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誰曾想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那一覺她睡得很沉很沉,直到正午時分,才悠悠的轉醒。
她醒過來的時候,不知今夕是何年。
徐雲也是一樣,睡在朝朝的身邊,滿臉的迷茫,“我怎麼感覺這麼累?”
朝朝衝著她淺淺的笑了起來,“大概是因為阿姐前日陪我一塊兒做糕點,睡得太晚。”
徐雲也終於想起這件事,她哪裡是睡得太晚?那日根本就不曾歇息,她無奈的看了朝朝一眼,“這也隻有你,能讓我這麼陪著…”
倘若是換一個人,徐雲才懶得搭理。
兩人就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終於逐漸的清明過來,可即便如此,她倆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許久未曾有這般悠閒的時候,這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就要到十一月。
“再過幾個月就是除夕,等到除夕已過,就又要開始忙碌。”徐雲開始計算起日子來,她爹娘因為快到除夕的緣故,如今還在家中。
徐雲忙不過來的時候,徐興文還會幫著搭把手,但這樣的快活日子也沒有幾日,等到一過元宵,她爹娘肯定會出門雲遊。
“阿姐是不想算賬嗎?”朝朝輕輕的笑了起來,但心中多少是有一些羨慕的,隻不過這情緒來的極淡,很快就被她斂去。
“算賬這都是小事兒,這不還是有你在?”徐雲半點沒把朝朝當成外人,但凡是有機會,肯定要把朝朝喊過來一塊兒算賬。
“除夕過後,就到了枸杞采摘的時候,我總是有些擔心的。”徐雲說起這些的時候,那些歡快的情緒情緒斂去,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阿姐是在擔心那幾個波斯商人嗎?”
“自然是擔心的。”徐雲沒有隱瞞朝朝,之前和她們簽訂契約的波斯商人,是頭一回來懷遠縣的,當時來的時候,懷遠縣的諸多商戶,差點兒都擠破了頭。
最終因為朝朝的緣故,這份幸運落在了她們家。
當初為了促成契約,朝朝和徐雲更是親自爬上了賀蘭山,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簽訂契約之後,波斯商人當時就買走了不少的黑枸杞。
價格豐厚,付銀子也是十分爽快,讓一眾商戶都羨慕不已。
之後,他們又續了約,原本是想著明年可以大賺一筆,但是今年懷遠縣下了那麼大的雨,也不知道明年的收成到底怎麼樣。
“這次的雨下的太大,當時我們隻顧著怎麼救災,雖然有所擔憂,但到底是顧不上。如今一切塵埃落定,我心中的憂慮也越來越大。”徐雲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他們提前和波斯商人簽訂了契約。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做了那麼多年的生意,對於每年的收成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即使他們要的稍稍多了一些,徐雲也覺得能吃得下。
誰也沒有想過懷遠縣會突降大雨,還是年來難有的暴雨,雍州
處處受災,有些地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複。
“阿姐是擔心,不能如期交貨?”
“自然是擔心的。”徐雲告訴朝朝,不僅僅是因為這暴雨,自從下了雨之後,她就發現今年的氣候和往年很不一樣,徐雲並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影響。
但是枸杞生長需要自然條件,如今卻…
“我不僅擔心不能如期交貨,我還擔心,能不能交出貨來。”自從下暴雨的那一日開始,徐雲就在擔心這件事情,隻不過那時候雍州處處受災,她賴以生存的家鄉都快要保不住,徐雲隻能將這些事情壓在心中。
“阿姐,你先前盤賬的時候,讓我算一算鋪麵上還有多少現銀,難道是因為打算直接賠給他們銀子嗎?”朝朝這才反應過來這些事情。
怪不得這些日子,雲姐隻要一有時間,就在不停的盤賬。
“我們收了人家的訂金,若到時間交不出貨來,是要賠銀子的。”徐雲心中有所感覺,明年的枸杞收成是不會好的。
“可是,這是天災,並不是人為能夠控製的。”朝朝一聽到徐雲這麼說,心裡也著急起來,“阿姐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早些告訴你有什麼用呢?”徐雲摸了摸朝朝的頭發,“如果明年枸杞的收成真的不好,那就是在下雨的那一日便已經注定,我們根本阻止不了暴雨,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早些告訴你,不過是多一個人提心吊膽。”徐雲想的很明白,這是天災,那裡是她們操碎了心就可以挽回的?
若真的造成損失,也隻能說是老天爺不賞飯吃。
何況朝朝那些日子,已經過得夠艱難了,何必再操心這些事情。
“那…阿姐打算如何?”
“如今到了十一月,賀蘭山上已經開始下雪,大雪封山,根本就上不去,我們也不知枸杞長勢如何,但總不能太過樂觀。”徐雲早早的就想好了對策,隻等明年開春之後,才能去山上瞧一瞧情況。
黑枸杞都是自然生長,人為根本乾預不了。
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斃,便打算早些準備好銀子。
就在她們倆討論的時候,外頭的丫鬟匆匆跑了進來,“大小姐,朝朝小姐,外頭來了幾個波斯人,聽他們身邊的人說,是過來找您二位的。”
朝朝和徐雲聽到這些話,隻覺得有些驚訝,波斯商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並且還找找上門來了?
“我爹呢?他在何處?”
“老爺和夫人今日出門喝茶去了,管家已經將人先帶去了正廳,但是他們點名道姓的要找您二位。”丫鬟飛快的說道。
徐雲和朝朝簽訂下契約一事,她們也是知道的,如今還沒有到枸杞收成的時候,波斯商人就找上門來,很難讓人不多想。
可現在也不是驚訝的時候,徐雲飛快的下了幾道命令,讓人去將她爹娘給找回來,至於她和朝朝,這會兒也躺不住。
急急忙忙的起來換衣裳。
“這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著
天寒地凍的,這些波斯人跑來這裡做什麼?”徐雲隨口抱怨道,所謂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朝朝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的在意這句話,想的出深。
直到丫鬟替她們倆上妝的時候,朝朝還在發呆,看的徐雲有些驚訝,“你這呆呆的,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這些波斯商人,為什麼會這個時候過來?他們是怎麼過來的?”
這個時候,西邊應該下雪了才對。
波斯商人要來辰過,須得經過蔥嶺,大雪封山…他們怎麼過來的?
“你這麼一說,也的確如此,但人家已經找上門來,我們總不能避而不見。”徐雲總想著要跟他們做生意的。
不好把人晾在一旁。
朝朝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就算心中有所懷疑,也得見了人再決定。
堂屋裡,管家正在泡茶。
遊刃有餘的招呼著幾個波斯商人,管家早些年也是跟著徐興文走南闖北的,自然也見過不少的波斯商人,打招呼的話,也都會說那麼一兩句,但也僅僅隻有這麼一兩句。
他泡的茶,他們並不愛喝。
但管家也沒有尷尬,隻是做好了自己分內的事。
在朝朝和徐雲沒有出現之前,堂屋裡很安靜,偶爾還能聽見他們用波斯話小聲的交談,可具體說了什麼,管家是聽不懂的。
跟他們在一塊兒來的那個人,應當是辰國的百姓,但他輕易不說話。
直到朝朝和徐雲出現,這詭異的氣氛才總算被打破。
徐雲和朝朝率先出了聲,那些人瞧見正主來了,很熱情的衝著她們打招呼。
原本大家語言不通,還需要人翻譯他們的話,但現在因為有朝朝在,徐雲這邊就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他們很高興的和朝朝攀談起來。
朝朝聽得認真,偶爾會回上一兩句,但讓朝朝覺得很奇怪,他們一直在東拉西扯的,也沒有說明白這次來到底是因為何事。
總不能是過來和她話家常的吧?
對於波斯商人而言,她才是那個異族,她的確會說他們的語言,但朝朝知道,她說話的口音肯定很奇怪。
就像,聽波斯商人說他們的話是一樣的。
朝朝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沉得住氣,和他們攀談,直到實際差不多,才委婉的問了一句他們的來意。
波斯商人聽完這話,便認真的看向朝朝,眼角還含著笑意。
他們那邊的人,高鼻梁,藍眼睛,頭發是紅棕色的,和辰國的百姓很不一樣,朝朝並不能很好的欣賞他們的模樣,無論看幾次都覺得奇怪。
一般人眼角含笑,她會覺得是善意。
可眼前這幾個波斯人這般,朝朝就有些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笑。
“我們是想問一問,明年的枸杞可會如期交貨?”
朝朝聽見這話,眉頭緊鎖,徐雲今日才同說她說起這些擔憂,話還沒有談完,波斯商人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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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雲心中也覺得疑惑,但還是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大概的意思就是,因為今年的天災,所以明年的黑枸杞也許不會有那麼多,徐雲想和波斯商人協商。
看能不能減少一些貨量。
“徐小姐,是要違反契約嗎?”
“自然不是違反契約,隻是在商議。”朝朝心平氣和的說道。
徐家的庫房裡,還是有黑枸杞的,那原本是徐雲給辰國的一些商人準備的。
在來的路上,徐雲就和朝朝說明了自己的想法,若真的要違約的話,她也想和辰國的商人來商議賠款之事,一來是因為不想丟人丟到國外去。
二來,語言想通,更加好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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