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彆南郡之後,第二天天還沒亮,秋夢期就帶著大福等護衛一路疾行,到了荊州邊界,又和許牧通要了一百來人,分了三批人馬繼續北上,終於在次日晌午到達上庸郡北烏縣。

剛進城門,就看到四下裡一片亂糟糟雞飛狗跳,百姓驚恐地四處逃命,仿佛土匪進村似的。

秋夢期趕忙勒馬詢問發生什麼事。

其中一老漢邊哭邊罵道:“官府正在到處捉人,專門抓五歲到八歲的孩童,說是進宮享福去,這世道進宮能有什麼福可想,定是拿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老天爺啊,造孽啊——。”

秋夢期腦中轟的一聲響,通靈大典和投龍儀式果然要祭品,而且還是人祭,童男童女!

頓時一股熱血直接衝上腦門。

“豈有此理,這些人現在在何處?”

老漢見她們二十來人個個身材強健麵色紅潤,就知道是不凡之人,心想著或許這些人還真能救他們,忙指著不遠處的街口道:“眼下那些爪牙就蹲在筒子巷口拿人,昨天大概抓了三四十個小孩,就關在衙門裡邊。”

秋夢期眼中寒光閃過,冷著臉,大喝一聲道:“都跟我來。”

說著一馬當先,朝筒子巷口奔去。

近二十名護衛立即策馬跟上。

老漢看著她們的背影怔在原地,擦了擦眼淚,問旁邊的人道:“這些人都是什麼來頭,竟然連官府的人都不怕?”

旁邊的男子想了想,道:“如今不怕官府的,除了山上的土匪,就是各路的義軍了。”

老漢一臉期盼道:“會不會是越王派來的人,聽說越王愛民如子,越國的人都嫉惡如仇,剛才那年輕人看上去一副要吃人模樣,定是氣得不輕,換作旁人,哪管這些孩子死活。”

“看著那幾人的做派,倒還真像越國的兵。”

“我是真的盼越王快些打過來,等真來了,咱們這些老百姓也不用日日擔心著日子要怎麼過,不然照這麼下去,我都想帶著家人投奔越國了。”

“如今連孩子都要擄走,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反正荊州也不算得遠,走路走個十幾天也能走得到,不如咱們攢一些人一起上路,投奔越王算了。”

“我原本以為秦縣令是個好官,可如今也是為虎作倀,真是看走眼了,呸——”

“上麵都爛成這樣了,底下還能好嗎?”

老漢搖了搖頭,抹著眼淚走了。

秋夢期帶著十幾名護衛朝筒子巷口衝去,果然大老遠就見到一群官兵正從民戶家中把小孩抱出來,孩子和父母都哭得撕心裂肺,但被其他人攔住不得靠近。

為首的官兵更則大言不慚道:“哭什麼哭,這是帶他們去享福,彆人想過這種好日子還輪不到呢。”

旁邊的馬車上,放著一個巨大的籠子,十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就被放置在籠子裡,一張張小臉上滿是恐懼和無助,瑟瑟發抖,像是一群被遺棄在冰冷的曠野中的小動物哭喊著要找爹娘。

有些父母企圖靠近籠子,卻被官兵拿著長長的鞭子給抽了回去,場麵混成一團。

秋夢期等人看到這一幕,哪裡還能忍得下去,足尖一點身形一躍,就這麼從馬背上飛身越了過去,落在籠子的上麵。

為首的官兵見到有人衝進來,趕忙衝著她喝道:“乾什麼的,不要妨礙官府辦事,否則要你好看!”

秋夢期冷笑道:“到底是誰要誰好看——”

說著手中的劍已經按捺不住,劍尖朝前平平刺去。

那人趕緊將腦袋一偏,敏捷地閃躲過去,待再轉身回來,手中已然也多了一柄長劍。

秋夢期眼中閃過一絲驚詫,手中的劍卻未有停滯,她身形如風,瞬間逼近那人,劍勢如虹,直取那人麵門。

那官兵身形一滑,仿佛一條蛇般靈活地閃過這一劍,同時手中長劍如靈蛇出洞,反向攻回。

秋夢期在劍勢的壓迫下不得不采取守勢,收起了輕敵的心態。

普通的衙役在她手下過不了十招,但眼前這些人明顯不是普通的衙役。

秋夢期冷笑一聲,她又不是吃素的,將劍一揮,身形再次攻了過去。

身後的護衛也跟著衝了上來,和其他官兵纏鬥在一起。

周邊的百姓見狀,立刻大聲呼喊起來:“快,趁他們爭鬥之際,趕緊把孩子搶回來!”

眾人聽到呼聲後,蜂擁著衝向木籠子,打開籠門,把孩子一個個抱出來。

領頭的官兵見狀,麵色明顯變得焦急,但被秋夢期糾纏住,無法分身應對。

秋夢期一邊出招一邊分心觀察場麵,看到百姓已經成功營救孩子,冷笑著說:“你們不是北烏縣的衙役,到底是什麼人?”

眼看周邊的形勢已經越來越不受控製,領頭官兵一個前刺將秋夢期逼退幾步,恨聲道:“是定王派我們來的,你識相的就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一旦定王怪罪下來,保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定王?定王算什麼東西,就算是司馬修在這裡,我也照樣能砍下他的腦袋。”

聽到秋夢期如此囂張的口氣,以及她淩厲的劍法,再看著身後這些被打得東倒西歪的手下,那人咬了咬牙,大喝一聲撤退,便趁著混亂逃之夭夭了。

百姓看到衙役都逃走了,紛紛湧上前圍住秋夢期等人,跪倒在地,感謝她們救了這些可憐的孩子。

“壯士,昨天衙門還抓了幾十人,求求你們幫我們把孩子就回來吧——”

先前老漢也擠了進來,激動地問道:“你們是越國的人嗎?”

秋夢期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心想著此時不宣揚越國和越王的威名更待何時,於是朗聲道:“大焱皇帝無德,要把老百姓的孩子做人祭換取長生之術,越王不允,特命讓我們等前來拯救這些孩子。”

這話一說出口,像是炸開的油鍋一般,百姓頓時哭罵聲一片,罵皇帝昏庸殘暴,又忍不住痛哭流涕道:“越王才是位仁君啊,遠在千裡之外,卻掛念著咱們的孩子,哪

裡像我們的君王,卻拿著我們的孩子去換取長生之術,造孽啊——”

“壯士,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秋夢期不再廢話,立即又上了馬,道:“我等即刻趕往衙門,肖淩胡七,你們兩人留下來協助鄉親們把孩子領回去,不可讓人渾水摸魚把孩子冒領走了。”

話說完手上鞭子一用力,馬兒L瞬間躥出去七八米的距離,後麵的人也趕緊飛身上馬,追隨她的身後而去。

眾人看著二十騎人馬瞬間消失在視線中,熱淚盈眶,不住地跪地磕頭。

“越王的人來了,孩子們有救了——”

“真是老天開眼啊——”

一時間,越王派兵前來拯救被官府抓去做人祭的孩子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有些東西在人們的心裡正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著改變。

秋夢期一行很快就行至衙門,北烏縣的衙門雖然破舊,但還算整齊,三三兩兩的衙役守在衙門口,見到秋夢期十幾騎身強體壯的兵馬出現在衙門口,瞬間警惕起來,為首的人上前喝道:“你們什麼人,竟敢騎馬趕到縣衙門口撒野!”

秋夢期冷哼一聲:“要你狗命的人——”

說著話不多說,踩著馬背一個翻騰就衝了出去。

那衙役什麼時候見過這麼俊的功夫,眼睛一花,原本還在十丈開外的人已經飛至身邊,一把明晃晃的利劍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瞬間腿腳一軟,連聲道:“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

“昨日擄回來的幾十個孩子,現在關在哪?”秋夢期一用力,那衙役脖子上瞬間出現一條血痕,血珠子一滴滴地順著刀口滾了下來。

那衙役嚇得直哆嗦,道:“孩……孩子們被秦縣令親自看管,小的也不得靠近啊。”

秋夢期一咬牙,罵道:“這狗官現在在何處,立即帶我們過去!”

衙役慘白著一張臉,顫顫巍巍道:“是,小的現在就帶您去見秦縣令……”

隻是話音剛落,衙門內又湧出了大約二三十人,身著黑色勁裝,和眼前的這幾個衙役看起來就不是一個級彆的人。

秋夢期收回寶劍,一把將手中的衙役推了出去,盯著眼前的來人道:“看來,你們才是幕後的人吧,說吧,是定王,還是敬王派你們來的?”

為首黑衣精裝男子聽到她提起敬王,頓時瞳孔一縮,一句廢話也不多說,扛起大刀直接攻了上來。

秋夢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冷笑一聲道:“來得正好,我正嫌著手癢。”

刀劍相碰,大戰直接拉開。

雙方背後的人也跟著攻了上來,就在衙門口鬥在一處。

縣衙後門,一位年輕婦人正彎腰將最後一個孩子塞上馬車,衝著前頭的身著縣令官袍的男人道:“快去吧,一直往南走,等到了荊州地界就安全了。”

男人含淚地看了女人一眼,一把將車簾子拉下來,衝著前頭車夫道:“快走——”

車夫揚起鞭子,用力一抽,馬兒L撒開蹄子就開

始跑起來,馬車裡孩童的哭鬨聲鬨成一團。()

前門的人打得正酣,秋夢期十七人對付對方三十人,倒也不覺得吃力,但小鬼難纏,愣是花了兩炷香的功夫才將人放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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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衝著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衙役道:“現在馬上帶我去見你縣令!”

那衙役看著滿地鮮血,哪敢不從,哆哆嗦嗦走在前頭,往衙門裡走去。

剛走到二堂,卻見衙役停下了。

秋夢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一把木椅橫在進入二堂的大門中央,椅子上端坐的一位大約三旬的婦人,樣貌看著普通,但卻一臉英氣。

秋夢期冷哼道:“你是何人,竟敢擺椅攔路門中央,膽子可真不小,你可知道,我手中的劍是不長眼睛。”

那婦人麵無懼色,直視她的眼睛:“你又是何人,竟敢挾持衙役,硬闖衙門,簡直無法無天。”

“我是何人你無須知道,識相的讓北烏縣縣令出來見我!”

“無名無姓,更無朝廷命令,上來就要見縣令,若是人人如此,這天下豈不亂套!”

“嗬,你一個婦人橫坐衙門二堂大門中央,早已無視規則法度亂了套,居然還有膽子來質問我,豈不可笑——廢話少說,縣令何在!”

麵對秋夢期逼人的目光,婦人並無妥協之意,“縣令今日不在,你有話便對我,我幫你傳達便是。”

秋夢期急著要見孩子們,被這胡攪蠻纏的婦人纏住,心中早已不耐煩,持劍上前,欲給她一個教訓。

卻不想劍尖剛刺到女人身前一人距離,卻見原本怯懦發抖的衙役衝到跟前,擋在劍前。

閉著眼睛,瑟瑟發抖。

秋夢期一愣,如此膽小怕死的人,居然甘願為一個婦人擋在自己劍前,此女是什麼來路?

那衙役沒感覺到喉嚨被貫穿的痛楚,這才顫顫巍巍睜開眼睛,

見到秋夢期將劍收起來,趕緊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大俠饒命,大俠放過我們夫人罷,求求你了——”

秋夢期這才看著女人道:“你是北烏縣令的妻子?”

女人站起身,寒風獵獵之下衣衫飛揚,竟讓人生出一股大義凜然的感覺,她麵色不變,回道:“小婦人紀風華,北烏縣縣令之妻,我夫君因病身體不適,暫不能見客,貴客有事,便與我說罷了,我替您傳達便是。”

秋夢期環顧著整個空蕩蕩的衙門,道:“堂堂一個衙門,沒有縣丞縣尉,六房胥吏也不見蹤影,卻隻剩你一個婦道人家站在這裡,你想做什麼?”

“這正是我想問的,貴客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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