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陰沉,飛奔而過的車輛與地麵摩擦出刺耳的響聲,枯枝被風吹動獵獵作響。
空氣中浮塵飄動,街角的便利店門開開合合,氣象台廣播正在發布夜間暴雪預警,提醒廣大市民雪天路滑,出門要注意安全。
最後一個路口不巧是紅燈,陳澤野半倚在電線杆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置頂聯係人沒有發新消息過來。
舌尖抵過側腮,他很想問問她在乾嘛,又不想她在課堂上分心,最後還是作罷。
江馳逸從隔壁商店出來,看見他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他看了眼時間:“不應該在附中嗎?”
陳澤野收起手機,語氣平淡:“資格被取消了。”
“……”
江馳逸很快反應過來什麼,低聲罵了句臟話。
“不會又是他的意思吧?”
陳澤野懶散抬眼:“不然呢?”
“那沒對你做什麼其他的吧?”
江馳逸想起他那個糟心的爸就頭疼,即便早就知道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幸福美滿,可陳澤野畢竟也是親生的,他真的想不通為什麼這樣對他。
那時他跟著老爺子趕到陳家地下室,看見陳澤野渾身是血蜷縮在角落,就算是街邊路人看了都會說一句心疼,可陳紹商還在不分輕重地打他。
江馳逸沒由得緊張起來:“你沒受傷吧?”
“沒。”陳澤野自嘲地笑了下,“這次他挺仁慈的。”
江馳逸鬆了口氣:“那就好。”
“競賽那邊呢?”
“不去就不去了。”陳澤野還是那副不在意的態度,“本來就沒多大興趣。”
江馳逸斜了他一眼,挑眉:“合著你折騰半天都是為了安妹?”
聽見被提起的那個人,陳澤野目光終於柔和了點,輪廓也鬆了:“不行?”
“當然行啊。”江馳逸抱著胳膊慢悠悠,“為愛搞競賽,聽起來是挺偉大的。”
“滾。”陳澤野笑了,“少來我這酸。”
“還有賬沒和你算完呢。”他掀起眼,“陳家地址是你告訴她的?”
“……”
江馳逸笑得尷尬:“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處理。”
“兄弟我先走了。”
傍晚六點的時候,這場雪如約而至。
教學樓裡的燈一盞盞熄滅,結束整天行程的學生陸陸續續出來,對過小吃街燈火通明,飄攢出食物的香氣。
陳澤野多等了十五分鐘也沒看見祁安的身影。
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他皺眉往校園裡看了眼,裡麵已經變得很空蕩,光禿的樹枝與灰色石牆,隻有零星幾個身影。
趁著門衛換班不在,陳澤野直接進了學校,中途他給祁安撥了通電話,忙音很重,和耳邊風聲裹挾在一起,一下一下地敲在他心上。
無人接聽。
恐懼
和不安在身體裡瘋狂發酵,怎麼壓都壓不住,外麵氣溫本來就低,他更是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
就在他跑進教學樓的前一秒,叮一聲響,新消息進入。
陳澤野解鎖屏幕的時候手都在發抖,終於看見了祁安的回複。
【Elpis:剛剛去和老師討論題目,忘記帶手機了。】
【Elpis:我馬上就下來。】
心臟被拋上高空又狠狠墜下,焦慮的窒息感平複,陳澤野虛脫般地靠上身側欄杆,勉強鬆掉一口氣。
走廊裡的最後一盞燈也熄滅,幕布似的白牆看不見影子,隻有微弱的腳步聲回蕩。
祁安半扶著牆壁回到教室,濕透的衣服已經被體溫烘乾大半,頭發成綹散得淩亂,額頭上的淤腫更加嚴重。
黑板上的函數公式還沒擦掉,她的位置在最後,桌膛裡的手機震動不停,祁安猛然反應過來現在距離最後一節課結束已經過了好久。
手指骨節沾著紅,屏幕熒光刻進瞳孔,果不其然都是陳澤野發來的消息。
不想讓他再多擔心,她連忙回了兩條消息過去。
祁安將身上的狼狽簡單處理了下,散開頭發擋住額頭上的傷口,似乎還是不太滿意,又將外套上的帽子戴好,隻露出一對眼睛。
她用手機屏幕當鏡子看了好久,確認沒什麼破綻才轉身往外走。
兩個人是在二樓轉角處碰的麵。
祁安明顯愣了下:“你怎麼上來了?”
“你說呢?”
陳澤野黑眸落在她身上,眉頭還皺著,跑著過來的喘息聲未平複,“看看我給你發了多少條消息。”
“對不起啊。”愧疚像是沸水裡的氣泡咕嘟嘟冒出來,祁安頭埋得更低,“我......”
“瞎道什麼歉。”陳澤野抬手把人摟進懷裡,掌心挲在她脊背。“不是在怪你。”
“確實是我太敏感了。”陳澤野頓了下,“但我不是不給你自由,也不是要你每分每秒都和我報備。”
他語氣裡多了幾分晦澀:“我就是太害怕了。”
“我都明白的。”祁安憋住眼眶裡的酸意,“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樓道裡麵的光線昏暗,走到外麵後祁安才發現他手裡還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
“這是你下午去買的嗎?”
“對啊。”陳澤野朝她笑了笑,“這不是看我們家安安最近太辛苦,順手就買了。”
其實這句話他在撒謊,那家甜品店在市中心,距離附中隔著大半個臨舟的距離,並且排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等到。
不過這些都沒必要講給她聽,他做這些隻是為了讓她開心,從來都不是想邀功。
那一路祁安情緒都不高,身上關節還在隱隱作痛,未乾的衣服貼在身上,被風吹過更冷。
她不太敢抬頭去看陳澤野,隻是強裝著沒事和他閒聊。
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一舉一動全部都在暴露。
“安安。
”
陳澤野停下腳叫她的名字,關切地問,“今天下午過得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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