設法對付這些怪雪,必定又是凡事擋在了自己的前頭,為自己辟邪擋災。
想著,秦翎不自覺地捏住了他的手,隻求往後平平安安,過些普通人的日子。
鐘言也瞧見了那個雪人,還當秦翎沒看見,立馬將窗欞旁的簾子拉上了。兩個人共枕而眠,隻不過今日有了些彆的變化,從前他們都是用兩床被子,一人一床,今日竟然不約而同地蓋上了同一張。
他們麵對麵地睡著覺,像不能被拆散的鴛鴦。
可再是鴛鴦也要起床,三更時分,鐘言打著哈欠還是按時按點地出來了。門外站著他的人,元墨小翠,張開和徐蓮,四個人一起等著少奶奶的安排。
“出去說吧。”鐘言把吵醒秦翎,到外麵才問,“徐蓮,賬房沒什麼事吧?”
“有事,小的正打算抽空來說呢。”徐蓮的頭發已經長出不少,“福壽堂那筆賬貌似有點問題,經手的人可能不是秦守業,我還得細查。再有就是朱禹這個人,您要當心。”
“我知道,他是秦守業的心腹,隻是不確定他背後還有沒有彆的主子。”鐘言撚了撚指尖,“他跟秦守業多少年了?”
徐蓮因為身子裡有兩顆心,所以並不感知寒冷:“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比秦翎的年齡還大,豈不是他沒成親之前就帶著了……”這就不好辦了,鐘言自知秦守業不算什麼太厲害的角色,但朱禹一看就不好拿捏對付,恐怕是個硬茬,但再是硬茬自己也要會一會他,“不過眼下朱禹還不是最要緊的大事,咱們先解決雪。”
“雪?”張開看看院中,“聽您吩咐,院裡的小子丫鬟們一律不準玩兒雪了。”
“這雪和雪人都不大對勁。”鐘言再掃視梨樹,睡前練字時看到的雪人已經沒了,“那日在小妹嬤嬤們的院裡,我也是看到了一個雪人……”
“少奶奶是懷疑雪人作怪?”小翠機靈地問。
“是,如今這雪人到底有多少個才是關鍵,隻是它會移動,所以不好找。”鐘言想了想,“我不知這雪的來曆,它氣勢洶洶,我一下子也不敢離開秦翎了。所以要委托你們幫我出去看看,探探雪人的作風,隻要不碰著就沒什麼事。但這仍舊不能掉以輕心,若是發覺不對,即刻回來。”
“是。”四個人異口同聲,一起朝
院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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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屋裡。等周圍靜了,鐘言看了眼地上趴窩的大公雞:“唉,養你有什麼用,一點事都辦不成。要不你幫我出去找找?”
大公雞眯著眼睛,不知能不能聽到。
睡房內,養小烏龜的大缸裡多了一隻大烏龜,兩個烏龜都伸著長長的脖子,好似在聽什麼動靜。
院落外,四個人踩出一串踩雪聲,腳印最深的是徐蓮,畢竟她用的還是錢修德的身子,其次是小翠,泥巴身子比紙重。而張開雖然高大魁梧,可腳下的印子深淺和元墨差不多。由於外頭有了惡鬼的傳聞,秦宅內夜晚也不吹燈了,走到哪裡都能瞧見一點光亮,和天上的星星點點相互呼應,還有一彎孤冷的月。
少奶奶的吩咐,他們不敢怠慢,從西邊往東走是一條林蔭小路,可如今沒有樹蔭,隻有樹葉上的雪和樹枝冰棱。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元墨發出可憐兮兮的聲音,“怪害怕的。”
“有什麼可怕?”張開拍了拍腰上的殺豬刀。
徐蓮看了看他的刀,被刀鋒的亮光晃了一眼:“確實是把好刀,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