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璨嗓音飄來的時候, 正巧後方山林中吹來一陣涼風。
福祿籠隻擋人鬼,不擋天光山風。
“颯颯”風聲同她的話語一同飄進周晚的耳朵裡,周晚第一時間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是他十分熟悉的嗓音。
也是她十分熟悉的語調。
這樣的聲音曾經伴隨著他從小到大。
本來他看著拿著白傘滿臉冷意的江璨已經有些陌生, 可江璨這般隨和的話語突然將他走出這個副本之前的記憶都拉了出來。
他仿佛回到了山寺外頭一戶普通人家的院落裡, 江璨抱著兩本書走到他麵前,敲了敲正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瞌睡的他的腦袋, 溫柔地同他說:“桌子涼, 彆睡著了。阿晚,來,陪我看看書。”
他會變嘟囔著抬頭,揉揉眼睛,說:“母親是想讓我讀書, 騙我讓我陪你。”
江璨回應他的總是幾聲笑聲。
記憶回籠,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佛塔之下,而江璨的身後的那扇門後, 有著他們所有人是否能活著走出去的關鍵。
他怔怔的,下意識便問道:“你真的不攔我?”
周鏡也有些驚詫:“阿璨,你……”
江璨笑了笑:“我都已經讓開了, 難道是開玩笑的嗎?阿晚,你進入副本道現在, 難道有遇到過任何危險嗎?”
確實沒有。
從他進入副本的第一天,“阿妙”就跟在他的身側,之後哪怕是主殿前篩選三十個玩家,魅鬼都近乎明目張膽地給他留位置。
其他人都遇到了不少危險,他除了昨日為了幫燕星辰他們主動成為地煞根基, 確實不曾遇到過任何危險。
彆說是威脅生命, 周晚在這個副本中連一滴血都沒有流過。
正值此刻, 燕星辰等人瞬移到了周晚身側不遠處。
他們站定的一刻,立刻發現了身旁的人麵容全都變了。
除了本來就沒有更改過麵容的周晚,喻行川恢複了原先俊朗帥氣的外表,齊無赦更是第一次露出了沒有蒙住雙眼、沒有閉著眼睛的全臉。
燕星辰發現這件事的那一刻,第一反應便是轉頭看向齊無赦。
看向沒有蒙著雙眼的齊無赦。
他正巧對上了男人的視線。
對方仿佛也是第一時間看向了他。
迎上燕星辰視線之時,齊無赦對他笑了一下。
男人五官輪廓立體,雙眸深邃,那燕星辰日日看到的下半張臉配上一雙純黑而淩厲的眼眸,更顯得幽然森涼。
麵前便是他們這個副本最大的威脅、是隨時都有可能要他們命的曾經的總榜第二,這人看著他,沒有驚訝和燕星辰經藏遇到的那種令人生厭的所謂“欣賞”的目光。
甚至還能麵帶笑意。
可這人雖然帶著笑意,但除了看著齊無赦的目光感受到他這股笑意的燕星辰,一旁的喻行川和許千舟都隻是感受到那種仿若藏於冰川之下的壓迫感。
那雙眼睛比燕星辰想象中還要幽深,但對他來說卻一點都沒有鋒利的感覺,反倒有些……
溫柔。
眼前還站著江璨,倉促之間隻這麼匆忙一瞥,便立刻看向了江璨。
他隻是瞧了一眼微微側身讓開的江璨,還有神情複雜的周晚和欲言又止的周鏡,便大致猜到他們沒有到之前這一家子在乾什麼。
許千舟也看了一眼周晚。
他知道燕星辰和齊無赦多半心中有打算,沒說什麼,拿出了耳機道具掛在雙耳之上,聽著附近的一舉一動。
喻行川小聲問他:“一會……你確定你來?流沙的玩家在這件事情上不會撒謊的,你這樣是在找死,赴死者未必來得及就你。”
燕星辰隻是拍了一下喻行川:“你關直播了嗎?”
“瞬移之前你不是說過了?”喻行川說,“我關了啊。我知道,赴死者能活到現在肯定有一些底牌,我以前都多得是破局的時候關直播的,你放心這種事情我清楚。但現在的重點是福祿籠吧!”
喻行川拿出了燃火符捏在掌心——如果把佛塔燒了,那符咒也燒了,指不定效果一樣。
他隨時準備動手,對江璨說:“喂,江前輩,你這是讓周晚隨便走的意思?真的假的?我喊你一聲媽,能不能也讓我去看看啊?你如果願意,你可以立刻多四個兒子!”
正在認真聽著耳機的許千舟忙裡抽閒,放下耳機趕忙反駁道:“我不行!這樣我和我哥就不是一個戶口本啦!”
說完他又戴上耳機繼續聽著。
燕星辰:“……”
他為什麼要把迷惑敵人拖延時間以便他們觀察局勢這個任務分配給喻行川?
另一邊,齊無赦居然也認真考慮了一下喻行川這個提議,搖頭道:“不行,我和星辰也不能認一個媽。”
燕星辰:“?”
為什麼?
不對,他為什麼在思考“為什麼”這個無聊且沒有意義的問題?
還不等他開口,江璨便對周晚說:“阿晚,你不用考慮他們。你想撕開避陰符,完成任務,就走過去,你不想,我自然開心。”
周晚深吸一口氣。
燕星辰知道這其中必定有詐——指不定周晚剛走過去江璨就會動手將周晚帶走,隨後再來應對他們。
又或者她對周晚的性格一清二楚,知道周晚可能並不會那麼做,甚至會因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