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你眼花看錯了啊?”
鐘思琦前夜通宵趕方案,又被組長拉去開了一上午的會,端著咖啡頭昏腦脹地從茶水間出來,看見手機上祁安發過來的消息,直接將電話回撥過去。
江大明法樓裡,祁安站在五樓天台的欄杆旁,冷風帶動長發胡亂拍在她臉上:“不可能。”
“你不是說當時人很多麼?時間又那麼晚了。”鐘思琦偏頭把電話夾在頸側,將工位上的資料整理裝訂好,“認錯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啊。”
“不會的...”
祁安想起前天晚上的場景,沒由來的衝動刺激大腦,她循著那道黑色身影一路向前追去。
可當時的人群實在太密,場麵又混亂,有輛自行車橫衝直撞從身後過來,不巧剮蹭上她手臂。
書本材料嘩啦啦散落,人也不受控製地向另一側歪斜,失控摔倒在地上。
她穿得本就單薄,薄薄一層衝鋒衣緩衝不了什麼,痛意順著腿側向上席卷蔓延,叫人沒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撞人的男生連連道歉,單車支撐停靠在旁邊,俯身問她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祁安擺手說不用。
她顧不上痛,顧不上弄臟的衣擺,也顧不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咬牙撐著地麵站起身,視線焦急向前眺望——
喧鬨煌煌的步行路,昏黃路燈照亮角落,校內班車走走停停,可是那道身影不見了。
她沒追上。
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繞教學樓,穿過林蔭路,又走過一段長廊,路過兩座實驗室,她不死心地在那附近來來回回尋找。
可怎麼都沒能找到。
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裡,唇內細肉被咬破,腥鏽血味蔓延在口腔裡,她肩膀抑製不住地發抖。·
眼眶也酸澀著濕潤起來。
聞姝費了很大勁才把人找到,一路跑過來喘得厲害,氣還未平,被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嚇了一跳。
“怎麼了安安?”她從口袋裡找出紙巾,“剛才你看見什麼了?怎麼突然就跑出去了,我在後麵叫都叫不住。”
“沒事。”祁安遲緩地搖搖頭,後頸細瘦骨節凸出,紙巾折疊兩次摁在手心裡,很含糊地說了句,“就是太疼了。”
“啊?”
聞姝有看見她被撞到的那一幕,跟著擔心起來:“是不是剛才摔到哪裡了啊。”
“很嚴重嗎?我陪你去醫務室處理下?”
祁安隻是很輕地說了句:“走吧。”
……
電話那頭安靜的時間太久,鐘思琦試探著叫她名字:“安安?”
祁安回過神來,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被風吹著向兩旁斜散開,拂開細細密密的癢。
濃密的眼睫垂下,所有情緒悉數隱藏,祁安很小聲地接話,回應之前那個問題:“不會的。”
她不可能認錯的。
聽筒裡麵傳來一聲
輕歎,鐘思琦有些不忍心,停頓幾秒才繼續:“安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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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飛動掠過樹梢,浮雪簌簌落下,融化在掌心那處擦傷上,銀針刺穿皮肉的那種痛意。
十指連心,心口也跟著發疼。
她執拗地搖搖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動作,才哽咽著開口:“不好。”
“可是你們已經分開快要五年了,不是五天也不是五個月,你知道五年能讓一個人改變多少嗎?你能保證現在的陳澤野還是你認識的那個他嗎?”
“人都是會變的。”
“安安。”鐘思琦語氣弱下去,“當年他不聲不響就消失了,五年來半點音訊都沒有,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怨嗎。”
“我有什麼資格怪他呢。”
攥著電話的手指收緊,關節處泛起白色,祁安艱難地把這句話重複一次:“思琦,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怪他呢。”
“一切都是因為我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個雪夜。
分開這些年她反反複複在想,如果那天她攔著不讓陳澤野去買買那塊蛋糕,是不是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
自責的情緒早已換成根根硬刺,深深紮在她心中最痛的地方,經過歲月的打磨與沉澱,和血肉交纏融合在一起,怎麼拔都拔不出來。
“我們在一起的那幾個月,他因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傷,所以我經常在想,陳澤野他會不會也在怪我。”
“剛分開的時候我還嘗試著給他發消息,想辦法去聯係他,到後來......”
眼淚還是不太聽話地掉了出來,一顆一顆砸在雪地上,留下坑窪痕跡,祁安用力吸吸鼻子:“到後來我什麼都不敢發了。”
“我怕他根本就不想理,怕他會嫌我煩。”
花裡胡哨的淚痕被風乾,似有一把鋒利的刃剜在臉上,祁安轉過身,嗚咽著發出最後一句。
“可是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那晚祁安靠著藥物勉強入睡,她做了一個很長很亂的夢,夢裡她回到了黎北,回到還在一中讀書的時候。
熟悉的同學麵孔接連浮現,但她獨獨沒有夢見陳澤野。
清晨六點,聞姝的鬨鐘鈴回蕩在寢室,祁安睜開眼看著空洞的天花板,抬手在臉頰摸到兩行濕熱的淚痕。
眼眶酸意更重,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祁安咕噥著說了句:“陳澤野。”
“你就是個小氣鬼。”
夢裡都不肯來陪陪她。
後麵幾天,祁安總是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
聞姝發現她又變回大一剛複學時那個樣子,除了上課和寫作業,好像隨時隨地都在發呆,有時要叫她很多遍才能反應過來。
食欲很差,失眠情況在家中,走在路上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
更奇怪的是。
她往新校區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下
() 課便會乘車過去,直到閉寢時才匆匆趕回來,有時候整天都看不見她的人影。
周二那天下午,刑法老師特彆仁慈,提前二十分鐘宣布下課。
聞姝和祁安在東食堂二樓等待窗口叫號。
第三次喊她名字,祁安終於回過神來,眼神很懵:“怎麼了嗎?”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聞姝將筷子外麵的塑料包裝拆掉,關切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最近怎麼了啊。”
祁安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尖:“沒什麼。”
“是不是又生病了?”
聞姝不放心地在她額頭上試了下,溫度不燙,沒有發燒。
“你哪裡不舒服嗎?”
祁安止住她的胡思亂想:“瑤瑤我真的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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