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1 / 1)

第440章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榮慶堂

待眾人用罷飯菜,重又落座品茗敘話,因為方才鬨出一出,史鼎媳婦兒也不好多待,用罷飯,就告辭離了賈府。

賈母看著一旁的賈珩,麵容有著幾分不自然,低聲道:「珩哥兒,璉哥兒他老子是個糊塗的,你莫要給他置氣才是。」

分明是瞧著賈珩在用飯時,一直冷著臉,沒有說話,心底多少有幾分忐忑。

眾人聞言,都看向那少年。

賈珩端起茶盅,麵色淡漠說道:「我與他有何置氣?他在家中隻知尊榮享樂,不知外麵朝局凶險,前日朝堂之上,有人巴不得我介入其中,這是不是政敵的招數,都很難說。」

直接依仗權勢向工部施壓,是最愚蠢的做法,哪怕是向天子告狀,都比去工部高明一丟丟。

一句「賈都督不在工部,不識部務人事」就能把他搪塞回來。

至於賈赦,其走私案子的相關線索,自年前就為錦衣府調查,如今已為錦衣府掌控的七七八八,如果不是為了釣出孫紹祖,以及偵知晉商的走私渠道,隨時可以送他上路。

塚中枯骨,何必置氣?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而賈赦哪怕再是人厭鬼憎,他也不好像對薛蟠那樣,將賈赦直接舉告進監牢,因為這不是賈赦一人,而是榮國大房都要被一網打儘,隻能是彆人爆出此事,他順水推舟。

賈母想了想,問道:「那寶玉他老子的事兒,珩哥兒覺得怎麽著?」

此言一出,探春丶寶釵丶黛玉丶湘雲都看向那少年,其中還有一道安靜甚至有幾分訥訥的目光。

賈珩沉聲道:「都察院左都禦史應能主持公道,如今京察隻是開始,還是靜待朝局變化。」

賈政凝了凝眉,思忖了下,問道:「前日子鈺所言……」

賈珩道:「老爺,朝局波譎雲詭,暗藏玄機,有時候是先發製人丶先聲奪人,有時是後發製人丶一錘定音,老爺稍安勿躁,逢大事必先靜氣,退一步說,聖天子在位,豈會容人借京察之名,行培植黨羽丶打擊異己之實?」

有時候也需要給賈政點撥一下,否則,遇上一點兒事,就方寸大亂,還怎麽能混官場?

這都不說,「百花齊放,引蛇出洞,冷眼旁觀,製暴戡亂」等高深的權謀了。

誰家鬥地主,也沒有開局把「大小王帶四個二,一起打出去」的,都是等你出了炸,讓你連輸幾倍。

所謂,大刀四十米,先容伱跑三十九米。

賈政聞言,心頭微震,臉上陷入思索,隱隱抓到一絲頭緒,但卻想不出原委,不過倒是為自己先前的浮躁而覺得愧疚,說道:「珩哥兒之意是?」

賈珩放下茶盅,低聲道:「老爺先按我說的來,看看都察院如何施為,回頭咱們再作計議。」

這就是讓都察院幫忙背書,等將來工部案發,這都是賈政被「陷害忠良」,不願「同流合汙」的鐵證,等塵埃落定,賈政自己也能從中走一遍,對其中細節有所領悟,稍稍提升一下權謀水平。

先在其心頭留個影兒,省得有「下大棋」之嫌。

賈母見狀,麵色變了變,轉頭看了一眼王夫人,但見王夫人麵色鬱鬱,也不知在想什麽,自不得求解。

隻得去看三丫頭。

探春英麗眉眼間,明眸熠熠看向那少年,似明了一些關要。

賈母心頭歎了一口氣,府上這般多人,對外麵官麵的事兒,倒不如一個小丫頭了。

寶釵坐在薛姨媽身旁,看著那少年,眸光閃爍了下,思忖著,也不知她回頭詢問原委,珩大哥會不會和她道出實情?

鳳姐丹鳳眼眨了眨,笑了笑道:「老祖宗,珩兄弟既有主張,您老放心就是了,外麵官麵兒的事,珩兄弟那才是行家裡手呢。」

賈母也笑道:「是啊,這些在外麵做官兒的,都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主意正的狠。」

其實,賈母也隻是想要賈珩一個態度,見其鎮定自若,似另有打算,懸著的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

隻是片刻之間,心頭疑惑,方才為何不當著璉哥兒他老子的麵說。

當然,這疑惑也隻是一閃而逝。

鳳姐笑道:「老祖宗,明個兒,可就是寶姑娘的生兒了,咱們還是想想怎麽熱鬨熱鬨才是。」

賈母笑道:「寶丫頭,方才和你媽說了,請個戲班子,聽聽戲,你瞧著怎麽樣?」

「我聽老太太和媽的。」寶釵豐潤丶白膩的臉蛋兒上浮起淺淺笑意,柔聲說道。

賈母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寶丫頭最近一些日子似明豔了許多。

「也是大了,過了年,虛歲都十五了。」賈母思量著。

黛玉這會兒,凝起宛如水露凝聚的明眸,盯著那身姿豐美的少女,旋即將目光投向那氣定神閒的少年,心頭幽幽一歎。

正月二十一是寶姐姐的生兒,二月十二,則是她的生兒。

這時,賈珩與賈政用罷了飯,賈政率先離了榮慶堂,回書房歇息。

賈珩也沒有多待,過了一會兒,向賈母告辭,返回寧國府。

隻是剛剛在西書房坐了一會兒,拿起書冊翻閱著,隻聽到屏風後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珩哥哥。」

賈珩徇聲而望,隻見從屏風轉過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杏黃綢麵底子紅白花卉刺繡交領長襖,下著素色長裙,在軒窗春日明媚丶溫煦的日光映照下,臉龐線條恍若被柔光籠罩,英秀雙眉下,明眸湛然,喜色流露。

探春似被對麵少年目光打量的有些羞,隻是素來明媚大氣,笑了笑,近前因問道:「珩哥哥在忙什麽呢?」

自那天探春醉酒,也是一段時日過去,賈珩以免探春害羞,倒不主動提起,少女隻是將羞喜藏在心底,平時隻不顯分毫。

唯有夜深人靜,輾轉反側時,回想起那晚被背起時,才有著羞喜甜蜜,黯然神傷。

賈珩笑了笑,溫聲道:「將一些公文整理下,等會兒去錦衣府,妹妹過來坐。」

探春在賈珩一旁的繡墩上落座,提起茶壺,斟了兩杯茶。

賈珩道:「原是有樁事給你說。」

前幾天寶玉挨打,賈環從中挑唆,他一直抽不出空暇處置,如今正好與探春聊聊。

探春聞言,心下卻有幾分慌,忙道:「珩哥哥……想和我說什麽?」

暗道,難道要說那晚的事兒?

賈珩端起茶盅,道:「是環哥兒的事兒。」

探春暗暗鬆了一口氣,但心底不知為何,卻有幾分失落,揚起明麗臉蛋兒,問道:「環哥兒他,前天不是去了學堂了嗎?」

賈珩低聲將經過敘說了一遍。

探春聽完,容色倏變,秀眉倒豎,惱道:「珩哥哥,我這就去尋姨娘。」

說著,霍然而起,轉身就走。

「妹妹先彆惱。」賈珩隻得拉住少女的衣袖,好在絹帛質量上乘,沒有次啦一聲。

賈珩輕聲說道:「這時候,妹妹向姨娘興師問罪,她多半不認,反而和妹妹慪氣。」

探春被少年扯住袖子,重又坐將下來,問道:「珩哥哥。」

賈珩道:「此事就是和你說說,回頭兒等環哥兒從學堂打回來,再作計較。」

探春英媚臉蛋兒上現出一抹堅定,清聲道:「珩哥哥不用顧忌我,隻管施為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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