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漁翁終入水。
呂宗元臉色卻很平靜,既已做出決定,便不再瞻前顧後。
更何況,元日仙君是朝日道祖為他,養出的一支珍貴道參。
要吃,也該是他來吞噬,豈能便宜了血魔老祖?
局勢瞬間逆轉。
元日仙君本就是,強行借了外力,才能跟血魔老祖勉強打平,此刻被直接鎮壓。
“卑鄙!”
“你們兩人竟聯手,欲謀害本祖?!但本祖不怕,我已成大道,窺得天地之秘。”
“來!今日便讓本祖,將你等一並鎮殺!”
元日仙君大吼,表情近乎瘋癲,力量的反噬極其恐怖,已完全掌控了他的心神。
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德不配位。
真靈不足,何以馭道?!
其眉間,那霞光快速暗淡,其邊緣之處,甚至開始向烏黑之色轉變。
此即為妖性、邪性之始也!
甚至於,合二為一凝聚燈芯的熒水、曦月兩人,也因此遭到牽連。
兩人全身赤裸,臂股交纏,此時緊閉雙眼,眉頭因痛苦而皺起。她們竭力想要,維持元日仙君的神智,卻發現他竟徹底失控……而這一切原因,竟來自呂宗元。
‘血魔與呂宗元,是故意為之,要借鎮殺元日仙君,重創我們!”
熒水、曦月,此刻終於反應過來,他們之前或真或假,居然在演她們。
這兩個混賬東西,竟敢試圖破壞上尊的謀劃!
事實上,真相雖相差不遠,卻絕非血魔老祖與呂宗元的默契合作。
不過因勢利導,隨局勢變化,而謀求對自身最有利的方向罷了。
古之血魔也好、呂祖也罷,總之算是熟人,對彼此都有很深的了解。
那麼最大的不穩定、不確定因素“元日仙君”,就一定會被最先剔除!
……
浩瀚混沌,一沙逐波,飄蕩起伏不可探查。
此地,即為須彌佛國。
一沙之內,幅員遼闊,立千萬座佛塔,有億萬僧侶、信眾。
如今,在這佛國中央,最高大的一座禮佛大殿內。
那金光閃閃,威嚴肅穆的佛像表麵,閃過一層靈光。
接著,一年輕、俊美僧人身影,便憑空出現,他眼眸溫潤、悲憫,似懷有大慈悲。
“當年隨手布局,不意竟有今日收獲。”
“緣,妙不可言!”
年輕僧人微微一笑,雙手合十
唰——
語落時,他身影已消失不見,刹那跨越無儘時空,這是一種大神通、大法力的施展。
當年輕僧人再度睜開眼眸時,已來的一具新的肉身中,他臉上猙獰、暴虐瞬間消失,有的隻是平靜、祥和,微微一笑,輕聲道:“摩訶無量。”
一瞬間,眉間霞光儘碎,所有絢爛色彩,及尚未轉化而成的烏黑,都被直接抹去。露出他眉心間,那一點跳躍的燭火虛影,此時似得到加持,釋放出明亮光芒。
在這光芒之中,兩道身影浮現出來,正是熒水、曦月兩女,華麗、威嚴長裙憑空出現,遮掩住她們裸露身軀,此時皆滿臉尊崇,躬身行禮,“紫元、青元,拜見上尊。”
“善!”年輕僧人微笑,抬手拂過頭頂,發絲瞬間儘斬,身上也變成一件素淨僧袍。
溫潤如玉,周身全無半點煞氣、殺機,先含笑掃過兩女,又將眼神落向對麵兩人。
“佛陀!”
血魔老祖尖叫一聲,再無之前半點從容、鎮定,可以清楚看到,他臉上的驚恐、駭然。
嗖——
竟根本不敢與之為敵,他毫不猶豫轉身就逃,下一刻其頭頂之上,那萬丈恐怖血魔之軀,發出一聲咆哮。
轟——
自爆了!
沒錯,血魔老祖大口吐血,卻拚的自身被反噬,也隻求能為自己,爭取多一點時間。
“該死!該死!該死!”
“這賊禿竟還沒死……他還活著……他居然還活著……”
“逃,趕緊逃!”
這一刻,烙印在古之血魔記憶、真靈中的大恐懼複蘇。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這看似良善,笑容溫和的佛陀,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哪怕今日降臨的,隻是佛陀一具化身,也絕非他有資格抗衡。
嗖——
血魔老祖身化血虹,以近乎燃燒自身方式,衝向血魔關。
他已不能再等了,佛陀化身的降臨,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吞噬羅冠,即刻遠遁!
另一邊,呂宗元瞳孔劇烈收縮,他未從佛陀身上,感受到半點威脅。
可血魔老祖的表現,已足夠說明一切。
轟——
霞光爆發,刹那扭曲空間,呂宗元瞬間消失不見。
但下一刻,隨著一聲巨響,不遠處天穹崩碎,呂宗元大口吐血,被直接震飛出來。
他滿臉驚恐,不止因為自身逃遁被直接打斷,更因為他此時,竟不受控製飛向那名年輕僧人。
“啊!極限態、仙靈體!”
“泰山!”
轟——
霞光刹那沒入體內,真靈、魂魄、肉身三合歸一。
呂宗元身軀暴漲,瞬間達千丈層次,且仍在以驚人速度暴漲。
與此同時,一道恐怖意境降臨,似有千山所鎮、萬嶽加持。
巋然不動,橫立天地。
任時光長河衝刷,萬世不易!
憑此仙靈體、極限態,呂宗元硬生生穩住身軀,可沒等他鬆一口氣,耳邊響起年輕僧人輕笑,“泰山萬古之前,便已崩於混戰,山既不存,你又如何借其真意,使仙靈具現?”
哢嚓——
哢嚓——
呂宗元驚恐瞪大雙眼,他膨脹的仙靈體,瞬間停止增長。
接著,其身體表麵,竟出現一道道裂口。
言出法隨並不算,太過高明的神通,是高境界、高層次、高位格之存在,對下位者的乾涉。
但恐怖的是,他如今是貨真價實的大道境,竟也被一言,便破了仙靈體。
佛陀……
嘶——
這年輕僧人,到底何方神聖!
“哇!”
呂宗元大口吐血,仙靈體徹底崩碎,反噬下他臉色慘白,急忙大叫,“佛陀慈悲!”
“弟子呂宗元,願意跪伏佛陀,供我佛驅使。”
年輕僧人一笑,搖頭道:“你與我佛緣分已儘,當恪守命數,或還有來世輪回。”
簡單說——想剃光頭,下輩子吧。
“啊!”
呂宗元奮力掙紮起來。
來世輪回?!
身為大道境,他早已窺得天地隱秘,這世間真的存在,所謂輪回重生嗎?嗬!即便有,重活一世的又是誰?
他如今,便叫自己呂宗元,而不願頂那個呂祖的稱號,更何談去期待下一世。
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身殞血魔浩劫一戰,呂宗元能保真靈轉生,更將大道寄生,甚至拚湊出了自身,已完全崩碎的登仙台,去謀求二世複活,修為更進一步……他能做到這點,自然是有機緣、底牌。
所以,這一聲大吼時,其眉心之間,突然亮起一顆光點。
青色光暈,灼灼卻又寧靜,似天邊一顆星,墜入靈台之間。
佛陀又怎樣?要殺他,沒這麼簡單!
可對麵,年輕僧人臉上,反而笑容更濃,他雙手合十,“摩訶無量!”
對麵,正要拚死一搏的呂宗元,突然淒厲慘嚎。
其眉間血肉,“啪”的一聲崩碎,那青色的光點,似受到強烈召喚,竟硬生生鑽了出來。
這才隱約看清,那青色光點的本體,竟是一顆流光溢彩的蓮子。
一條條青色絲線,自蓮子中生長出來,鑽入裂開血肉深處,似與呂宗元生長一體,可如今這些絲線,卻在不斷崩斷、收回。
每斷去一條,呂宗元便慘叫一聲,身體出現一處崩碎——就像是那座,已被羅冠斬去的登仙台。事實上,他早就已經死了,隻是因為這顆蓮子,才苟活到今日。
而如今,蓮子的主人回來了……不,或許佛陀也算不上,是這顆蓮子的主人,隻是它的臨時執掌者。
“不!回來,快回來!”
“怎會這樣?我的蓮子,它是我的機緣!”
呂宗元淒厲大吼。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冷酷剝離,自身則在一塊塊,徹底變成粉碎。
這一幕,看得血魔老祖亡魂大冒,對佛陀的恐懼,提升到了極限。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這禿驢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已做好萬全準備。
便如這呂宗元……做了那蓮子的沃土,被寄生、休養,如今蓮子恢複如初,就被直接剝離取走。
嘿!
想想朝日道祖、元日仙君,果然是一脈相承啊,手段都相差無幾。
當然,這念頭隻一閃即逝,血魔老祖哪裡敢去恥笑、嘲弄,如今隻一個念頭——
本魔,是否也遭了禿驢算計?!一念及此,隻覺得渾身冰寒,那滔滔血海都要凍結。
這一刻,他甚至想放棄羅冠,直接逃。若非血魔本能及魔種的催促,他真要不管不顧,直接亡命天涯。
看到羅冠了!
血魔老祖張開大口狠狠一吞,或許這位師弟手中,真有什麼底牌,才能一直平靜、鎮定。
可血魔寄生已完成,羅冠已沒有反抗餘地,隻待吃了他,就馬上離開此地。
嗡——
一聲劍鳴,驀地傳入耳中。
血魔老祖看到了,眼前一道璀璨劍光,銀白與血色交織,銀白倒還好些,那血色給他的感覺竟無比凶惡,就像是要將他,給生吞活剝了一樣。
血魔老祖一驚。
一是,他已催動寄生之法,羅冠為何還能反抗?
二……你居然能斬出,如此凶惡、暴虐的一劍,咱倆到底誰是魔頭?!
然後,劍光轟然而至。
血魔老祖去勢不減,拂袖一揮。
以魔祖之境,即便羅冠反抗又如何?他這一劍再強,莫非還能斬道嗎?
“啊!”
下一刻,慘叫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