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璨和周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地煞的回憶裡沒有,屋內自然是一片模糊。
之後,時間又開始飛速閃過。
待到周圍的場景又開始清晰的時候, 已經是好多天之後的早上了。
早晨的時候,山寺鐘聲飄蕩, 不遠處香客絡繹不絕。
被玩家們清理過作惡鬼怪的山寺恢複了平靜,日頭高掛, 萬裡無雲。
青煙縈繞, 他人眼中,這不過是個求神問佛的地方。可在周鏡眼中,四處都彌漫著欲望。
這裡是世上難得清淨的地方,卻也是許多欲望彙集的地方。
大多來這裡的人,怎麼會是無所求的人呢?
周鏡站在房門前的走廊之上,看著那些無處不在的灰黑色的東西,抬手揉了揉眼睛。
他不愛下山, 就是因為這個。
但是現在, 他似乎要天天看見這些東西了。
周鏡沒有因此露出什麼不悅的神情。在昨天江璨放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肩處。
那裡被馭鬼術烙印,有一個淺灰色的鴿子形狀的紋身圖案。與其說是淺灰色, 不如說是一個暗淡的黑色,隻是因為顏色太淡,看上去像淺灰色。
據江璨所說,這是江璨口中他們那些被稱為“玩家”的人都會有的東西,鴿子紋身代表著進出入副本的通行權。沒有鴿子紋身的人或者鬼, 都是無法自由進出副本的。而周鏡這種在副本之中誕生的鬼, 因為被江璨的馭鬼術烙印, 有了玩家的氣息,樊籠自然而然會給他添上一層紋身,以此來區分他的身份。
似乎所有非正常渠道得到進出樊籠資格的人或者鬼,都會有淺灰色的鴿子紋身。
身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周鏡眯了眯眼,輕輕笑了笑。
魅鬼雖然晚上也會因為陰氣盛而變得更強,但他們不怕白日。周鏡站在走廊邊沿,陽光灑在他一邊的側臉之上,將他籠罩在光影之中。
江璨走出門來時,愣了一下,雙眸一亮,帶著笑意走上前。
“現在就要走?”周鏡問她。
江璨肯定道:“我已經為了你拖了很久了。”
此時,其他幾個玩家——包括其實剛才就一直藏在一旁偷看的燕星辰等人也走了過來。
先前江璨因為周鏡的事情拖太久,有的人不耐煩,等到如今,自然是迫不及待地離開。
有人催促道:“完成任務的最後一個小鬼,可以殺了吧?”
江璨瞥了那人一眼,麵對著周鏡揚起的笑容突然放下,冷聲道:“我知道你們陪我在副本裡蹉跎了幾個月,但是也彆忘了,沒有我完成任務,你們連留著命在副本裡蹉跎的機會都沒有。我不喜歡彆人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我說話。”
催促的那人臉色一白,張了張嘴,悻悻地移開目光。
江璨說的確實沒錯,如果沒有江璨完成副本任務,他們沒說是在這裡等待江璨收服鬼王了,幾個月前他們可能就死在副本裡麵了。
其他人便隻好閉嘴,等著江璨行事。
江璨拿出了那把白傘。
大家都以為她要立刻把那個任務要求的最後一隻小魅鬼放出來殺了,沒想到她看了周鏡一眼,緩緩轉了轉手中的傘柄。
白傘的傘麵裝著陽光,格外白亮。
一旁的周鏡卻突然神色一頓,整個人軟了下來,悶哼一聲,一手抓著一旁的扶手,渾身輕輕顫動著。他剛才還在笑著,現在雙眸卻充斥著痛楚,雙唇緊閉,似乎在抑製什麼聲音。
江璨每轉動一下傘柄,周鏡便渾身一顫悶哼一聲。
饒是在後方看著的燕星辰三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忍耐著極為難受的痛楚。
先前,周鏡被他們抓住,江璨隻能通過使用高級符咒和馭鬼術結合,才能折磨周鏡。
可是此刻,周鏡被她的技能綁定,等同於被她奴役、驅使的工具,江璨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使用那綁定馭鬼術的傳奇道具,就能對周鏡做任何事情。是打是殺,全看她一念之間。
江璨前幾個月對這鬼王有多好,其他玩家多多少少看在眼裡,方才來的時候一個個都還目光帶著探究。
沒想到這位總榜第二眨眼之間就如此冷漠。
周鏡已經疼到完全沒了力氣,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地上塵土飄起,卻沾不到鬼魅的臉上。
那張好看的麵容即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也依然賞心悅目。
江璨什麼也沒說,玩一般欣賞了一會,這才收手。
她放出了那小魅鬼,問周鏡:“這一片鬼怪都算你的手下吧?我可要殺了,不介意吧?”
周鏡緩緩站了起來。
他低著頭,看不出什麼後悔或者怨恨的情緒。
“既然該死,殺了就殺了,不歸我管。”
後方,許千舟小聲嘀咕:“好奇怪,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
喻行川也咂舌:“雖然說那個時候的總榜殘酷,但我確實也沒想到,江璨居然這麼冷靜?我還以為她起碼會因為這幾個月的相處,對周鏡有點感情……”
燕星辰搖頭:“她心裡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這麼做的效果——其他玩家不會覺得她真的在意周鏡,在其他人眼裡,周鏡不會是她的軟肋。她並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