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賈珩:如是死了,也就死了……
書房之中
賈政呆立原地,老淚縱橫,尤其聽著耳畔王夫人不停呼喊的「珠兒」,神情愈發恍惚,隻覺心如刀割。【Google搜索】
賈珠是賈政的愛子,原本寄予無儘期望,但卻英年早逝,隻留下遺孀,可以說是賈政心頭永遠的痛。
「砰」的一聲,賈政將棍子一丟,癱坐在椅子上,佝僂著腰,臉色頹然丶灰敗,頜下胡須也有些顫抖,恍若自己才是犯了錯的孩子。
一股無奈丶蒼涼氛圍,讓見者為之落淚。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蒼老的聲音:「打,讓他打,連我也打死,他也就清淨了!」
賈母顫顫巍巍進來書房中,先一眼見得條凳上的寶玉,連忙撲將過去。
一見屁股上的衣襟洇出大團血跡,賈母身形晃了晃,鴛鴦和李紈忙在一旁攙扶住,喚著:「老太太。」
隻是聽著王夫人口中不停喚著「珠兒」,李紈臉色哀戚,心頭沉重。
原來賈母在屋裡剛剛午睡過,與過來請安的李紈敘話,聽到前院賈政毒打寶玉之事,就向著書房趕來。
賈政見賈母身形搖晃,顧不得傷心,連忙起得身來,迎上去,關切喚道:「母親,母親。」
賈母冷笑一聲,隻是不答。
這時王夫人掀開寶玉的衣襟下擺,未撕小衣,見著寶玉股臀處大團血跡,觸目驚心。
饒是賈母經了不少事,也淌下眼淚來,哭道:「我的寶玉,寶玉,快請太醫來!太醫!」
而王夫人也趴伏在寶玉背上,雙肩抖動,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兒啊……」
就在這時,薛姨媽和寶釵丶鳳姐丶元春丶探春等領著一眾丫鬟婆子,也從後院過來,湧入書房。
見著這一幕,鳳姐嚇了一大跳,快步近前,低聲道:「怎麽打得這般狠?」
此刻,寶玉屁股衣裳血跡都洇濕一片,看著都有些瘮人。
比起原著的那場打,寶玉這次絕對稱得上一場毒打,因為持續時間更長,如果不是仆人不惜觸怒賈政,攔阻著,隻怕要被活活打死。
寶玉麵白如紙,氣息虛弱。
賈母見得這幅慘狀,心頭大痛,回頭看向賈政,咬牙切齒道:「你問問他!」
賈政見得賈母的神情,身形晃了晃,差點兒跌倒,就在這時,一條手臂扶住自己胳膊,回頭看去,卻見得一個麵容沉靜,目光清冽的少年。
元春也過來看護著寶玉,吩咐著丫鬟拿毛巾的毛巾,端熱水的端熱水,眾人七手八腳,忙成一團。
而說話間,黛玉也在紫鵑陪同下,進入書房,看著慘狀,擰了擰罥煙眉,捏著手帕,低聲道:「怎麽就打成這樣?」
因為眾丫鬟婆子圍攏著寶玉,一時倒未曾近前。
賈母忽地抬眸見到賈政身旁的賈珩,道:「珩哥兒,你評評理,有這樣老子打兒子的,你上次還勸著他不要動手,他就這麽往死裡打寶玉。」
賈珩凝了凝眉,道:「老太太,先請郎中罷。」
賈母麵色頓了頓,連忙看向林之孝家的:「太醫,太醫還怎麽沒來?」
「已打發了三撥人去喚了。」林之孝家的道。
賈母急聲道:「再去喚。」
賈珩凝眸看向一旁唉聲歎氣的賈政,問道:「二老爺。」
賈政麵色發苦,垂頭喪氣道:「子鈺,這等孽畜,做出這等醜事來,我實是無顏麵對列祖列宗了啊。」
賈珩默然片刻,道:「二老爺,寶玉年歲漸長,少年慕艾,原也不值當什麽。」
此話一出,賈母凝了凝眉,蒼老目光怔忪地看向那少年。
正自慟哭不止的王夫人,抬起哭腫成桃子的眸子,看向那少年,心頭滿是疑惑。
這珩大爺竟給她的寶玉說話?
所以……她家寶玉的名聲不會毀了?
嗯,哪怕是再不願承認,王夫人先前也為「跪祠堂」的後果嚇到。
但其實……
寶釵正自在一旁安慰著元春,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倒是將心神悄悄放在那少年身上。
聞言,抬起一雙晶瑩閃爍的水露明眸,凝睇而望。
這話難道是為著寶玉遮掩?
如是以賈珩的身份,彆說寶玉隻是調戲,就真是**母婢,還真可以給寶玉粉飾。
所以,究竟是怎麽回事兒,讓他……
不由想起方才,那一隻緊緊抓住袖子的玉手來,瞥了一眼那著淡黃衣裙的少女,那是她的表姐。
元春原本招呼著丫鬟照料寶玉,聞言,轉過螓首,雪顏肌膚上浮起驚異,定定看向那少年,忽地鼻頭一酸。
她就知道的,珩弟不會讓她……
賈政麵色一變,低聲道:「子鈺……他做出這等調戲母婢的事兒,難道我還打錯他了不成?」
這一刻,賈政宛如世界拋棄,心頭多少有些悲涼和委屈。
兒子不成器,做出有辱祖宗的事兒,難道還打罵不得了。
賈母冷笑一聲,道:「伱比他大時,我屋裡那幾個顏色好的小丫頭,你和你兄長,哪一個不死死盯著。」
賈政:「……」
一股羞臊襲上心頭,老臉陣陣發燙。
不過這話並沒有說錯,趙姨娘當初就是賈母房裡的丫鬟,說是賜給賈政,但早先也有一些勾連。
而原著中,賈母也有類似說落賈政的言語。
隻是此刻當著一眾晚輩媳婦的麵,賈政隻覺斯文掃地,羞愧難當。
可見賈母瞧寶玉打的狠,也是真惱了。
如元春丶探春丶李紈心頭雖有異樣,口觀鼻丶鼻觀心,都權當沒聽見,哪怕是鳳姐都不例外,也沒有接話。
正哭泣著的王夫人,哭聲也不由弱了幾分。
「都是貪嘴兒饞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賈母猶自不解氣,也不知想起了什麽,怒罵著補了一句。
許是想起了代善?
賈珩這時麵色頓了下,幫著賈政解圍,道:「老爺,為人之父,教育兒子,自沒有打錯。」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頓了下,麵色驚異。
賈母凝了凝眉,看了一眼賈珩,歎道:「老子打兒子,自是天經地義,但也不能下這般狠的手,這哪裡是父子,分明是仇人了。」
這次其他人又是不言語,靜觀其變。
寶釵水潤杏眸看著那少年,豐潤臉蛋兒上,則是見著思索之色。
這是兩位賈府最高權力者的對話,其他人沒有開口的資格。
賈珩沉聲道:「寶玉年歲大了,少年慕艾,舉止浮浪,這等紈絝惡習,是應好好教導著,或小懲大戒丶或明以道理,但寶玉的過錯,豈止於此?」
賈母聞聽此言,麵色一頓,看向那少年,臉色變了變,一時拿捏不住少年的心思。
賈珩聲音不自覺冷了幾分,道:「寶玉千不該丶萬不該,扔下金釧獨自逃走,致使金釧含辱投井,想我寧榮二先祖,哪一個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出征於外,遇得險處,可曾棄過部曲,況婦孺女眷?不想,竟生出這般沒有脊梁,軟骨頭的不肖兒孫!縱國公爺在,遇得這等毫無擔當的子孫,想來也要狠狠打寶玉幾十軍棍,死活勿論!」
此言一出,書房之中,眾皆寂然。
賈母神色微變,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出言辯駁,彆說她公公,就是她夫君,也不這樣。
寶釵看向那聲如金玉激鳴的少年,玉容怔怔,杏眸中隱有漣漪圈圈漾起,分明對斯人斯言,萬分認同。
探春看向那少年,英媚雙眸中現著驚異。
事實上就是如此,如今風氣,公侯子弟偷腥饞嘴兒,都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武勳之家的道德要求,原就比文官兒低。
況且,在場眾人都知道寶玉從小就愛吃著丫鬟嘴上的胭脂,小時候抓周兒,抓的也是女人的胭脂釵環,以及一些「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等一眾「寶言寶語」言猶在耳,更是被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引為笑談。
可以說,什麽調戲母婢,殺傷力其實……也就那樣。
沒有道德的人,自不會受著道德壓力,不在乎世俗眼光的人,也不會受輿論束縛。
而寶玉恰恰是這種「躲進小樓成一統,哪管春夏秋與冬」的性情。
跪祠堂?
影響名聲?
寶玉就不願當官兒,好色名聲再臭一分,也不過是虱子多了不癢丶債多了不愁,除了惡心一下王夫人,用處有限。
正如賈珩先前所思,寶玉的名聲,還用汙?
有目共睹!
黛玉這時聽著少年的話,在心頭喃喃著,「大丈夫」丶「軟骨頭」幾個字,罥煙眉下的秋水明眸閃了閃,再看那被眾人圍攏在一起的寶玉,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晴雯在丫鬟人群中站著,揚起了愈見狐媚之相的瓜子臉,柳葉眉下的眸子水潤泛霧,帶著譏誚,她就知道公子不會為寶玉找補。
賈珩轉頭看向寶玉,沉聲道:「寶玉,你撩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