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虞家人都看向那個跟著吳叔進來後,就一直沒作聲的年輕人。

一看便英武不凡。

側臉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明朗的雙目,挺直的鼻子下是兩瓣噙著驕傲的薄唇。

不但長得氣宇軒昂,氣勢也十足強勁,讓人不敢久視。

身軀頎長,腰行有力,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來是個練武的,練武之人,光走路就能看出,與普通人有不同之處。

何況全身還散發著冷冽的生人勿近的氣場,即便他已經刻意地收斂了這份淩利感,但是虞家小門小戶人家,一看到他,就覺得傲氣逼人。

問都沒敢問吳叔,這個人是誰。

但這時候,虞家人都看向了坐在那裡,無比出色的年輕人。

“哦,忘記介紹了。”吳叔反應起來,對虞家幾人道:“這位,是我們館主的公子,楚瑜楚公子。”

吳叔也是個人精,見到楚瑜一口答應下來,那他剛才直接拒絕虞家的話就有點尷尬了,但他很快話音一轉,看向虞浚:“看樣子,還是我們楚公子目光如炬,這麼一看,你們虞家的小公子,生得也很是龍晴虎目,骨骼驚奇的嘛,倒是可以去館裡一試。”

“真的!”虞濃人那一刻,全都振奮起來,虞父一開始有些絕望,後來又苦苦哀求,沒想到事情會突然間峰回路轉。

吳管家當時一口拒絕,他心都涼了,心想,楚家武館要閉館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隻是沒想到,跟著吳管家來的人竟然是楚館主的兒子,他估是看中小兒的資質,才一口應下來,沒想到這事真的就成了……

“謝謝楚公子,謝謝吳管家,小兒能進武館,都是托兩位福……”虞父感激涕零。

“老虞,不用謝我,要謝也要謝我們楚瑜公子,今兒個他要不答應,我可不敢應下來,實話實說,館主真有閉館的想法,畢竟年紀在那了,精力有限,平時教不了太多的人……”

“是是是,我們今日是遇到貴人了,遇到了楚公子,托楚公子的福。”

虞家人太殷勤了,吳叔看到楚瑜坐在那兒已經有點不耐煩,他低頭喝了口茶,澀得他嘴巴發麻,這茶水也太次了,於是他站起身:“這次過來,是要在你家訂整塊豆腐,做好送到楚家武館,就沒其它事了。”

楚瑜也一撫袍子,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

吳叔自然也跟著出去。

“放心吳管家,我肯定天黑前將豆腐做好,親自送上門,不耽誤武館的人吃飯。”虞父在後麵信誓旦旦地說。

就是泡發豆子有些麻煩,但一下午足夠了。

幾人走出堂屋,來到院子的時候,楚瑜隻看到了一個窈窕的背影,腰肢細細的,走起路來有說不出的迷人韻味,但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門旁邊的豆腐房。

“不用送了。”出了院子,吳叔擺了擺手:“來,這是訂金。”本來打發下人過來就可,親自過來,也是帶楚小公子出來轉轉,畢竟多年沒回來了,很多地方可能都忘記了。

“這怎麼能要訂金呢,今天的豆腐我們不要錢,專門給武館做,就算我們一點點的心意。”

“那不行,你們小本生意,賺錢不容易,該收的訂金還是要收的,偌大的武館,還能占你們的便宜不成?拿著吧。”吳叔將錢板遞了過去。

“……謝謝吳管家,謝謝楚公子,我這就讓小兒午後去武館拜師,麻煩兩位了。”虞父也隻能收了,然後急忙又說道。

吳叔笑了笑,“楚公子既然答應了,隻管放心,拜師便是。”

一旁的楚瑜則昂首背著手,目光又一次望了下虞家的大門,然後便轉身踱步離去。

虞家人將二人一直送出了一百多米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虞濃已經擦乾了頭發,披在身...

後等待慢慢晾乾。

先進院子的是虞浚,隻見他一進來就像一隻猴一樣,一竄三尺高,樂得在空中連揮兩拳。

“我終於能進楚家武館了!”

後麵跟著的是笑容滿麵的楚父和溫娘。

溫娘見著他這樣,連連柔聲道:“慢點跳,這孩子,把腿跳傷了,看你怎麼辦。”

“不會,娘,你沒聽見吳叔誇我嗎?說我是練武奇才,骨骼驚奇!我這麼跳一百下都不會受傷。”

最後進來關門的虞思雨,白了猴樣的弟弟一眼:“人家明明說你龍晴虎目,是說你長得跟老虎一樣嚇人!”

“像老虎一樣嚇人有什麼不好?我能把壞人通通嚇跑!”虞浚不服。

虞家夫妻看著小兒和女兒鬥嘴,也在一旁笑嗬嗬。

幾人歡聲笑語地向剛才的廳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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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浚去武館的事,成了嗎?”虞濃跟著幾人後麵,默默進去,找個座位坐著,她關切地問了一句。

“成了成了。”溫娘笑著坐下來,鬆了口氣。

“我這心啊,總算放下了。”

“娘,弟弟還沒有拜師呢,你看看他就已經上房揭瓦了,要是下午人家翻臉不認,可有得他哭了。”

“瞎說!”虞父打斷二女兒的話:“說得什麼話?你弟弟怎麼可能不成,這件事,可是楚家的公子在咱們家拍板定下的,如果翻臉不認,對楚家對楚公子的名聲也不好。”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要不楚家人怎麼會那麼高興,鐵板釘釘啊,如果是吳叔答應,他們都沒有這麼高興,畢竟會有變數。

“這位楚公子,可真生得一表人才,長得挺鼻薄唇,儀表堂堂,真是好相貌啊。”溫娘搜腸刮肚,才說了幾個讚美之詞,不足以形容。

“就是這麼說。”虞父也高興地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口:“否則,怎麼會被青城山的人,一眼看中收為關門弟子,聽說,他十多歲時,就有武學奇才之名,今日見了果真驚才絕豔,氣宇不凡,不是咱們這個小城留得住的人物。”

為了小兒子的習武,虞父也找了不少人打聽楚家武館的事。

虞思雨之前在大人說話的時候,她沒有插嘴,因為隻顧著看對方的臉了。

她是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一身不知材質的衣著,看著就貴重。

精美的腰帶係在精瘦的腰間,整個腰窄腿長,通身的武者氣息,星眸俊目,傲氣天生,都把她看呆了,她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般風流人物。

“溫娘,你將錢裝好,再備一些禮,我一會就帶著阿浚到武館登門拜訪,這件事,不能拖。”虞父高興過後,又沉思了下道:“剛才吳總管透露,楚館主近期的確不打算收徒了,是咱們阿浚運氣好,但很可能是最後一個,我怕事情生變,還是早點去,將弟子的名額定下了為好。”

“夫君說得是,我這就去糕點鋪子買些禮盒,幸好阿濃今日撿到了錢,要不咱家就算搭上了楚家的關係,也拿不出錢來,還多出一兩多,正好備禮。”否則都沒有錢買體麵點的拜師禮。

一分錢,真是難倒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

“習武可是很花錢的,阿浚花錢的時候還在後頭呢。”虞思雨一聽,家裡又沒錢了,不由小聲嘀咕道。

現在沒錢,以後就更沒錢了。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咱們掛靠在武館下,黑狗幫就不會來收稅了,日子就好過多了,還能存點錢給阿浚買些肉骨頭吃吃。”豆腐黃豆燉大骨也是很有營養的。

窮文富武,確實一旦練武後,花銷真的大,一般人家承擔不起這個費用。

習武之人每天練功筋骨肉,如果營養再跟不上,那就白練一場空,連...

勁都沒有,還練什麼練?

就像車不給油,牛不給草一樣,多大的體力,就要吃多大的飯。

通常牛肉、雞肉、魚肉、雞蛋等等.,都不能缺少.……

光這些就是一大筆錢了。

可是這隻是最基礎的補充,要想長氣力出本事,還要吃些具有滋陰補陽、強壯氣血、調和血脈的藥食!

像鹿肉、黃芪、當歸、鎖陽、人參、肉蓯蓉、牛蒡等……

這些藥膳,那就更是一大筆錢了。

若想再進一步,就需要更高級的補藥,類似青城山的各種氣血丹,鐵脈丹以及各種的寶食。

至於寶食是什麼,普通人就不知道了。

總之是很昂貴的,而且想買,也沒處買。

虞家是絕對供不起,但是,能進去楚家武館,得到楚家庇護,就已經很讓虞家人很高興了,也不求虞浚做什麼一二流高手,隻要能學點本事,將來能做個護衛鏢師之類,也很滿意了。

肉食若時不時供應,虞家咬咬牙還是能供得起。

虞濃坐在一邊,觀察虞家所有人,心裡暗道,送虞浚去了楚家武館,那麼下一步怎麼辦?怎麼接近夢裡的楚瑜,再從他身上取得陽氣修煉呢……

回武館的路上,吳叔介紹了一圈這裡這些年的變化後,才笑嗬嗬地道:“小楚公子,我瞧著虞家那個孩子,根骨實在一般,加上楚老爺子最近也不想收平民做弟子,每個人才八兩銀,錢沒有多少,教半年還得庇護他們家小的安全,那些幫派你都不知道,經常來找老爺子,麻煩事是真不少,我這也是替老爺子拒絕的,沒想到那小子運氣好,入了小楚公子你的眼了……”

吳叔是武館的老人,楚瑜沒上青城山時他就在,所以能和楚瑜多說幾句話。

他也很納悶,前腳父子兩個剛商議完畢,達成一致,不再收人,半閉館,躲躲風頭,結果轉眼就答應再收了一個。

而且事先絕沒有露出對虞家小子感興趣的意思,反而對其資質不屑一顧,結果突然之間,變化之快,讓吳叔摸不著頭腦。

楚瑜手背在身後,身姿挺拔,目掃四方,卻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嗯……後來看著,確實挺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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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叔:……

我怎麼沒看出來,你表現出他很順眼的樣子?

這個小楚公子自從青城山練劍十年,下山後眼光可挑剔了,沒點根骨天賦,他都不放在眼裡,老爺收的那些弟子,三十幾個,隻有一兩人勉強能入他法眼,可惜,入眼是入眼,但也就普普通通,勉勉強強吧。

放青城山,都是外門弟子之列。

“沒事,吳叔,豆腐坊沒多少油水,就算收進門,幫派也不會說什麼,在他之後,就彆再收人了。”

“……好咧。”吳叔還能說什麼?他不過是楚家的大管家,這種事,都是老爺公子說得算。

果然,回到楚家武館,老爺知道後,也沒說什麼:“收了便收了,不過是個小小豆腐坊,我還庇護得起,晾那些黑狗幫的人也不敢找到我麵前來,不過以後再有這樣的人在少爺麵前求情,你就直接拒絕罷。”意思是少爺人年輕,臉皮薄,好說話,難道大管家你也臉皮薄,好說話?

得,這是又怪到他頭上來了。

“是,老爺。”吳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楚老爺對這個寶貝兒子,不說言聽計從,也是甚少在外人麵前落自己兒子的麵子,平時維護得很,如果是些小事,他向來應允。

楚瑜換了身衣服後,來到父親房裡。

楚雄正坐在上位品茗,見到兒子,立即放下茶杯,笑著道:“瑜兒來啦,坐坐,來跟為父說一說青城山那邊的情況。”

...

楚瑜一展白袍,坐在了側首位置,父子倆關係一向不錯,坐得很是親近。

“青城山那邊也分門派,一共有五大門派,青城山是五大派之首,占據最高的一處山脈,那邊城池的物資比我們這裡豐富,因為有五大派,百姓的日子尚可,父親,既然這裡如此動蕩不安,你每日憂心忡忡,不如,就隨我返回青城山,在青城山腳下定居,過些與世無爭的安穩日子。”

楚雄聽罷,歎了口氣,他大半輩子都在這些勢力裡麵打轉,想脫身,談何容易。

“為父也想過些清靜日子,可為父的半生根基,都在這裡,門下弟子眾多,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你想走,可有人不想讓你走,他門下有多少弟子需要他的庇護,他又需要眾門下弟子維護已身,這才能形成一個緊緊堅守的勢力,力量凝聚在一起,一個利益環,才有了楚家武館的勢力,彆人才不敢輕易動你。

可一旦,你要脫離這個環,最先不讓的,就是這個利益環裡的人。

何況,這些年,楚雄哪怕再不爭,也有一些敵人與對手,他一方麵因為自己的實力,拳腳雙絕的名聲響亮,一方麵又因為兒子在青城山,他也算背靠青城山,所以弟子們才圍著他抱團。

而且,這裡畢竟是故土,故人朋友都在此地,若要離開,楚雄一時也割舍不下。

“……青城山畢竟離這邊太遙遠,你這次回來,就在家裡多住一段時間,先不要離開,在局勢未定之前,你若離去,定會有人覺得你去青城山找外援,畢竟你是我兒子,天然綁在我這架車上。”

“爹,放心,這次回來我可多住一段時間,有我在,無人敢在楚館撒野。”

“我知我兒的能耐。”楚雄欣慰道:“青城山雖強,但還是遠水解不了近火,不過,你我自保足夠。”

楚雄低頭飲了口茶,其實兒子幾次勸說過他,離開這裡,他多少也動了想走的念頭,但青城山實在太遠,哪怕他們練家子騎馬也要三個月的時間,這一路除了土匪之流的凶險,恐怕還要麵對幾大幫派人的追殺。

想脫身哪有那麼容易,有人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怎麼退?

在撕殺未出結果之前,中立態度的楚家父子,一直是他們的重點防備的勢力,偏向哪一邊,都對另一邊有威脅。

畢竟真請來了青城山的人,這裡還有他們這些幫派什麼事?大頭都會被青城山拿走。

“碎星派和鐵羽幫,最近鬥得很厲害,各小門派爭搶地盤,又有外來的大派真武門,在旁虎視眈眈,這地方,早晚要亂……”

之後楚雄和楚瑜都沒有說話。

兩人心知肚明,對這種複雜的局勢,自保尚可,若進入局中,便禍福難料了。

楚雄看了眼兒子俊美英氣的臉,就是神情冷峻些,今年也二十有二了。

“你的婚事,你師娘可有跟你提過?”楚雄難得關心起兒子的婚姻大事。

“嗯。”

“可有滿意的女子?”

楚瑜不喜不怒地一挑眉毛:“無。”

“可惜,你娘去的早,為父在這邊,尋摸多年,也沒什麼能配得上你的女子……若你的師父師娘也生有女兒,就可許配給你了。”誰知生了一對男孩,一個女孩子也沒有。

“這件事,等你回去,我寫封信你帶給師娘,還是得麻煩她,幫你尋一門合適的親。”師娘如母,這件事他這個父親來打聽,總不合適。

楚瑜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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