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真的假的?”便有人聽完不信,“這合川道長在京中信眾甚廣,道法也是出了名的深厚,這位鄧姓道長憑什麼一言就斷定合川道長身無道行?你有何憑證?”
本朝皇家崇尚道教,上行下效,民間自然也對道法甚為篤信。
這發出質疑的董姓書生便是那華海觀的常客,尋常初一十五都會去觀裡拜拜添些香火錢,某些特殊節日裡,還會換上道袍去觀裡幫忙。
這一聽有人竟敢詆毀合川道長,當即就坐不住了。
“對啊,你說這些話有什麼憑證!彆不是那妖孽施法來給自己洗清名聲的吧?”
這話,可直接把說熱鬨的人給惹毛了,當即就要動起手來,幸好旁邊的人攔了一下,才叫他隻能開口懟人:“你們簡直好笑之極!鄧道長仙人之姿,你見到必然不會再懷疑他的本事!再有,那華海觀大殿裡供奉的可是三清道祖,道祖麵前,何等妖孽敢造次?”
“姓董的,你在合川那兒投了不少錢吧,你看他是保你中舉還是保你家財萬貫了?”這話可真是紮心紮肺了,差點兒沒把那董姓書生直接氣哭,但此人卻猶覺不夠,“沒有吧,他就是個騙人錢財的假道士!”
“你——”
“我勸你還是儘快啟程去華海觀,要不然去得晚了,怕是什麼都撈不回來了!我方才從那邊來的時候,已經有香客去衙門報官了,怕是這會兒已經抓到人開堂審訊了。”
謔,真的假的?衙門的人不會真管這個吧?這要是管了,豈不是直接砸皇家的招牌?
便有人覺得蹊蹺,畢竟短短數日,什麼妖孽橫行、道法造假一齊來了,聽著就不像是什麼巧合:“你這書生,端是會巧言令色,即便那合川道長是個假道士,那也不能證明那位鄧道長就是個真人吧?”
“誰說不能!”
“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此人便又緩緩道來,言說那鄧道長乃是禦空飛行而來,端的是仙人之姿、氣質卓然,不僅如此,他一口還可斷乾坤:“當時也有你這等不服他的人,他都一一與之對話,之後無人不為之信服!更有,你猜這天底下假道士紛紛,為何獨獨隻針對合川道長一人?”
“為何?”
“蓋是因他仗勢欺人、大肆斂財、強搶民女、殺人害命,侮辱道門清淨之地!”
譚昭和鄧繪那日定下計策後,就準備找個切入點來點燃這場搞事運動,剛好華海觀就給了這麼一個現成的導火索。
這個所謂的合川道長,明麵上是個似模似樣的得道高人,日日出入高官府邸、皇宮大內,可以說是比一般京官的臉麵還要大,當道士當到這種程度,完全稱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可這位合川道長如此會逢迎,卻是個真本事沒多少的,不僅如此,背地裡卻乾了不少蠅營狗苟的醃臢事,當日鄧繪偶然看到了此人的麵相,便立刻決定去當個好人。
畢竟,所謂道法,自在人心,官府若要替合川遮掩,大可將之歸結為道門內部事宜,以不方便插手為由放手不管。可現下樁樁人命案子、累累血書訴狀,京城府尹若還想乾下去,就絕對不可能閉目塞聽。
“你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我敢以性命作擔保!”
這可真是天大的醜聞了,一群書生一聽,當即就要下船去湊熱鬨,船家早就收了錢,聞言也不阻止,將船開到岸邊後,便放人下船。
“譚兄,不去嗎?”
這不是剛才邀請他拚船的書生嘛,譚昭不答,隻說:“周兄不也沒去?我一個外鄉人,不知道前情後事的,去了無非就是踮腳看看人家成排的後腦勺。”
“那譚兄可真是太多慮了,譚兄身高頎長,怎麼的也能踮腳看見衙門裡的官老爺審案子。”
這書生一看就不是正經書生呐,譚昭在船頭找了個位置坐下:“可我被周兄騙上了船,卻還沒看夠這湖光水色,難道應該下船嗎?”
周姓書生當即撫掌而笑:“譚兄當真是個妙人,那合川在京中地位頗為特殊,我若是去湊這熱鬨,怕自己這拳頭不聽使喚,若是把人打出好歹來,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這什麼危險發言啊?你聽聽,這像是書生說出來的話嗎?
事實上,譚昭一早就發現了,這人腳步輕盈,身板挺直,若說是書生,那也是暴徒書生:“周兄好膽魄,衙門裡都敢動手!”
兩人說話的功夫,船家已經又集齊了一波遊客,水波一蕩,這次行船終於是穩當了。
譚昭愜意地叫了壺茶,倚著欄杆看不遠處的湖景,此刻天邊微微泛黃,相信再過不久,斜陽西下,落霞湖的美會完全呈祥在他的眼前。
“這落霞湖的霞光,真是看多少遍都不會膩啊。”周叔頤也學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