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離開的艾伯特重新回到距離公寓不遠處的一個安全屋。
安全屋空間不大,是個隻有一廳一衛的小房間,艾伯特走進來的時候最中間的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人影了。
黑色長發的男人倚靠在沙發上微笑著看他,這是一張看著毫無攻擊性的臉,但艾伯特卻下意識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緊繃了神經。
“好不容易才到那一步,結果卻功虧一簣。”阿摩司嘴角彎著,眼裡卻毫無笑意,“你說,該怎麼補償我?”
艾伯特冷哼了一聲,挑起脖頸間的項鏈:“你給的奇物毫無作用,我的身份早就被他發現了。”
阿摩司:“真是奇怪,這個奇物偽裝靈魂的能力可是頂尖的,上一個擁有者甚至借此騙過了‘命運之眼’,是上百年來第一個混入稽查局的邪|教徒。”
不過很快,他聳了聳肩:“沒辦法,畢竟那位可是理論上無法出現在現實裡的‘神明’,誰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手段呢。”
艾伯特冷哼了一聲。
“不過沒想到當初的儀式真的成功了。”阿摩司話題一轉,笑眯眯地道,“這還是多虧了您的鼎力協助啊,如果不是作為警局臥底的您幫忙引開了警察的注意力,殘忍地斷絕了師生們的援助請求,還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成功呢!”
他做作地摸了摸眼角,用滿是沉醉的語氣說:“那一天的場景仿佛現在還縈繞在眼前呢!被火焰包裹的大學校園,拚命想要反抗的師生們,當然,還有絕望的祭品。”
艾伯特凝望著阿摩司浮誇的表演,仿佛一尊沉默的石像。
阿摩司微笑:“雖然那個時候沒有徹底打開前往裡世界的大門,但祂的降臨,說明我們已經離得很近了……”
“現在已經確認蘭恩就是當時降臨的神明,雖然不知是邪神還是古神,但毫無疑問他將成為我們異鄉人通往最終點的鑰匙和祭品,吾等多年的夙願終於得以實現了!”
阿摩司輕輕地拍著手,勾著唇角:“恭喜您,教主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艾伯特垂下的手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他凝視著阿摩司表麵上一派替他高興的演技:“你……”
“您也是這麼想的吧,教主大人。”阿摩司突然說道。
“嗯。”一聲輕輕的應答,在艾伯特背後響起。
艾伯特隻感覺背後汗毛豎立,他回過頭,甚至不敢把頭抬起來,微微彎腰:“教主。”
一隻蒼白的大手搭在艾伯特的肩膀上,手掌發力把他的肩膀掰直:“抬起頭來,我親愛的艾伯特。”
艾伯特抬起眼,目光落在教主的臉上。
教主有著一頭屬於老年人的銀白色頭發,臉上的斑點像是老年斑,但奇怪的是他的麵相相當年輕,五官和皮膚感覺頂多二十幾歲,整個人有種蒼老和年輕結合的矛盾的詭異感。
他漆黑的眼睛裡沒有高光,凝視這一雙眼睛,就像是在凝望深淵最底下。
艾伯特眼睛一癢,不由得移開了目光。
“艾伯特,”異鄉人的首領,索倫·霍格說道,“你做得很好。”
艾伯特深深低下頭:“不,我沒能捉住蘭恩,萬分抱歉。”
“在確認了他的身份開始,那就不是你能應付的對手,”索倫勾起了嘴角,“能夠確認他的身份,以及他目前的狀態,已經很了不起了。這令我們的計劃更有把握了。”
“你很不錯。”
艾伯特扯起嘴角:“多謝您的誇獎。”
“嗯,你的身份不出預料的話應該也暴露了,這幾年的臥底生涯也辛苦你了,之後就留在我身邊,等待最終時刻的到來吧。”
艾伯特神色間浮現出一抹激動:“是!”
“那蘭恩的事情……”
“祂已經不是你們能對付的目標了,祂可是我們最重要的‘坐標’,‘門’和‘鑰匙’,最重要的部分,我從不假借他手。”
“是。”
“那麼各位,”白發男人歪著頭,微笑,“就讓我們等待最終時刻的到來吧。”
……
關於艾伯特其實是雙麵間諜這一點。蘭恩承認,他有賭的成分,但很明顯他賭對了。
首先,他手頭上掌握的信息,阿爾奇的父親更大可能是稽查局的調查員,不,從筆記本上的那個‘夢之隙’的詞語,以及書櫃上刻錄的痕跡來看,這幾乎是板上釘釘了。
那麼艾伯特的行為舉止,就顯得奇怪起來。
蘭恩前世對艾伯特的了解不多,但也多少知道他是阿爾奇的白月光,無數玩家心中的‘小太陽’,事實上直到昨天為止,艾伯特表現得也卻是如同傳言一般,看起來沒有心機,笑起來的時候光芒四射,像是陽光照進了心裡。
但是從剛才艾伯特的表現來看,妥妥的邪.教徒沒跑,這已經完全和蘭恩的印象完全形成反差。
這就很奇怪,說到底,如果艾伯特的真麵目真的那麼壞的話,阿爾奇憑什麼對他念念不忘?
而且阿爾奇也不是傻的,如果艾伯特的本性真的是壞的,又怎麼在阿爾奇眼皮底下隱瞞了十多年?
再加上阿爾奇的父親很有可能就是被稽查局派去異鄉人裡的臥底,這麼一來,就會自動浮現出一個很靠譜的猜測。
那就是,艾伯特同樣也是臥底,隻不過他的身份更加複雜,他既是個警察,背地裡又有邪|教徒的身份,再往裡麵掀很可能還是個調查員。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為什麼作為異鄉人成員的艾伯特死在了異鄉人最後的陰謀中,為什麼阿爾奇十多年都沒有察覺艾伯特的本性,為什麼前世艾伯特死後阿爾奇依舊對他念念不忘,為什麼艾伯特在發現阿爾奇的父親身份後,瞞著異鄉人在調查這裡。
在察覺到這點後,緊接著,蘭恩就意識到自己可以利用這點。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總是被誤認為的邪神身份,迄今為止救了他很多次,但也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
就比如,光是這個‘疑似邪神’這一條,他在大概所有具有正義感的調查員眼中,天生自帶負50聲望。
艾伯特無論是為稽查局做事,還是為異鄉人做事,都有足夠的理由對蘭恩下手。
蘭恩對此很理解,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被乖乖封印。
因此,他對艾伯特說出的那句話,隻在稽查局內部流傳的座右銘,就是在提醒艾伯特。
‘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如果不想被透露出雙麵間諜的事,就乖乖離開。’
而結果,就是艾伯特放棄任務,主動撤離。
至於阿摩司,他一向跑得很快,估計在察覺到失敗時就溜了。
回到現在,阿爾奇在聽到這個情報時,茫然地瞪大了眼睛:“艾伯特是雙麵間諜?”
不隻是他,直播間的彈幕同樣也炸開了。
【什麼什麼,我又錯過了什麼?】
【艾伯特……是那個陽光帥哥吧,他之前突然變成蘭恩的敵人嚇了我一跳,現在他又跳反了?】
【不是跳反,按照蘭恩的剛才說的,艾伯特應該是稽查局的人,依舊是我們的敵人。】
【……你們已經默認自己的陣營是邪神那邊了嗎?】
【什麼,都那麼久了,還有人不知道版本的天選之子是誰嗎?】
【是蘭恩!是蘭恩!是大家的老婆!我誓死跟著老婆一起走!】
【我不接受邪神作為陣營首領啊嗚嗚嗚!我是鐵血調查員派的!】
眼
看彈幕又開始撕陣營,逐漸偏離原本的軌跡,阿龍隻好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劇情,裝作剛想明白的恍然大悟:“所以,艾伯特是害怕被您揭穿身份所以才跑走的?”
“不過您是怎麼知道他其實是稽查局的人?”
我猜的……開玩笑,蘭恩肯定不能這麼說。
事到如今,他已經可以熟練地偽裝成胸有成竹的樣子,微微一笑,走到書櫃旁邊,用最漫不經心的表情再度拋下一個重磅炸|彈:“因為我知道,阿爾奇的父親其實不是邪|教的成員,他同樣是稽查局派來調查異鄉人的臥底。”
此話一出,阿爾奇眼睛睜得更大了,神色一片茫然地呆然。
那原本偏向狹長的眼睛看起來更像貓眼了,蘭恩的手指蠢蠢欲動,不過現在還在裝逼的時刻,還不能擼貓。
“證據就在這裡,看這個書櫃的角落,是不是看到了刻痕?這是隻在稽查局內部使用的密語。”
【沒有人吐槽這句嗎,為什麼你會對稽查局的事情那麼清楚啊??】
【稽查局·危】
【稽查局都成了一個篩子了(悲)】
“這種類型的密語一般是串聯著的,隻有沿著密語找到某一本書,才有希望找到那位留下的線索,艾伯特之所以頻繁來這裡,恐怕就是在尋找阿爾奇的父親留下的線索。不過可惜已經書籍已經被打亂順序,所以他才遲遲沒有找到。”
聽到這裡,阿爾奇眼裡的光澤再度黯淡了下來:“他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我們就更不可能了。說不定,隱藏著線索的那本書早就被我丟掉了。”
確實這一點也有可能。
蘭恩思考片刻,又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弗蘭克。
抹茶奶綠和阿龍眼睛一亮,不用蘭恩多說,踢了一腳趴在地上的酒鬼:“喂!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