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直很難講清楚當他下去想要找宋征玉質問,卻被告知對方一個小時以前就睡了時是什麼心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不爽。

更令他感到不爽的是,他下去以後都已經到了對方門口,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敲響宋征玉的房門。

帶著一肚子怨氣的人隻得黑著臉去了健身室,在那裡舉了一個小時的鐵,才大汗淋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洗洗睡去了。

直播雖然停了,但節目組的錄製並沒有停,薛直的舉動都被鏡頭完整地記錄了下來。缺德的導演還特地叮囑後期,這一段要跟前麵的短信互發連著剪在一起。

八個嘉賓分彆住在了四間屋子,兩兩一間,每次都是跟自己的搭檔住在一起。

這也是一個可以促進彼此感情的機會,隻不過當宋征玉得知自己要和嶽霽住在一起時,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為了避免跟嶽霽有什麼接觸,他在給白適宴發過信息以後,就把手機還給了節目組,趁著對方還沒有上樓,就先洗好澡鑽進被窩了。

等嶽霽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己收拾好的床上多了一個鼓包。宋征玉蓋著他套好的被子,摟著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兔子抱枕,睡得一臉香甜。

上午戴景住念節目流程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知道自己晚上應該住哪間房了。是以吃過晚飯,嶽霽上來過一次,他自己從家裡帶了床單被套,於是就順手把節目組鋪好的給換了下來,沒想到便宜了彆人。

宋征玉那會兒在發呆,還是在把手機給節目組的時候,才想起來問工作人員,自己晚上要住在哪裡。等上來以後,看見兩邊的床單顏色不一樣,也沒有多想,挑了個自己喜歡的床就睡下了。

嶽霽站在床邊,低頭默不作聲地看了一陣子人。

自從弟弟生病以來,他的神經就繃得緊緊的,沒有一刻鬆馳過。

上節目之前,他想的是要怎麼救他的弟弟,上節目以後,他的注意力也都在項廷身上。儘管他在白天表現得長袖善舞,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多留心過旁人,尤其是這個他能察覺得出來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搭檔。

客觀地講,宋征玉長得很好看。

晚上焦遠做飯的時候,嶽霽也在一旁幫忙,正好看到了宋征玉端著果盤問對方要不要吃時,焦遠看向宋征玉的神情。有點無奈,也有點好笑,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到,當時焦遠兩隻手根本就騰不出空,他正忙著顛勺呢,可是宋征玉就是眼巴巴地看著人家,還以為焦遠拒絕了是不喜歡吃裡麵的水果,轉身又去問問彆人了。

嶽霽在盯了一會兒宋征玉以後,終於開口喊了一聲對方。與此同時,他的手也輕輕拍了拍宋征玉的肩膀。

頭發因為低頭的動作,而垂下了幾縷,搭在了額前,破壞了原本的一絲不苟。

嶽霽並沒有潔癖,帶床單被套來也隻是習慣了,他出差在外都是如此。

他也沒有讓彆人睡在自己床上的愛好。

“宋征玉?”

或許是職業的緣故,隻是很平常地在叫彆人的名字,也充滿了某種嚴正的感覺。

宋征玉恍惚間聽到有人叫自己,眼睛沒有睜開地“嗯”了一聲。緊接著,又聽到對方在叫自己。

好吵啊。

他有些起床脾氣地睜開眼睛,“你乾什麼啊?”

說著,兔子抱枕還又被他摟緊了幾分。

宋征玉沒有反應過來對嶽霽的害怕,眼睛裡透著不滿,講話聲卻又軟得可憐,叫喊醒他的人沒有預料到,一時也沒能回答他。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嶽霽再想讓宋征玉起床,就見對方又已經睡著了。

他今天一天忙得都沒有停下來,麵對鏡頭又很緊張,哪裡能不累?

嶽霽沉默半晌,終究是沒有再去叫人。拿著睡衣到衛生間衝好澡以後,去了原本宋征玉應該睡的床上。

閉上眼睛之前,嶽霽的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是宋征玉睡覺時連腦袋都要往被子裡鑽的樣子。

那是他的被子,就算是洗乾淨帶來的,也是他貼身蓋過的。說不出的奇怪感覺自他心中掠過,轉瞬即逝。

小屋就這麼過去了平靜的一晚,觀眾們的分析也各有各的見解。

大家的目光主要集中在焦遠、裴之賞和宋征玉身上。其實焦遠不投給薛直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對方一整天的目光都在其他人身上,隻不過焦遠更換的目標也讓他跟薛直之間秒變情敵,被觀眾直呼刺激,至於裴之賞那邊也不難猜,他跟聞人鈺兩個人一整天下來連互動都沒有多少,加上彼此的性格也不太合適,趁早尋覓新的目標也是聰明之舉。

隻有宋征玉,大家看來看去,還是沒有看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將短信發給聞人鈺,隻好決定繼續往下看。

不過當天晚上,就有人給他們取了個“虞美人”的CP名,並且小小衝擊了一把熱搜。有熬夜的人看到這個熱搜,都好奇地點了進去,而後看到了亂七八糟的發送短信的結果,連呼好家夥。等到第二天導演開啟直播以後,發現直播間裡的觀眾又多了許多。

宋征玉沒有早起的習慣,他起來的時候嶽霽已經下樓去了,床上的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的。他沒有意識到直播已經悄無聲息地開了,發了會兒呆後,下床去洗漱手裡還沒有放下兔子抱枕。

這是他來之前,跟白適宴一起出去的時候買的。他的行李都是對方收拾的,隻有抱枕是宋征玉自己要放進去的,他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房間裡又多了許多跟兔子有關的東西。

【哦莫,去洗手間也要帶著抱枕,這是什麼可愛情節】

【感覺是睡迷糊了還沒有醒過來】

【實不相瞞,我甚至還覺得他可能沒有意識到直播已經開了】

【新的一天能嗑到“虞美人”的糖嗎?昨天男三把短信投給男一了,今天應該會有些行動的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這張床應該是男七的吧,而且上麵的床單什麼的都是對方自己帶來的,怎麼一晚上過去變成男三在睡了】

【“正月”

CP站起來啊】

樓底下,在彈幕都猜測宋征玉下樓以後有什麼行動時,就見他目不斜視地繞過了聞人鈺,甚至連眼神都沒有落到對方身上半點。倒是聞人鈺在焦遠拿出了一份早餐擺到對方麵前的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

儘管他跟裴之賞接觸不多,可也知道昨天那條莫名其妙的信息應該不是對方發給他的。再稍微篩選一圈,不難猜出究竟是誰。

隻是,聞人鈺不明白宋征玉為什麼會把信息發給自己?

見宋征玉專心吃飯,絲毫沒有理會周遭人的意思,聞人鈺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輕皺了一下,隨即展開,打算去跟裴之賞一起練習明天晚上就要表演的節目。他們定下來的雙人節目是沙畫,正好兩個人以前都有過這方麵的基礎,練習一會兒也就上手了。

聞人鈺從座位上站起來時,裴之賞也剛才廚房裡走出來,手上還拿了一杯牛奶。他以為是裴之賞要喝的,準備等一會兒人,就見對方在經過宋征玉的時候,很自然地將牛奶放到了桌子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聞人鈺就得出來昨晚裴之賞的短信是發給了宋征玉的結論。

他又看了一眼宋征玉——他坐在位置上,右邊是焦遠,左邊是耐心等待他的嶽霽,正前方是薛直,身側是裴之賞,如同眾星拱月一般。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很生動,隻有宋征玉對周圍人的心思絲毫不知,抬起頭時,眼中還有著片刻的迷茫。

像一頭綿羊混進了狼群,聞人鈺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柔順無害的綿羊被殘忍凶狠的狼群撕咬吞噬的血腥場景。而他站在旁邊,溫熱的鮮血迸濺到了他的頸部動脈上,隨著跳動而逐漸凝固。

那具有豔麗色彩的圖像令他的眼瞳驟然緊縮,一直被烙印在視線之中的,隻有宋征玉的身影。

聞人鈺突然覺得,宋征玉長得有些麵熟。

他似乎在什麼地方看過對方。

那邊宋征玉還沒有反應過來裴之賞為什麼要給他一瓶牛奶,就聽到對方說:“剛熱好,可能有點燙,喝的時候小心一點。”

“噢。”本著禮貌的原則,宋征玉看了看牛奶後,又說,“謝謝。”

“不客氣,一會兒練習完我可以來找你嗎?”

“找我乾嘛?”

宋征玉沒有參加過戀綜,自然也就不太明白這種直白的攻勢。

裴之賞笑了笑,很坦白地說:“我想跟你說說話,多了解你一點。”

裴之賞的話很耳熟,宋征玉記起來,昨天晚上他收到的其中一個信息就是這樣的。但他並不能確定那是裴之賞發的,在宋征玉看來,他跟裴之賞之間還隻是沒有說過幾句話的陌生人。

而且,對方是要跟薛直在一起的。

因此當聽到裴之賞的話時,宋征玉看了薛直一眼。

這一眼被在場幾個人都注意到了。

嶽霽始終在低頭看著報紙,他早上起來本來想跟項廷再拉近一下關係,沒想到被告知對方一大早就跟戴景住

去外麵跑步了。他沒有出去,而是在健身房跑了一會兒,薛直起得比他早,嶽霽進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在那裡練了好一會兒,身上掛滿了汗,看到他進來,好幾次都朝門口看了看,最後終於沒沉住氣問宋征玉有沒有下來。

“我下來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嶽霽捋了一把頭發,早晨起來沒有打理,隻是隨便地梳了幾下,跑步的時候不免散了下來。

他的頭發快到齊肩的位置,平時都是梳背頭,現在看起來有種鬆懶的倦怠感。

“現在還沒有醒嗎?”薛直下意識地想要說幾句刺話,可看到嶽霽還在這裡,嘴唇動了幾下,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他跟宋征玉兩個人的事情,乾嘛要讓彆人知道?

隻是到底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心思了,薛直過了幾分鐘就跟嶽霽打了聲招呼,離開了。

宋征玉的那一眼看得薛直心跳一陣加速,甚至覺得對方還在乎自己,要不然的話,為什麼偏偏在裴之賞提出這樣的請求時看他?

麵上雖然不顯,但薛直卻感覺自己有些坐不住。他更是不禁猜測,當初說宋征玉收下了支票,不過都是他父親的一麵之詞,說不定學長根本就沒有收下這筆錢,即使學長收下了這筆錢,萬一也是被迫的呢?

心裡頭的怨恨在不知不覺地退散,薛直盯著宋征玉,沒有注意到自己愣了很長時間。

覺得宋征玉在乎薛直的還有另外三個人,不過裴之賞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變化,焦遠甚至還又叉了塊小點心放到宋征玉的碟子裡。

聞人鈺察覺到了隱匿在眾人之間古怪的氛圍,目光又放到了宋征玉身上。

如果他聰明的話,應該會四兩撥千斤地將裴之賞的話應付過去。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聞人鈺聽到宋征玉說:“隨便你。”

哦。

是個笨的。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了眼,等裴之賞過來以後就率先往練習室去了。

他們四組隊伍的練習室並不是一個地方,昨晚睡覺之前都提前定好了。裴之賞得到了宋征玉的回應,離開的時候腳步十分輕快。

薛直看著看著,又開始不爽起來了,老毛病發作,剛想要說什麼,看見宋征玉眉眼間淡淡的倦色,知道他來參加節目應該也不是很輕鬆,畢竟以前都沒有這樣直麵鏡頭過,遂又收斂了脾氣。

至於那杯熱過的牛奶,他也沒有倒掉。

就這一次,薛直跟自己說。

今晚無論如何,就算是綁他也要把宋征玉給綁上樓,讓對方給自己解釋清楚了,究竟為什麼不打一聲招呼就消失。要是說得讓他滿意的話,他也不是不能考慮原諒對方。

裴之賞離開以後,焦遠又開始跟宋征玉說起了話。

他做飯很厲害,起得也早,今天的早餐就是他準備的。三言兩句,就摸清楚了宋征玉的口味。

焦遠很會聊天,說話又幽默,宋征玉不知不覺真就跟他交談起來了,沒有注意到對麵的薛直氣壓越來越低。

“這樣啊,那西式早

點你也喜歡吃嗎?”

“他不喜歡。”

宋征玉還沒有回答焦遠,薛直就插嘴道。

焦遠這一早的表現,已經讓他在薛直那裡成為了繼裴之賞之後最礙眼的人了。

“嗯?昨天你不是說跟小玉不認識的嗎,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吃西式早點?”

焦遠開玩笑地回了一句,對宋征玉的稱呼不知不覺變得親密起來。

“猜的不可以嗎?”

“既然早飯吃完了,我們也該去練習了。”

【哦吼,打起來打起來】

【這才是戀綜第二天啊,就這麼精彩的嗎】

【哈哈哈笑死,焦遠那句話真不給薛直麵子啊】

【薛直好沒有禮貌啊,直接就打斷彆人說話】

【所以有人知道男二跟男三究竟是為什麼分手的嗎?怎麼感覺看上去兩個人對彼此都還有感覺】

【沒有吧,我看男三一點都不喜歡男二】

【戴景住跟項廷第一天出門迷路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驚,他們是在哪裡拍攝的啊,場地那麼大】

薛直脾氣不好,這是幾名嘉賓都有所察覺的。到底是在錄節目,鬨得太難看也不好,焦遠沒有再追問下去,跟宋征玉打了聲招呼後,就和薛直一起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一時間隻剩下了宋征玉跟嶽霽兩個人,他是在快吃完了,聽到嶽霽跟他說話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的。

嶽霽跟他說:“你昨天晚上睡的那張床是我的。”

大概是看宋征玉一臉莫名,嶽霽又補充了一句。

“你沒有發現兩張床上的被套顏色不一樣嗎?你蓋著的那一套是我從家裡帶來的。”

宋征玉對嶽霽的印象自從知道了他在劇情裡的行徑後,就變得一落千丈。

剛才還不願意多跟人說話呢,現在聽清楚了他話裡的內容,臉騰地一下就變紅了,捏著叉子在剩下的點心裡直戳了好幾下。他怎麼連床都睡錯了啊,丟臉死了。

想著,連頭都快要抬不起來了。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床,對不起。”

聲音小得可憐,羞恥得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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