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斬天術。
此為羅冠劍道第一步。
是他修行以來,融合自身所學,揮出的至強一劍。
說實話,這一劍很粗糙,冠以“斬天”之名,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但“既得其名,便具其神”。
隻不過,此神需以偉力催動,若無偉力加持,終是虛妄。
可恰恰,界外銀白,與真魔魔種,於生死關頭相互搏殺,最終完成了某種融合。
血銀沙便是這般偉力。
所以羅冠自稱“太初”便真得了天地認可,具備神祇之能。
所以這“斬天”二字,今日竟可落在實處。
天道有常,“天”於“道”前。
天都可斬,況乎道也?
“啊!”
血魔老祖淒厲嚎叫,滿臉痛苦、恐懼,他料到羅冠必有底牌,否則豈敢如此托大?
但他依舊認為,自己才是藏的最深、手段最多之人,是以並不在意,一切皆在掌握。
佛陀化身的降臨,嚇的他亡魂大冒,而羅冠這一劍,卻差點斬的他魂飛魄散……是真的,差一點就死了,真靈都在哀嚎、顫栗,他的大道被這一劍從中斬斷。
因血魔自身特殊,大道被斬倒還好些,當年浩劫亦是道崩結局,他依舊可以複活。
真正恐怖的,是對真靈的殺傷、磨滅!
斬道之劍,這是真正的斬道之劍,尋常大道境巔峰境界,都未必能夠順利施展。
什麼發育不全的先天神祇……假的,統統是假的!
逃!
有多遠,逃多遠。
就在這時,血魔老祖突然一僵,他發現斬出一劍的羅冠,下場竟比他還要糟糕。
他在吐血。
一大口,又一大口。
甚至於,羅冠肉身都在崩潰,那“劈裡啪啦”骨肉破碎聲,自他體內不斷傳出。
淩冽衝霄氣機,轉瞬之間儘數消失不見,所剩餘的隻有虛弱。
血魔老祖第一個念頭是羅冠耍詐,這王八蛋肯定又設了什麼陷阱,等著他栽倒其中。
可他的虛弱,不像是裝的啊……血魔對氣血、生機感知極其敏銳,難道真是我自己嚇自己,羅冠雖強卻隻有一擊之力,那如今便是超強爆發後,對自身的反噬了……
按這個思路,一切就對得上了。
我就說,我血魔老祖,豈會從頭到尾,被人耍的團團轉?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眼眸深處血光湧動,凶戾再起。
這一劍,已將血魔老祖重創,若不能吞掉羅冠,他就損失大了。
且羅冠此刻就在近前,若猜測為真,他隻需張嘴一吞,便可吃了這尊先天神祇。
乾了!
血魔老祖身軀突然炸開,化為一片血海虛影。他已做好決斷,吞噬掉羅冠瞬間,便直接施展“血海分崩”之法,凝聚千萬分身同時挪移空間。
若佛陀本體降臨,他自然引頸就戮,可隻是化身的……此舉,便有一定脫身可能!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考量……萬一,若萬一羅冠耍詐,化身血海可藏匿自身弱點,即便再挨上一劍,也不會吃剛才那般大虧。
血魔老祖很是果決,考慮的亦很全麵,事實上他也猜到了真相,羅冠的確遭反噬重創。
可他依舊要出劍,出的乾脆利落毫無保留。
因為就在佛陀化身降臨時,羅冠便知道了,先前他察覺到的覬覦、不安由何而來。
這名年輕僧人,目的在他!
此人很強,非常強。
羅冠身具神祇之異,可探查天地萬物,如血魔老祖、呂宗元等,縱隱藏再深他亦隱約有感。
可這年輕僧人,在羅冠感知中,如深淵莫測,如天穹無邊,其意其念充斥天地。
非他有意為之,而是當他降臨於此,則這一片天地,便已自動成為他的一部分。
甚至,在羅冠感知時,年輕僧人還微微一笑,向他所在看來一眼,似有所察覺。
那笑容很是溫和、親近,多有如沐春風之感,可羅冠卻隻覺得渾身徹寒,如墜冰窟。
對方強烈的惡念,刺激著他的心神,讓羅冠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絕不能落在對方手中!
逃嗎?這是一個選擇。
卻在一瞬間,就被羅冠舍棄,即便他能逃入封山洞天,也逃不出這年輕僧人的五指。以對方的手段,要將他逼出來,甚至毀去整座封山洞天,都絕非一件難事。
所以,羅冠之前設想的中、下兩冊,已沒有意義。
唯一生機,便是鬨出更大動靜……太陰之主高懸九天,我已出現這麼久,便沒注意到我嗎?還有女帝,我的誅仙劍你都給我拿走了,難道也感知不到我的氣機?
快來!
快來!
羅冠無比急切,一邊大口吐血,一邊望向四周。
可惜,除了眼前滔滔血海,及遠方那名一臉微笑的年輕僧人,他什麼都沒看到。
哦,還有熒水跟曦月,身材很不錯,該大的大該細的細,該黑的還很粉……
並非羅冠失心瘋,此刻還有心情想這些有的沒的,實在是他很確定,自己隻有一劍之力。
若叫不來人,便隻有死路一條,既如此何不想一些輕鬆的事情,簡單愉悅一下自身。
至於血魔老祖……
彆看他化身血海,但他沒機會的,即便真將羅冠吞入腹中,在他成功的那一刻,就會被開膛破肚。
唔……
不對,若結果已注定,年輕僧人為何不直接動手,在那做什麼拈花一笑的姿態?是有開膛破肚的愛好,還是喜歡看他多絕望、掙紮一下?
不對,不對。
羅冠不認識這年輕僧人,也從未聽說過“佛陀”的名號,但他就是知道,對方絕非如此無聊之人。
那他就必有目的。
突然,一個念頭自心底鑽出——這年輕僧人,血魔老祖口中佛陀,嚇的他一個照麵,直接亡命逃竄的存在……他在等,等羅冠的幫手降臨……
為什麼?羅冠抬頭,死死盯住年輕僧人,對方嘴角溫和微笑,此刻格外的刺眼。
一條魚,他覺得不夠……是了,他想要更多收獲,也有絕對把握,能將其鎮壓。
無論今日,降臨者是誰……太陰之主也好,女帝也罷……都是這年輕僧人的狩獵目標!
該死。
羅冠突然覺得很憤怒,他竟不僅是對方的目標,更是對方的餌。前一刻他無比迫切的希望,太陰或女帝可以降臨……但現在,羅冠隻希望她們有所察覺,不要中了禿驢算計。
就在這時,羅冠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咆哮,“賊禿!”
憤怒而冷酷。
但它並非真的出自誰口,倒更像是一道強烈至極的意念、烙印,跨越時空而來。
於今日佛陀化身降臨時,被再度激活。
而源頭,便是羅冠體內的帝劍本源,此時它沸騰如煮。
但最大變化之處,則是羅冠得到的,最後一塊帝劍碎片——因受燃燒彼岸指引牽連,它隻餘一道印記,羅冠還曾擔心,因此會導致帝劍傳承殘缺,始終未得其中之物。
此時它悄然消融,似一股煙、一片雲、一團氣……融入沸騰帝劍本源,成為其中一部分。
然後,便將這團帝劍本源徹底激活。
因為,最後一塊帝劍本源,並未蘊含劍勢、神通傳承,而是一道強大無比的勢。
此為——
帝劍之勢。
劍帝之勢!
嗡——
一聲劍鳴,羅冠口鼻七竅同時溢血,本就瀕臨崩潰的肉身,胸腹間竟直接炸碎。
一劍破體,刹那衝霄!
這一劍,並非羅冠主動揮落,而是自行斬出,帶著那跨越無儘歲月的憤怒與殺意。
‘原來,這賊禿當年,也得罪過大荒那位……而且,是得罪狠了的那種……”
羅冠剛轉過念頭,耳邊就響起了,血魔老祖驚怒萬分的嚎叫。
“你騙我!”
“你又騙我!”
下一刻,一聲驚天巨響。
血海崩,血魔殞。
無數不甘,無數憤怒,無數年的隱忍、等待,最終皆成了空。
一顆滴溜溜轉動的魔種出現,沒有半點猶豫,直接鑽入羅冠體內,迫不及待要融合他。
“啊!”羅冠口中,發出一聲痛苦咆哮。
唰——
他一雙眼眸變得漆黑,大片鱗甲自血肉之中滋生。
魔化,幾乎一瞬間便已完成,滾滾漆黑魔氣,將他包裹在內。
崩碎的血肉、筋骨,此刻開始快速複蘇、生長!
這一遭,是劫亦是生機,正因為魔之超強自愈、生機,才強行保住了羅冠的性命。
但若闖不過,也就沒有羅冠了,世間將多一尊真魔化身!
而那一劍,已破血海而出,斬向了那年輕僧人。
對方微怔,似未料到這點,旋即搖了搖頭,輕聲道:“劍帝身殞多年,竟仍惡念不散,我佛之力,終歸未能將你點化。”
“可惜、可歎。”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摩訶,無量!”
轟——
那斬至身前的一劍,轟然崩碎。
狂風撲麵,零碎劍息呼嘯縱橫,年輕僧人皺了皺眉,抬手摸了一下眼角。
那裡,如今多了一條傷口,正有點點金光不斷冒出,隨著他的撫摸才緩緩愈合。
“竟可傷我……劍帝之劍,或已觸及不可思議之境……然……不明大道、不知未來,縱有蠻力又如何?終落得道消劍崩,身化飛灰下場。”
年輕僧人抬眼,眼神落在羅冠身上,再度一笑,“緣之一字,便是如此的奇妙。”
“劍帝不願,但此番緣法,終歸還要落在你這一脈身上……吾佛教,大興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