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府,鳳姐所在院落
就在薛姨媽為自家女兒與賈珩定下終身患得患失之時,鳳姐也與平兒回到略有幾分幽暗丶漆黑的庭院。
將近亥時時分,冬夜的凜冽寒風已有幾許刺骨之意,幸在主仆一行都是穿著厚厚實實。
平兒在裡間將放在小幾之上的燭台點亮,頓時一簇彤紅丶橘黃的燭光碟機散著黑暗,幾個丫鬟去撥弄著爐火,在熏籠之中放著冰綃和沉香,隨著點燃起來,青煙鳥鳥幾許,香氣逸散開來。
一下子從方才溫暖如春丶喧囂熱鬨的寧國府後宅廳堂到自家所居庭院的淒涼冷清,鳳姐那張豔麗的臉蛋兒上,明顯蒙著一層落寞之色,解開身上的披風,來到裡廂坐定。
「奶奶。」看向麵容失神的鳳姐,平兒低聲喚著,然後吩咐著丫鬟去準備熱水伺候鳳姐洗腳睡覺。
鳳姐來到床榻的軟褥上坐將下來,目色暗然,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時,丫鬟端上一個冒著騰騰熱氣的木盆,平兒蹲下身來,幫著鳳姐去著鞋襪,揚起臉來,柔和燭火如水一般撲打在線條柔美的臉頰,似洗去了臉上的倦色,柔聲道:「奶奶,先洗腳吧。」
鳳姐忽而歎氣道:「這一天天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平兒聞言,正在忙碌的手一僵,心頭一跳,也不敢應著,隻是放下熱水,將一雙嫩菱的腳放進木盆。
溫水劃過少婦的玉足,鳳姐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鼻翼膩哼一聲,臉頰羞紅了幾分,說道:「平兒,這幾天,讓園子好好收拾收拾,往裡麵派著丫鬟,等過幾天讓一眾姑娘住將進去。」
「是,奶奶。」平兒輕聲應著。
鳳姐道:「這珩兄弟去了江南一趟,帶了甄家的兩個姑娘過來,還有一個是他的妾室,這珩兄弟」
平兒道:「那甄家四姑娘不是受了甄家老太太的托付,這才跟著大爺回來?」
鳳姐笑了笑說道:「你聽她們說的漂亮,他要不願意,誰還能把人塞他懷裡?再說,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貓?」
老太太跟前兒的鴛鴦這次去了南下,她今天下午見著明顯就覺得眉眼和身段兒都見著一股經著人事的嫵媚氣韻,顯然這次南下被珩兄弟……
更不要說,那天這個珩兄弟跟著晴雯在書房胡鬨著,那等事兒都做出來。
少婦忽而想起那天一幕,隻覺芳心微季,嘩啦一聲,盆中的水頓時響了一下。
平兒道:「奶奶,想什麽呢?」
鳳姐輕笑了下,說道:「嗯,沒事兒,好了,擦擦吧,原也不臟,躺床上也沒有爺們嫌著。」
平兒臉頰羞紅,說道:「奶奶真是的。」
感覺奶奶自從璉二爺被流放以後,嗯,說來也有一年多沒有房事了。
鳳姐心不在焉地洗罷腳,拿著布巾擦了擦,這會兒無疑覺得暖和了一會兒,看向平兒,抿了抿唇,猶豫了下,說道:「平兒,去將那件東西取將過來。」
平兒目中見著驚訝,勸了一句說道:「奶奶,這也不能三天兩頭啊,時間長了,身子都……怎麽能行?」
鳳姐手裡攥著一方手帕,輕輕絞動著,柔聲說道:「就這一次,去拿過來吧。」
今個兒那人倒是愈發威風了,估計這會兒正在和可卿久彆重逢,顛鸞倒鳳,她也……
這般想著,掌中的手帕不由攥緊了幾分,而這手帕原是那少年遺留之物。6?9?s?h?u?x?.?c?o?m?
現在的鳳姐其實有些像是拿了風月寶鑒的賈瑞,不知節製,沉迷其中。
不過隨著閾值提高,手帕所帶來的BUFF也漸漸失去了效果,簡而言之,產生了抗藥性。
平兒歎了一口氣,也隻得依言行事。
而已是子夜時分,夜涼如水,四四方方的庭院中陣陣冷風呼嘯不停,整個寧榮兩府各院丶各房一片寧靜,唯有更夫的梆子響一聲聲從遠處次第傳來。
在另外的李紈所居的院落,從寒風中搖曳不停地稀疏梅花樹枝看去,幾隻燈籠從月亮門洞帶著一團團暈黃燈光拾階而上,沿著回廊而來,借著廊簷下的燈火映照可見一個穿著身形窈窕,妝容秀雅的麗人。
麗人披著白色乾鑲邊象牙色底子碧色紋樣披風,內著霜色交領襖子,下著澹藍色細褶馬麵裙。
李紈在丫鬟素雲丶碧月的陪同下,步入庭院,在廊簷下立定身形,凝眸看向西廂房,心頭微動,進入其間。
而此刻曹氏剛剛鋪好床,正在對兩個仍是抱著書冊就著燈火觀瞧的女兒李紋和李綺不要再看書,趕緊洗腳睡覺。
「紈丫頭,你來了。」聽到外間的腳步聲以及喚聲,曹氏抬眸看向李紈,驚訝說道。
李紈進入廂房,秀麗臉蛋兒上笑意淺淺,問道:「嬸子,這兒冷不冷,可短了什麽丶缺了什麽不曾?」
曹氏麵上笑意盈盈,說道:「不少什麽,先前放了幾床被子,還點著煤爐,屋裡也挺暖和的。」
在今天下午時候,鳳姐已經將賈母交辦的安頓諸事安排妥當,曹氏與李紋丶李綺母女被安排在李紈所居院落。
李紈點了點頭,看向放下書冊,近前喚著自己的兩個堂妹,柔聲說道:「紋兒,綺兒,你們兩個缺了什麽,短了什麽和我說,在這兒隻當是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
李紋為姐姐,年齡大一些,更為安靜懂事,聞言,回道:「謝謝大姐關心,這邊兒東西都很是齊備,不缺什麽的。」
兩姐妹來到寧榮兩府也不算劉姥姥初進榮國府,見著什麽都覺得稀奇,畢竟在金陵之時就在寧國府待了許久。
李綺也凝眸看向自家堂姐,道:「大姐。」
曹氏看向李紈,說道:「紈丫頭,先坐下說話。」
李紈點了點頭,落座下來,看向自家文靜丶秀麗的兩個堂妹,想了想,叮囑說道:「寶兄弟他平常少不更事,老太太也十分寵愛於他,你們平常在我院裡就好,儘量不要與他多做爭執,如實在悶的慌,隨著我去東府那邊兒玩著就好,東府那邊兒倒是沒有什麽妨礙。」
經過當初寶玉調戲金釧,致使金釧投井,再加上其他林林總總之事,在李紈這等婦人眼裡,對寶玉多多少少存了一些不好觀感。
李紋和李綺點了點頭,兩姐妹對視一眼,卻分明想起先前那癡癡看著自己姐妹的圓臉少年。
那等「灼灼似賊」的癡漢目光,不是任何女孩子都能忍受。
曹氏輕笑了下,說道:「來之前就聽過府上有個喚寶玉的,十分得老太太和太太的寵,剛才也是見到了,聽說在學堂讀書?」
意思是既然在學堂,應該不會騷擾著自家閨女吧?
李紈柔聲說道:「最近臨近過年,學堂也會放假,他平常性情有些古怪,以往和林妹妹就沒少生著氣。???? 6?s?UЖ.?σ? ???」
由不得李紈不擔心,因為寶玉的性子就是喜歡年輕的女孩子,如是嚇到了兩個妹妹,她這個做嫂子也不好處置。
畢竟娘家人比一個小叔子要親多了,隻是花信少婦說的隱晦,點到為止。
李紈凝眸看向曹氏,說道:「嬸子,東府那邊兒倒是沒什麽,平常紋兒和綺兒可以時常去東府,這都沒有什麽妨礙,對了,嬸子怎麽跟著珩兄弟一起過來的?」
曹氏忙笑道:「在金陵時候去寧國府上串門兒,認識了尤大嫂,後來,時常去寧府做客,紋兒和綺兒她們兩個是住在寧國府。」
李紈點了點頭,說道:「珩兄弟那邊兒沒得說的。」
曹氏笑道:「這珩哥兒真是賈族的年輕俊彥啊,年紀輕輕就因功封了一等侯,他當初在南省立著大功之時,我和紋兒丶綺兒也是見過的。」
李紈笑了笑說道:「也不知當時那場仗怎麽打的?」
曹氏輕聲說道:「那時候金陵局勢挺緊急的,城裡人心惶惶,一片兵荒馬亂的樣子,珩哥兒他離了金陵城去打仗,府上也沒少擔心。」
「我看邸報上說……嗯,是不大容易。」李紈柔聲說道。
呀,差點兒說漏嘴了,她平常時候翻邸報做什麽?
不,她也是一時好奇,這就和當初珩兄弟從蘭哥兒手裡借著國朝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