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樂距離新會郡裡大約一百裡的路程,騎馬也要半天。
秋夢期輕裝上陣,帶上戴燕和王小寶一早就出發,幾個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身子骨耐折騰,不到中午就到了郡府。
李泰見到她們也是一臉歡欣,請她們入了廂房。
喝了口茶,秋夢期這才開口,“叔父讓夢期前來是做政務交接的吧?”
李泰點了點頭,臉上卻無一絲升遷之喜,反倒是麵容愁苦:“上麵讓你籌集一百萬兩的賑災款,這事我也知道了,我這也有一百萬兩的任務,這官倒成了個燙手的山芋,不去就是抗旨,去了又要把老百姓給搜刮一遍,我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秋夢期寬慰他道:“叔父也不必過於擔心,他們給一個州的指標是一百萬,給我一個郡的指標也是一百萬,分明就是胡亂喊價,說不定也沒指望一定能從您手上能拿到銀子,對他們來說能拿到固然是好,拿不到或許也是在意料之中,您到時候就說籌不上,他們也拿您沒辦法。”
李泰歎了口氣,道:“如四海動蕩不安,天災人禍層出不窮,咱們瀝州除了新會,彆的郡縣也有動亂之象,一百萬定是籌不了,也隻能辜負豫州和徐州的災民了。”
秋夢期道:“贖夢期直言,就算咱們真的籌出這筆銀子,也未必能真正到達災民的手中,叔父浸淫官場多年,定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無須這般自責。”
李泰心中發苦,秋夢期說的這些他如何不知,有甘德壽那個例子在前,就可窺見如今大焱的整個官僚體係早已爛透,就算籌集到賑災物資,拉過去,層層盤剝,還能有多少能真正送到老百姓的手裡。
秋夢期:“瀝州位於嶺南百越偏遠地帶,素來最為窮苦,如今倒好,這些人知道封樂這兩年過得好點兒了,就都把這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我就算有銀子,也不會拿出來。”
當著李泰的麵,她也沒藏著掖著。
封樂雖然這兩年掙得的銀子不少,但衙門兩套賬,明麵上上交給朝廷查看的,一年收入也不過才四五萬,另外一套賬才能真正體現整個封樂的收支,李泰見到的,隻是外賬。
他當然知道秋夢期還有另外一套賬,可他也同樣知道這些銀子不能報上去,否則就直接進了上層的口袋,最後又攬進宮裡,下麵的百姓是不得一分好,因此對這情況,也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秋夢期當著她的麵說著這樣的話來,他也不覺得奇怪了。
試想一個循規蹈矩的官員,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能把一個最窮苦的縣城建設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李泰道:“賑災款的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不過甘德壽落馬,他家自然是要抄,還有他的那些同黨也得處理,靠這一波或許能攢得一點應付一下,這也是今日讓你過來的原因。”
秋夢期不解地望著他。
李泰道:“甘德壽擔任瀝州刺史多年,根結盤固於此地,州府衙門裡麵那些當官的沒有哪個不跟他沾點親帶墊故,狼狽為奸禍害百姓多
年,待我到了州府,這些人定會處處與我為難,到時候少不了要大開殺戒,所以我身邊不能沒有自己人。”
“叔父是想把手下的得力乾將一起帶過去嗎?”
“正是,東曹西曹還有兵曹,都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老朋友,我用起來也趁手,他們跟著我一起被甘德壽壓製這麼多年,雖說過去步履艱難,但事成了,也算是升官一級,可我若是都帶走了,你這邊就無人可用了。”
秋夢期聽到這個,心裡立即來勁,說實在的,新會郡這些年在李泰的管理之下,至少官僚係統裡麵是乾淨的,貪腐不可能會有,事務處理能力方麵也無需擔心,甚至自己不在職,整個衙門還是可以正常運轉,可比起來,她還是更樂意用自己的人。
畢竟她如今已經在造反的路上,新會原來的那些人他們會不會服她不好說,但改造一個人的思維絕對沒有直接培養一個自己人來的容易用的放心。
而且她是要把蘇韻推上位,這些人能肯?
“我當是什麼,新會的這些得力乾將叔父儘管放心帶走就是,我那邊您還不放心嗎,我能把封樂管好,就一定能把新會給管好,絕對不給您拖後腿,您就看著,若是新會有一個百姓餓死,我直接提著腦袋去見您。”
李泰笑了,秋夢期說的還真不是大話,她背後有蘇家人幫忙,還有很多能人異士,那些作坊有多掙錢他不是不知道,玻璃廠他也有股份在裡麵,如今由她來接手新會,那才是新會百姓之福。
單這一方麵,自己就遠不如她。
他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不過我這些老夥計的官職還綁在郡裡,就算職位要調動,也得要上疏請示,上麵通過了方能名正言順調過去,走正當渠道能調動一些,但想全都換成咱們的人,也是要費一番功夫。”
秋夢期忙道:“這一點或許我能幫得上忙,當今的吏部侍郎是張閣老的門生,張閣老的兩位孫女如今都在封樂,並且與我關係匪淺,回去我讓她們與張閣老說一聲,倒不至於說要走後門行賄,隻求他不卡您的奏疏便好,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李泰的人品張閣老是知道的,而且州府衙門那些參軍知事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職位,無需報給皇帝定奪,隻需內閣批複交由吏部辦理即可。
張閣老身處內閣,雖不是首輔,但講話也是舉足輕重,又是清流代表,加上如今甘德壽落馬,按照程序也是要清查一番,換一次血,算是名正言順了。
李泰聽到秋夢期這話,也不禁眼前一亮,他壓根本就沒想到秋夢期還有這麼一層關係,畢竟當初秋植剛中進士的時候,在皇家宴會上被人百般刁難,又被分到嶺南邊境為官,眾人皆以為此人沒什麼根基,卻不承想短短不到兩年時間,此子的人脈竟拓展到了這個地步,感慨之餘又不禁慶幸自己與其關係融洽,如此一來,往後做事應該也能順暢不少。
“倒沒想到夢期你能有這層關係,叔父便厚著臉皮承了你的情。”李泰起身向她致謝。
秋夢期趕忙還禮道:“說來說去都是為
了瀝州的百姓,況且都是自家人,叔父何須與我客氣。”
李泰這才坐下,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把東曹西曹彆駕和兵曹幾位從事帶走,都官和簿曹幾人留下來,他們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