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眾多的二品高階陣法,埋在暗處,彼此勾連,層層炸開,即便是金丹境的肖典司,一時也有些遭受不住。
待硝煙散去,皮開肉綻,滿身狼狽的肖鎮海,便顯出身形,顯然傷勢不輕。
他是金丹,即便壓製了修為,畢竟底子還在。
若非如此,這麽多二品高階陣法,足以讓他死上幾個來回了。
肖鎮海吐出一口鮮血,麵皮顫抖。
「中計了……」
有人以陣法埋伏,算計了自己。
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陣法的鑽研,十分艱難。
即便是一些天賦異稟的陣師,其陣法水準,一般也是要落後於其修為境界的。
十八乃至十九紋陣法,除了那些真正的陣法天驕,一般能布出這類陣法的,至少也要金丹,或是在築基巔峰,浸淫百餘年的老陣師了。
而且,這些陣法之前沒有,顯然是剛剛布下的。
在這龍王廟中,誰能有這個本事,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不露痕跡地布下這麽多二品高階陣法?
他心思飛轉,將所有人過了一遍,但根本猜不到,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顧長懷和夏典司修為夠了,但他們沒時間。
肖天全,自己這個好侄兒,的確是有築基巔峰修為,但他遠沒這等陣法造詣。
剩下幾人,就更不用說了。
「不對!」
肖鎮海猛然記起,還有一人,一直隱身不曾顯露身形。
若說誰在背地裡搞鬼,隻能是……
「墨畫?!」
肖鎮海瞳孔一震,有些難以置信。
那個小鬼,修為不過築基中期,修齡不過二十,怎麽可能布下二品十九紋,接近築基巔峰的陣法?!
彆說是十二流,八大門,便是四大宗,怕是近千年來,都不曾有這麽逆天的陣法妖孽。
可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事實。
墨畫的模樣,又浮現在肖鎮海的腦中。
墨畫擺著手,說「馬馬虎虎,混口飯吃……」時遊刃有餘的姿態,如今肖鎮海想起來,隻覺後背生寒。
「好陰險的小子,手段藏得這麽深……」
肖鎮海咬牙。
恰在此時,顧長懷的青色風刃,和夏典司的冰藍劍光,又交織著殺了過來。
趁他病,要他命。
肖鎮海此時被陣法炸傷,氣力不支,正是取他性命的好時機。
顧長懷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肖鎮海臉色難看,低聲咒罵了一句,隻能避開一記風刃,揚起手中的劍,激發癸水劍氣,與夏典司再拚了一招。
可他傷勢在身,之前硬拚尚能占據上風,如今再拚這一記,便隻覺內臟灼痛,靈力也有不支的跡象。
夏典司冰寒的靈力,也在侵蝕著他的經脈。
隻一瞬間,肖鎮海便判斷出形勢不妙。
再這麽耗下去,自己必然凶多吉少!
「不能留手,要速戰速決!」
肖鎮海目光陰戾。
顧長懷和夏典司,似乎也知道肖鎮海要做困獸之鬥,攻勢越發淩厲,不給肖鎮海喘息的機會。
但肖鎮海畢竟在傳承上占著優勢,交戰十來回合後,趁機施展了水影步,迷惑了顧長懷二人。
待顧長懷分辨出水影的真假,肖鎮海已然退出了數丈之外。
退出數丈之外後,肖鎮海先是捏碎一枚符,一團金光,籠罩在身,而後渾身癸水靈力奔湧,氣勢駭人,一道道水色靈鎖,在其周身凝結。
以金身護體,以水獄鎮敵。
肖鎮海捏碎了金身符,想借金身符的護佑,強行施展上乘控術水獄術。
第一次施展水獄術,講究的是出其不意,因此他沒有多此一舉,去捏金身符,以免顧長懷警覺。
但水獄術,他已經施展過一次了。
顧長懷中招後,必然會提防。
因此,他若想再施展,就一定要做萬全的準備,不能起僥幸的心理,金身必不可少。
而有金身護持,隻需頂著顧長懷二人的劍氣法術,將水獄術施展出來,便可一舉定勝負。
金光庇體,靈力流轉,水獄術在凝結。
肖鎮海周身靈力澎湃,深藍色的水勁,化作數不儘的鎖鏈,層層疊疊,一道道浮在周身……
但顧長懷似乎早有預料。
他並未退避,而是運起靈力,催發更多細碎的風刃,全力向肖鎮海殺去。
風刃一點點侵蝕著肖鎮海的金身。
肖鎮海神色漠然。
在顧長懷破金身之前,他足以將水獄術凝結。
可恰在此時,夏典司也取出了一枚玉符,素手捏碎之後,並指一彈,一道刺眼的紅光,直奔肖鎮海而去。
就是這道紅光,令肖鎮海頓時神色大變。
「珍品破金符?」
話音未落,紅光便至,那被顧長懷風刃消耗的金身,瞬間破碎。
金身符被破,顧長懷目中精光一閃,當即化作數道更淩厲的風刃,向肖鎮海殺去。
肖鎮海金身術被破,水獄術剛凝結到一半,來不及躲避,隻能眼睜睜看著顧長懷淩厲的風刃,直接破空而來,劈中了他的肩膀。
風刃切割肉身,留下一大道傷痕,血肉淋漓。
肖鎮海連忙後撤,取出一粒丹藥服下,壓住體內的傷勢,臉色難看至極。
曾經皮笑肉不笑,一臉虛偽的麵容上,蒙上一層濃重的怒意。
近百年來,他藏在暗處,從未陷入過如此險境。
而自從他學了這一身頂尖傳承,幾乎想殺誰就殺誰,從未吃過如此大的虧。
可不料今天,卻遭了算計,栽了如此大的跟頭。
肖鎮海的心頭,殺意升騰。
「好好,你們這是找死!」
他的眼睛徹底張開,眼底一片血紅,不再收斂殺意,將迄今為止所修的煞氣,儘數釋放,將血獄瞳術催發到極致。
肖鎮海的兩隻眼眸,化作了罪孽的深淵。
無數被他屠戮的修士,在其中苦苦掙紮,哀求。
「不好!」
顧長懷臉色一沉,連忙側開目光。
但這次的血獄瞳術,又跟與往不同,威力強了不止一籌。
殺意被催發得淋漓儘致。
這些血煞之氣,也仿佛有了生命,毒蛇一般,四處蜿蜒蔓延,無孔不入。
即便顧長懷側開了目光,但煞氣還是順著他的目竅,鑽入了他的識海,使他神魂痛苦,一瞬間動彈不得。
肖鎮海抓住時機,人影一晃,逼近顧長懷的身邊,長劍高高揚起。
「顧長懷!」
夏典司臉色一片煞白,當即凝起劍氣,想阻止肖鎮海。
肖鎮海驟然轉過頭,目光血紅。
夏典司關心則亂,一時不曾提防,這一下正中了肖鎮海的瞳術。
她隻覺識海陰冷,刀割一般痛楚,嘴角溢出鮮血,瞳孔也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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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鎮海獰笑,「彆急,我一個一個殺……」
說完他便舉起劍,癸水劍氣迸發,想先砍了顧長懷的脖子。
恰在此時,他又聽到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有人在點他的名字:
「肖鎮海!」
肖鎮海本不想搭理,能殺的人,就先殺了,這樣才保險。
但這道聲音很特殊。
是那個一直偷偷摸摸,不曾露頭的小鬼。
也是那個,不顯山不露水,但陣法造詣卻匪夷所思的小陣師。
而且……
「竟敢直呼我的姓名……」
肖鎮海冷笑一聲,雙眼通紅,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墨畫。
而後他便發現,墨畫在漠然與他對視。
肖鎮海有一瞬的錯愕,而後失笑,臉上的笑容,也帶上了譏諷。
「不知死活的小鬼,膽敢與我對視……」
可漸漸地,肖鎮海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他發現墨畫的眼中,有一縷金芒浮現,而後漸漸擴散,向外蔓延,越來越刺目。
「這是……瞳術?!」
肖鎮海瞬間明白了。
水獄禁匣就在墨畫手裡!
而在此之前,墨畫就已經掌握了這禁匣中的奧秘。
他學會了禁匣上的瞳術!
「而且,他的瞳術……是金色的?!」
金色瞳術!
那一瞬間,肖鎮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不明就裡,但卻不敢有絲毫猶豫,更不敢有絲毫輕怠,腦中冥想著自己以殺養煞所鑄就的「血色道獄圖」,將畢生修煉的所有煞氣,儘數凝入雙目,化作血海煉獄,以此與墨畫的金色瞳術抗衡。
瞳術爭鋒,凶險至極。
一念魂生,一念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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