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明的臉色可以用慘白到半透明來形容了,顯然他對鐘言的早有懷疑毫不知情。
“那你為什麼還留著我?”半晌他試探性地問。
鐘言則看向了他的小牌位:“你很喜歡這個?”
施小明再次將肩膀縮緊,抓在小牌位上的手指也充分緊張起來,青白色的手背上凸顯著並不明顯的血管紋路,被逼得退無可退。
“你到底在什麼地方長大的?”鐘言開始攻略他那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小明雖膽怯卻不弱,不說服他,自己一輩子都出不去。
施小明抿住嘴唇,久久不給回應,以他抿嘴的力度來看,鐘言都怕他下一秒就把嘴唇弄出鮮血了。
於是鐘言不想將他逼得太緊,反而開始研究這間困住了他的房間。牆壁很是光滑,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樣的塗料,摸上去冷冷冰冰。剛才他的注意力都在施小明的身上,所以看得並不仔細,現在再看就發現了不少細節。
並不是沒有門,而是門做了內嵌式的設計,乍一眼看去和牆壁融為一體,毫無凸起凹陷。天花板的四角也做了隱藏式的凹槽處理,但凹槽裡麵並沒有東西。鐘言順著牆壁再次搜索,很快,他便發現地上有一處長方形的印痕。
他抬眼看向自己在夢境裡的病床位置,然而自己躺過的地方並沒有這樣的印痕。
“你以前是不是住在這裡?”鐘言開口問。
施小明的身子明顯地一震,而且是劇烈地一震,像是遭遇了一次強烈的電擊。
“你是不是在實驗室裡長大的?”鐘言感覺自己已經摸到了開門的鑰匙,“這種規模的生長空間除了那個變態的科學家園,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地方了。科學家園是不是在養三源鬼作為自己的人工插件?把你們養大,哪裡該用了就插到哪裡去,反正你們續航能力超強,死了也能發揮作用……他們果然毫無人性。”
施小明的頭像是抬不起來,無顏麵對彆人,隻是手指還在動,順著小牌位上的雕花輕輕滑動。
“這個長方形的印痕,以前是不是有一張床?”鐘言站在了印痕的正中央,“你一家人是不是都被他們關著,還是說,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隻有我一個人了。”施小明終於開口說話,隻是因為聲音太小所以有些失真。
果然,鐘言算是猜對了一步,施小明背後應該是科學家園。他們手裡應該是有不少三源鬼,比如自己在望思山上就被一個三源鬼洗掉了上山的記憶,他原本還可以洗掉更多,但肯定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自己打得魂飛魄散。
這就是他們的計謀,實際上科學家園是不想讓自己想起上山是為了找陰生子的下落。他們想把陰生子徹底從自己意識裡清除,但沒想到事與願違,飛練主動找到了自己。
“家園裡有很多我這樣的人,我出生之後也沒有和父母在一起生活,我們像集體宿舍裡被養大的小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就會有新的身份,成年之後就會有新的任務。我的奶奶是我的照料人,
但是她對我真的很好。”施小明慢慢揭開他身上的神秘麵紗,不和鐘言直視,“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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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明點了點頭:“是……你好聰明啊,居然能從一塊蛋糕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鐘言這回直接走到了施小明的麵前。
施小明害怕地往後一退。
“你真以為自己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瞞住我?你腦子這麼不機靈,科學家園沒教你隨便變個什麼其他口味的蛋糕嗎?還是說你故意的,就是想放我離開這裡?”鐘言都有點無奈了,這麼笨的三源鬼恐怕天下頭一份還掉在自己麵前。說完伸手一捏,掐住施小明的臉蛋將他拽了過來。
“我跟你說,就算你拿蛋糕騙過我了,我有的是辦法揭穿你。控製夢境的築夢師肯定會時時刻刻監視我,那麼離我最近的人就是飛練,所以我頭一個懷疑飛練的真偽。我問你,我和飛練是那種關係,你頂著他的臉能親我,能頂著他的身子和我睡覺嗎?”鐘言問完又怕他不懂,“是那種方式的睡覺,不是隻躺在一起。”
施小明想了想那畫麵,用力地搖了搖頭。
“除了蛋糕和不能親密,你還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這個錯誤等我離開之後我再告訴你。”鐘言擰了他的臉蛋一把,算是發泄憤怒,然後平心氣和地說,“現在讓我離開這裡吧。”
兩隻手還在小牌位上不停摩挲,仿佛木雕上頭有什麼寶貝。施小明顯然很珍惜它,隨後抬頭問:“你早就知道我有問題,為什麼不讓我灰飛煙滅?是不是也想利用我?”
“任何利用都要建立在雙贏的基礎上,我從不單方麵進行索取,除非是我極為痛恨的人。”鐘言給他正了正學生證,“你想聽真話嗎?”
施小明點點頭。
“單純因為我覺得你可憐。”鐘言如實地說,“我沒察覺到你有惡意,但是我也沒有傻到掉以輕心,所以才會這麼快就在夢裡想清楚。況且你真的死了,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那些學生是特意安排殺死你的嗎?還是隻是因為霸淩不小心把你殺了?”
“不是特意安排的,是意外。”施小明想起來仍舊心有餘悸,“原本我的死期在你抵達十三中學之後,我必須作為死於鬼煞的遇害者和你相識,然後順理成章地跟在你的隊伍裡。但沒想到這些學生提前動手,用充□□取樂把我的胃充炸了。我沒有死在蝟人的手裡,反而死於內臟破裂和內出血。不過這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彆,我生來就是為了死的。”
“沒有人生來就是為了死,彆聽科學家園給你洗腦。”鐘言說,但他馬上捕捉到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們去十三中學調查之前,施小明就已經在那裡上學了,也就是說,科學家園知道他們遲早會去。
那麼派他們去十三中學調查的人是誰?
是傀行者的高層人員。
傀行者裡有內鬼。
“對不起,我沒想害你們,但是這是我的使命。”
() 施小明看上去很是頑固,直到鐘言將他的小牌位快速抽走,他才有了著急的情緒變化。
“你很喜歡這個?”鐘言明知故問。
“能不能還給我?”施小明朝他伸手。
“你給我一個立得住腳的理由,我就還給你。”鐘言此刻像個不近人情的霸淩者,還把手舉得很高。而施小明他明明跳起來就能夠到,卻在嘗試的過程中半途而廢,這種消極的爭取方式明顯是經過了長期的服從測試,讓他永遠都無法達成目標,從而最大限度地挫敗他的自信心和行動力,失去了自主人格。
換言之,就是一種pua。
“沒想到科學家園這麼狠。”鐘言還以為他們會對三源鬼照顧有加,顯然不是,而施小明隻是他們“豢養”的孩子,在他們眼裡說不定還不夠優秀,各方麵都不夠突出。
“能不能還給我?”施小明隻剩下言語的請求。
“那你告訴我理由,不管這個理由能否站得住腳,我都會還給你。”鐘言甚至提前將手降了下來,將小牌位放在他觸手可得的地方。這樣的肢體語言再明確不過,你開口,我就給你了。
施小明的手指再次開始用力,明顯都要伸出去了可是又攥成拳頭。四周牆麵開始搖晃,代表了他正在激烈掙紮的內心,牆皮並未脫落可是出現了波浪狀的形變,原本堅硬結實的固體出現了橡皮泥化。剛剛還空著的四角凹槽同時伸出了監視器,圓形鏡頭左右搖擺,試圖將整間房屋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小明,這裡頭沒有彆人,隻有你自己。”鐘言知道那些監視器其實根本不在,這隻是施小明潛意識裡根深蒂固的痛點。科學家園一定對他進行過慘烈至極的身體刑罰,所以每當施小明產生逆反心理,這個痛點就會被激活。
他會感覺到自己被傷害、被監視、被模糊處理,墜入無價值感的體驗。
“這是你的夢境,你才是夢境的主人,外人沒有你的允許根本進不來,哪怕像我這樣的惡鬼沒有你的允許都離不開。科學家園的眼睛看不到這裡來。在這裡你是安全的。”鐘言再次將刻有他姓名的小牌位往前推推,“這是你的夢,你說了算。”
“我說了算嗎?”施小明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是。”鐘言溫聲說。
牆壁震動得更為明顯,但監視器仍未撤離。
“小明,你可是三源鬼啊,他們打壓你就是怕你知道自己有多厲害,實際上那些人什麼都不是。如果你強硬起來就能將所有傷害你的人拉入噩夢,讓他們一輩子無法清醒。他們害怕,所以才傷害你。”鐘言乾脆直接將小牌位放在了他的手裡,“拿著吧,餓鬼由我來當,你要好好吃飯,吃飽肚子。”
算不上多昂貴的木料牌位又一次回到施小明的手中,他立馬將它抓得死緊,直接帶入懷抱當中。四麵牆壁出現了大幅度的上下活動,唯一的門與牆壁的連接處發生了錯位,施小明的嘴張了又張,最後抬頭告訴鐘言。
“因為這是我擁有的第一件,真正屬於我的東西。”
“哪怕這第一件就是我的牌位,宣告了我的死亡。”
“三源鬼生下來就是為了死去,可它是你給的禮物。”
“好。”鐘言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腳下仿佛開始地震,夢境的外殼已經搖搖欲墜,支離破碎,“一會兒大人打架的時候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結束了你再出來。好嗎?”
隨著鐘言最後一個字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