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樓是一個單獨空間,沒有鏡頭,也不會有人隨意上來,薛直來小屋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

在將小門鎖上以後,薛直也還是沒有放開宋征玉,而是就著這股勢頭,一直地將人抵到了欄杆邊上。從在這裡看到宋征玉以來,他就憋了許多話,昨天又被人放了鴿子,此時到了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堆積的情緒徹底壓不住了,那一肚子的委屈更是有如翻江倒海,薛直還沒問話,眼睛倒先紅了起來。

若是他要跟宋征玉來強硬的,隻會適得其反,可這樣突然地像隻可憐巴巴被丟棄了的小狗似的看著宋征玉,反而叫宋征玉一時半會不知道該作何回應。半晌見他也不說話,宋征玉扭了扭還被握著的手。

“薛直,我手疼。”

幾乎是下意識地,在聽到宋征玉的這句話時,薛直就鬆開了一些力氣。

隻不過下一刻,他又如同凶惡的野狼般,連手帶人又逼得更緊了。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嗎?”

“說、說什麼?”

薛直不是什麼都已經知道了嗎,宋征玉好奇怪,對方還要讓自己說什麼。

而且係統告訴他的劇情裡也沒有這種環節,他就算是想借鑒都沒有地方借鑒。

宋征玉問的很真誠,薛直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對他說什麼。那些翻湧的情緒一時更甚,薛直的眼眶看上去更紅了。

就在這個時候,宋征玉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在空曠的頂樓顯得十分刺耳。

新換的手機號碼目前隻有白適宴一個人知道,宋征玉本待要去接,可手還被薛直捏著,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

發現他的動作,薛直更是惡狠狠地道:“你連鈴聲都換了,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撇清關係嗎?”

宋征玉從前的手機鈴聲也是薛直幫忙設置的,兩個人用的是一樣的。

結果現在分開才多久,對方不僅換了手機,連鈴聲也專門換了,真是煞費苦心。

薛直不再給宋征玉思考的時間,幾乎是吼著說道:“說什麼都好!說你為什麼要收下我父親開出來的支票,說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說你為什麼連夜搬家,說你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支票上那麼多錢都不夠你用嗎,用得著來參加這樣的節目?”

他說話帶了氣,宋征玉前麵手機鈴聲的事還沒有想明白,他手機的基礎設置都是白適宴弄的,這樣密不透風地被質問下來,隻覺得對方不可理喻。

“我來參加什麼節目,和你有什麼關係?”

薛直靠得太近了,宋征玉不喜歡,用力地推了一下人,結果對方紋絲不動的,他鬱悶死了。可薛直對他此刻的情緒一無所覺,聽到宋征玉說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時,拳頭用力地砸在了欄杆上,發出很大一聲“嘭”響。手機鈴聲也在這個時候同步地停了。

宋征玉被嚇了一跳,徹底不願意再在這裡跟對方待下去了。

“你放開我,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下去!”

薛直好不容易才把人帶來,哪裡會由著宋征玉離開。

一雙眼睛就跟淬了寒氣似的,緊盯著宋征玉,一定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可與其說他是要讓宋征玉告訴自己真相,不如說他是想要宋征玉說出一個能夠讓自己原諒對方,並且有足夠的理由跟對方冰釋前嫌的借口。

然而他都已經將要求放得這麼低了,宋征玉也還是不肯,一直拚命地想要推開他。

“你這個野蠻人,我不要跟你說話,你走開啊!”

“什麼支票不支票,我就是收下了,要你來管我。”

“薛直,你討厭死了!”

“你就知道對我陰陽怪氣,就知道衝我發火……”

講到後來他倒委屈起來,頂樓上天又黑,周圍隻有他跟薛直兩個人,宋征玉又生氣又害怕的,聲音都帶出了哭腔。

薛直聽著他的話,卻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兩人最後在一起的那次。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地抱著宋征玉,任他如何地親著對方,把控著對方,宋征玉都沒有絲毫的推拒。他被他親得喘不過氣,被他親得雙頰暈紅,因他而情動,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要哭不哭的。

他應該是要為宋征玉這股甩了他還理直氣壯的氣勢而生氣的,可實際上他壓根就生不起氣來,甚至鬼迷心竅地,想要再去親他。想喊他學長,想看到他被自己親得意亂神迷的樣子。

薛直咬著後槽牙,狠聲罵了句:“艸!”

宋征玉還從來沒有聽到彆人對著自己說這種話,一時間委屈更甚。

“你怎麼能罵人?”

他指責人的時候,連眼睛裡都裝滿了控訴,語氣也是不可置信的。

薛直簡直是要被這樣的宋征玉可愛死了,他是真的喜歡他,想要好好對他的。壓著那股欲念,薛直另一隻手貼住了宋征玉的臉,幾乎算得上是卑微地道:“以前發生什麼,我都不管,薛暇既然喜歡給彆人開支票,那些錢你也不用還回去。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在乎你一走了之,隻要你以後不再離開我,之前那些都一筆勾銷,你想要什麼,我也都可以答應你。”

“學長,好不好?”

薛直的語氣甚至算得上是在哄人,可宋征玉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他的話上,他隻是覺得臉被對方碰得不舒服極了,一心想要躲開人。

“你不要摸我。”

薛直依言拿開了手,身體也往後退了退,宋征玉還以為他鬨夠脾氣了,卻不想下一刻,薛直掐住了他的腰,用力非常地就親了過來。

“唔……”薛直不管不顧地尋著人,宋征玉隻覺得背後的欄杆硌得他生疼,稍微想說什麼,就會被薛直更加變本加厲地欺負。

眼淚輕而易舉地掉了下來,不用薛直再緊握著他的手,宋征玉自己就將對方的衣服抓緊了。

他推不開人,三番兩次,隻好在薛直親得忘情的時候,用力地咬了一口對方。血腥味瞬間就在口腔中蔓延,可即使是這樣,薛直也還是沒有停的趨勢

,宋征玉的下巴都被他抬了起來。

“學長知不知道,每次親你的脖子,你就會發軟?”

那次搬新家,薛直原本將一切都準備好了的,預備讓他們的第一次儘可能地完美。

可薛暇的出手打斷了他的計劃,薛直發狠地想,那個時候他就應該不管不顧,跟人做到底。什麼兄弟,什麼出事,關他什麼事?他什麼都不要,隻要宋征玉一個。

扣子被越解越多,親的範圍也越來越多。薛直忘乎所以,竟沒有再去抓著宋征玉的手。

眼看事態就要失控,宋征玉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氣,將人用力地推開了。緊接著,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到了薛直的臉上。

宋征玉又驚又嚇,看對方一動不動,接連又扇了薛直兩下,哭得可憐死了。

“你走!”

薛直目光陰沉,舌尖頂了頂被宋征玉打過的臉頰,似乎瘋得更厲害了。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宋征玉看見,嚇得立刻想要往後退,隻是後麵就是圍欄,他根本就退無可退。眼淚更多了,連聲音聽上去都是哽咽的,看他這樣地防備自己,薛直終究是沒有再往前走,而是又往後退了兩步,精神緊張的宋征玉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看著他的目光依舊有些害怕。

被打了這麼多下,薛直不怒反笑。

“你怕我?”

宋征玉默不作聲,似乎打定主意都不要再跟對方說話了。

人處於陰影裡麵,隻看得見他臉上的淚光反射出來的晶瑩。

“你怕我什麼呢?難道我以前沒有親過你?”

“那套房子我買過來以後裝修了很久,就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家裡很多地方我都設計了巧妙的機關,裡麵藏了許多給你的禮物,就是希望你能時不時地高興一下。那天我還買了一束花,但是藏在隔壁房間了,準備等我們結束以後送給你的,燭光晚餐我也準備好了,吃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會把藏在口袋裡的戒指拿出來給你戴上。”

薛直說這麼多似乎並不是為了勾起宋征玉的愧疚,隻見他話鋒一轉,又道:“宋征玉,我告訴你,要甩也是我甩了你!是我不喜歡你了,是我不要你了,你聽到沒有,宋征玉,我們分手了!”

他喊的聲音很大,不知道究竟是為了告訴宋征玉,還是為了說服自己。

說完轉身就快步離開了頂樓,隻是在將小門關上以後,他卻是又狼狽地擦一下自己的眼睛。

薛直下樓的時候,樓底下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他有意避開了鏡頭,回房就將自己悶在了被子裡。

跟他同個房間的焦遠沒有多問什麼,隻不過一整晚,都能聽到邊上像是有人在悶著聲音哭。

頂樓上,宋征玉在薛直走了以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他慢吞吞地蹲了下來,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薛直剛才喊得太大聲了,他站的位置回聲又大,耳朵有點不舒服。

“宿主,剛才薛直對你做什麼了?你的衣服怎麼都被拉開啦!”

係統

是在薛直親宋征玉的時候被強製屏蔽的,等它一回來,見到宿主的樣子都心疼壞了。

“薛直他親我。”

“他怎麼這麼過分!宿主,你有沒有打回去?”

“打了。”宋征玉喪眉耷眼地,身上也提不起勁,他問係統,“你不是說,沒有那串數據以後,劇情就會正常的嗎?”

他看現在劇情也沒有正常多少。

這個問題係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發現這個世界是由五本小說構成的,報告給主係統時,它也提出了這個提問,隻不過主係統那裡一直都沒有回複。

好在宋征玉也隻是隨口一問,係統幫著他一起揉了揉耳朵,被宋征玉躲開了。

“你弄得我有點癢。”係統的數據流覆上耳朵的時候,就跟拿絨毛在他耳朵邊撫弄似的。

宋征玉皺皺眉,心情更沮喪了。

係統看他今天晚上被嚇到了,正想哄哄他,突然頂樓的另一個地方傳來了些聲響。

“誰?”

腳步聲令宋征玉不自主地摒住了呼吸,剛才他跟薛直上來的時候,這裡分明沒有人的。

他蹲在原地,眼睛直直地望著發聲的方向。

很快,製造出動靜的人露出了他的真麵目——戴景住戴了一副金邊眼鏡,渾身寫滿了矜持與優雅。然而他卻沒有回宋征玉剛才那聲話,而是直直地走到了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宋征玉此刻的模樣。

頂樓除了那扇門以外,其實還有一個入口,就在另一邊。

薛直拉著宋征玉過來質問的時候,戴景住恰好從另一邊上來。他並不知道薛直要跟宋征玉在這裡說話,伊凡的音樂會越來越近,或許會有些壓力,戴景住想要跟他說說話。隻是在看到宋征玉跟薛直以後,他也並沒有要離開的自覺,而是目睹了一切的發展。

宋征玉的性子太軟了。

也太好掌控了。

戴景住在他被薛直壓著親的時候,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可遏製的念頭。

他想,即便是望梅止渴,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戴景住看著宋征玉,以他在鏡頭麵前表現出來的性格,應該要善心地將人拉起來,而後詢問對方,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再從口袋裡拿出手帕,給宋征玉擦掉臉上的淚水。

可是他沒有。

他隻端詳著宋征玉的臉,輕輕地說了一聲:“真可憐。”

真可憐。

就像是小時候,伊凡被人孤立了的樣子,都是那麼讓人充滿了保護欲。而他出現在他的麵前,成為他唯一的保護神。

戴景住唯一遺憾的,就是幼時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伊凡身邊的情況。

現在,宋征玉彌補了他的遺憾。

似乎是沒有料到戴景住會說出這樣的話,以至於宋征玉的表情出現了幾秒的空白。

下一刻,一隻乾燥溫暖的手替他擦去了淚水。戴景住的動作很輕柔,可無端地讓宋征玉覺得有些危險。

他的不敢動似乎令戴景住感到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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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應該永遠這樣乖乖地陪在他身邊。

陰暗的念頭在這唾手可得的機會麵前,終究衝破了所有的理智。

戴景住幾乎是用一種殘忍的語氣說:“你跟薛直之間的事情,我全部都看到了。”

“表麵上裝得不諳世事,實際上為了錢什麼都肯做,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

宋征玉覺得戴景住的手突然變得冰冷起來,對方掐住了他的臉,力氣卻不是太重。他有些不太明白戴景住在說什麼,就要問的時候,戴景住將手收緊了許多。

他嘴巴都被掐得嘟起來了。

不太清晰地喊了一聲戴景住的名字後,就見對方微微一笑。

本是代表規矩的眼鏡和儒雅的氣質,刹那間滋生出了更多的扭曲。

“不過越是這樣的人,做起事情來,也越令人滿意。”

什麼這樣的人那樣的人,滿意什麼?

宋征玉簡直一腦門的疑惑,前有薛直,後有戴景住,折騰下來,冷風天裡,他硬是出了一身汗。

戴景住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話,宋征玉不想聽,他想要下去洗個澡。

忽而,耳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詞,宋征玉回過神問了聲:“什麼?”

仍舊說得含糊不清。

戴景住聽見他的話,眼中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薛直是當局者迷,從他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很容易就看出來,宋征玉無非就是認錢不認人。

他剛才說,要包養宋征玉,問他想要多少錢,可以開支票給他。

戴景住的性格向來都是謹慎周全,他對宋征玉感興趣,所以昨天晚上就讓人將對方調查了一遍。他知道宋征玉是從孤兒院出來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是白適宴在養著他,後來又跟薛直交往。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戴景住也不會咬著不放。他本身就不是因為喜歡宋征玉,才會想要跟對方在一起的,除了薛直以外,宋征玉以後隻要不惹他生氣,還是可以跟從前一樣,甚至於過得更好。

“想清楚了嗎?”戴景住終於鬆開了手。

宋征玉覺得臉都有點發麻了,不過他聽了這麼一會兒,總算是聽明白,劇情裡的替身環節來了。他正愁要怎麼完成任務呢,戴景住都喂到嘴邊了,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即就點了點頭。

至於支票要開多少錢,宋征玉也不清楚這裡的物價,上回薛家一開始隻給他開了三百萬,戴景住隻是一個教授,肯定也沒有多少錢,所以他慷慨地表示:“支票隨便你開。”

臉麻麻的,講話的聲音聽著好像也麻麻的。

宋征玉會答應一點也不出乎戴景住的意料,在他看來,一切都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不過戴景住沒有想到的是,宋征玉有那麼一點小聰明,知道讓他自己來填支票金額,目的不就是想衡量他在他這裡的價

() 位嗎?

戴景住給了他一個價格。

“五百萬一個月,你其餘的衣食住行另算。”

五百萬,比薛家要多一點。

宋征玉看看戴景住,覺得對方可能比他想象得有錢一點。

“可以。”反正錢本來就不重要。

“支票跟合同我會讓人準備好,等節目結束,你看過以後再簽。”

戴景住並不覺得宋征玉會反悔,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

“既然事情你已經答應了,那麼相應的規則也要遵守。”

“規則?”

“首先,不準跟任何人暴露我們兩個人的關係。在節目裡麵,我們要保持距離。”

戴景住轉眼就列了不少條規矩出來,宋征玉聽得腦袋都大了。

當老師的人就是當老師的人,什麼時候都要定個規矩出來,好煩。

宋征玉聽得不專心,戴景住忽而頓住口,問他:“都記住了嗎?”

“你講得太多了,我記不住。”

他還是蹲在地上,看起來小小的一團。因為臉上籠罩著陰影,看起來跟隻黑漆漆的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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