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無赦和燕星辰坐在貼在一處的蒲團之上。
男人脊背挺直, 身姿端正地攬著燕星辰,雙手將麵色蒼白雙眸已經有些渙散的青年環繞。
四周的香味魅惑人心,就連念力值不低的許千舟, 還有數據都很均衡的喻行川都時不時恍惚一下。
魅鬼的香味隱藏在香火青煙之中,腐蝕人心, 總是讓他們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些欲望滿足的畫麵。
這般的氣氛之下,齊無赦這般摟著燕星辰, 平白讓人看著便有些旖旎曖昧的氣息。
可惜被摟在懷中的青年此時並沒有那個精力發現這些。
他又被齊無赦代入了那些浮光掠影當中。
燕星辰一個人坐在蒲團之上的時候,隻覺得天塌下來他也不能暴露出一點虛弱。
可是齊無赦一句話也沒說就表達出要幫他分擔頭疼的意思,他便立刻放鬆了身心, 甚至不擔心被喻行川這樣的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時刻。
他們的靈魂似乎從來沒有任何排斥的情況發生, 不論什麼時候, 雙方都沒有任何下意識的防備, 彼此的念力或者靈魂總是能十分順利地長驅直入。
兩人念力相交,燕星辰再度看到了那些他和齊無赦混雜在一起的記憶。
這一瞬間, 他看著那些明顯他沒有什麼印象的記憶畫麵,發現那些畫麵比他上次看到的……
要長很多。
也完整很多。
不再是細碎剪影,而是連貫的片段。
燕星辰心中的預感得到了證實。
齊無赦這段時日以來, 不再和之前那般隨心所欲性情跳脫, 反倒總是給他一種和他一樣心事極重的感覺, 是因為這人那些混亂的記憶正在慢慢歸整。
但他卻沒有在那些記憶的交錯中發現什麼同樊籠的過去有關的隱秘。
也沒有發現齊無赦和小舅舅之間可能存在聯係的隻言片語。
就連那些一看就是齊無赦記憶出現問題之前在樊籠的高級副本中的記憶片段,齊無赦看上去都是形單影隻的,視線範圍內根本不見什麼朋友,全都是歪瓜裂棗的魑魅魍魎。
孤傲, 形單影隻, 高級副本中穿梭了許多次卻沒有出事……
怎麼看, 都很符合那位總榜第一的赴死者的特征。
梁諱說, 那位赴死者身量高挑,身材消瘦,氣質孤冷,說話卻十分跳脫,格外肆意。
許明溪說,那位赴死者就是他的小舅舅、許明溪的老師。
樊籠裡的人說,現在的總榜第一聞夜,就是那位赴死者的第一個學生,而聞夜現在還在不知哪裡的副本裡沒有出現。
而他自己卻覺得,現在他麵前這位正在貼著他的額頭、給他減緩頭疼的赴死者,才是之前那個總榜第一的赴死者。
頭疼的感覺漸漸散去,燕星辰心想: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個人眼中,那位如同神話一般的赴死者,儘皆不同?
他為什麼什麼都不知道?
還是說,他其實知道,隻是他和之前記憶混亂的齊無赦一樣,有些地方……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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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外。
有人直接不掩飾玩家身份,手持符咒站在不知又是哪一個地煞之前。
主殿外竟然遍地都是地煞。
也不知這個地方究竟散過多少怨鬼,有死過多少無辜之人。隻有那些已經控製著隱山寺的魅鬼和一直生活在這邊的僧人不會被地煞影響,其他人要靠近主殿,都必須先破了一個地煞。
僧人已經將淨心法師講經的事情告知了其他人。
蒲團隻有三十個。
副本內&#普通人不知道,但是玩家卻十分清楚。
這個的意思,不就是哪些人前三十個通過那些魅鬼和普通人的地煞、進入主殿,誰才能活下來嗎?
這其中還會有魅鬼藏著。
都是有魄力進入十萬編號副本的玩家,孰輕孰重還是明白的。
有的玩家這種時候根本顧不上隱藏了,來到主殿外便直接使用符咒試探簡單的地煞,甚至還有人直接為了一個探測出來能迅速通過的地煞直接交手搶奪了起來。
也有人混在慌亂的普通人群之中往裡麵擠。玩家礙於不能自相殘殺,也不知道到底誰是魅鬼,並不是很敢直接對普通人下死手,反而備受掣肘。
主殿外亂作一團。
已經有人利用死亡機製,害死了彆的玩家,隻為了自己能夠提早進入主殿。
準點的敲鐘聲響起,卻一點都敲不散空氣中的血腥味。
而主殿不遠處,無人注意的走道拐角,周晚雙手環抱,靠著梁柱,看著自己手中的千裡符一點一點化作齏粉。
就在剛才,燕星辰通知他三十個名額的事情,他掐斷了千裡符,卻並沒有立刻往主殿方向趕去,而是毀了千裡符,就這樣靠在牆邊,稍稍眯了眯眼,眺望不遠處的混亂。
本來,在其他所有藏在暗處的玩家眼中,周晚沒有更改的外表就足以讓人絞儘腦汁探究,說不定還會有未知的危險和來自玩家的陷阱。可現在所有玩家自顧不暇,根本不會有人來管他這麼個放棄競爭名額的人。
主殿門口,一個人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周圍因為地煞而起的屏障消散。
除了燕星辰之外,有第五個人破了地煞而出。
這人看上去神色慌張,還有些茫然,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一樣,其餘的人甚至根本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個玩家,還是個裝模作樣的魅鬼,或者就是個趕著來聽講經運氣好誤入地煞又出來的普通人……
周晚打了個哈欠。
一點意思都沒有。他想。
魅鬼是欲念之鬼,不似其他厲鬼,生來就是為了殺人。
魅鬼騙情比害命多得多。
可是主殿現在的情況,不就是魅鬼在規則允許的情況下,想要儘量多死一些人嗎?
什麼能讓魅鬼不騙情愛來滋養欲念,而是要人命……
是要乾什麼?
隱山寺的隱秘,又到底是什麼?燕星辰他們此時有查到什麼和魅鬼有關的事情嗎?
他微微低頭,黑發跟著他的動作垂落,走廊的風稍稍掀起發梢,吹過他被頭發的陰影擋住了一半的麵容。
下半張臉暴露在光暈之下,格外精致,遺傳自魅鬼的外表讓他在這種幽暗的地方格外像個好看近妖的鬼魅。
若誰人路過這裡,說不定都會覺得自己遇到了露出原形的魅鬼。
他半闔著眼睛,沒動。
倏地——
周晚猛地抬眸,雙眸之中浮現銳利殺意,抬手便立刻抓著貼著避陰符的鋒利匕首往側方而去,直接停在了一個身影之前。
靠近的女人驚叫一聲:“是我!”
周晚手中,刀鋒已至對方眉心,生生刹住了動作。
他麵上殺意更盛:“你還偷偷摸摸跟著我乾什麼?”
阿妙看著那刀尖,神色十分緊張。
她抬手捋了捋被風吹到眼前的頭發,低聲說:“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屋子裡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你不在,我怕你出事,一直再找你……”
“你——”
“你沒有躲,”周晚絲毫沒有被阿妙緊張擔憂的神色所打動,語氣反而越來越冷,“剛才我察覺到你靠近的時候,拿出匕首就刺向你,你緊張很正常。可你背後明明就很寬敞,你卻沒有後退躲開,反而是看著匕首的刀尖,擔心我沒控製住。你緊張的根本不是我突然對你出手,而是我會不會刺下去。”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隻會覺得我不是正常人,第一反應是後退、想辦法逃走,而不是站在原地看著刀尖。如果是普通人,這麼快的時間內,根本都沒有辦法發現我在用刀。”
阿妙緊張的神色一滯。
周晚冷笑一聲:“你是玩家。”
阿妙不說話了。
她似乎身體不是很好,臉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