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坐對麵的布恩指著舒黎捧腹大笑,“好笨哦!竟然有傻瓜直接啃黑麵包!”
舒黎漲紅了臉,努力挽尊:“我……餓暈頭了。”
伊利奧輕咳一聲,幫他掩飾:“小阿莫從昨晚睡到早上,餓了兩頓飯。”
舒黎猛點頭。“是,是的,就是這樣子!”
“可憐的孩子,快吃吧!”棕發少女憐愛地說著,出手迅速,捏住弟弟的耳朵,“布恩,你太沒禮貌了,怎麼可以嘲笑客人?彆忘了你七歲時啃麵包啃掉了牙齒,哭得稀裡嘩啦。”
“痛痛痛,瑪麗姐姐,你快鬆手,我錯了。”布恩痛嚎。
瑪麗哼了一聲,暫且放過他。
布恩揉著發痛的耳朵,衝舒黎做了個鬼臉,倒沒再調皮搗蛋,乖乖地坐下吃飯。
舒黎捏著硬如石頭的黑麵包發呆。
這玩意兒怎麼吃?
妖精和精靈沒有乳牙和恒牙一說。
出生後長出來的牙齒即恒牙,如果不小心磕掉一顆,會長出新牙齒替換。
舒黎五六歲時,得知這個“常識”,好生驚奇,並且深刻地意識到,妖精與人類確實不是一個物種。
正當他發呆之際,一隻手伸了過來,拿走他手裡的黑麵包。
“呃?”舒黎抬頭不解地看著伊利奧。
伊利奧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鬆地掰下一小塊麵包,放進稀薄的麵糊湯裡。“泡軟了再吃。”
原來如此!
“我自己來。”舒黎接過麵包,用了點力氣,依樣畫葫蘆,總算把黑麵包都泡進麵糊湯裡了。
泡了湯的麵包,果然變軟了。
他用木勺盛了一口,放入口中,大皺眉頭。
這味道……一言難儘!
不僅不甜,還黏糊糊的,是他兩輩子加起來,吃過最難吃的食物。
含嘴裡好一會兒,硬著頭皮咽了下去。
他轉頭看伊利奧,隻見他麵不改色,一口接一口,仿佛這麵包糊是人間門美味。
舒黎不再猶豫,再次盛了一勺,送進嘴裡。
正如伊利奧所言,來到人類世界,便要入鄉隨俗,否則獨特立行,隻會引人注目。
他的肚子是真的餓了,一口氣吃了半碗麵包糊。
“彆光顧著吃麵包,吃些乾肉條呀!”瑪麗熱情地招呼,“吃慢點,一會兒還有巴特煮的兔肉湯。”
舒黎聽到“肉”字,眼睛亮了一下。
他已經十年沒吃過肉了。
妖精以水果、蔬菜、麵包、蛋等為食物,唯獨不吃動物肉。
舒黎剛穿過來時,還會想念肉的滋味,適應了妖精的生活後,久而久之,不再惦記肉味。
這會兒,乍然聽瑪麗招呼他們吃乾肉條,喚醒了他對肉類食物的渴望。
然而,他不敢貿然吃肉,下意識地看著伊利奧。
伊利奧自然地拿起乾肉條,露出迷人的笑容:“謝謝,瑪麗小姐。”
瑪麗瞬間門少女心爆棚,羞澀得臉頰緋紅。“阿……阿爾先生真是太客氣了。”
布恩抓了一塊肉條,惡狠狠地咬下。
哼,又是一個靠臉在他們歌舞團蹭吃蹭喝的家夥!
舒黎見伊利奧淡定地吃乾肉條,也拿了一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這乾肉條味道意外地不錯,有點像牛肉乾。
伊利奧瞥了眼與乾肉條較勁的小妖精,嘴角微揚。
舒黎配著乾肉條,吃完了一碗麵包糊,饑餓的肚子終於緩解了。
“兔肉湯來了!”
滿臉胡須的大漢端上一大鍋熱氣騰騰的肉湯。
布恩歡呼一聲:“哇!巴特大叔,我太喜歡你啦!”
巴特按住布恩的腦袋,板著臉說:“就你吃最多,卻還瘦得像猴子。”
布恩拍拍肚子,不滿地反駁:“誰讓我正在長身體呢?”
巴特給他盛了一大碗兔肉湯。“趕緊吃,吃完了去撿柴火。”
“知道了,知道了!”布恩接過熱乎乎的兔肉湯,狼吞虎咽。
“慢點吃,小心燙嘴。”瑪麗收起少女心,叮囑親弟弟。
“嗯嗯。”布恩邊吃邊點頭。
舒黎看著他們活躍的互動,感受到這是一個非常友愛的團體。
異世界的普通人類和他原來世界的人類沒什麼區彆,一樣注重親情和友情,連對萍水相逢的路人都這麼熱情。
他們運氣真不錯,剛離開妖精森林就遇到了好人。
或許不是運氣,而是活了五百年的伊利奧,閱曆豐富,辨人有方,否則他怎麼會輕易搭上這個歌舞團?
“篤!”
一碗熱騰騰的兔肉湯放到了他麵前。
舒黎抬頭,詫異地望著滿臉胡須的魁梧大漢。
巴特麵對小朋友單純的臉龐,彆扭地說:“你太瘦了,多吃點肉。”
舒黎眨巴青灰色的眼睛。“謝謝大叔。”
妖精的身材修長勻稱,為了更好地在森林裡生活,需要輕盈敏捷的身手,太胖了不僅增加翅膀的負擔,還無法在樹枝間門彈跳穿梭。
他現在的身材恰到好處,是正常的少年妖精身材。
不過,與人類小孩比起來,確實單薄了些。
這個胡子大叔,人還怪好的。
舒黎衝他笑了笑,拿起勺子,低頭看兔肉湯。
巴特見小朋友對他笑,怔了怔,胡子下麵的臉頰微紅。
果然食物是萬能的!
小朋友都不怕他了。
舒黎並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化解了一位大叔糾結的心,他看著碗裡的兔肉,有點遲疑。
肉乾瞧不出動物的原來模樣,吃起來沒什麼心理負擔,但是兔肉……他剛才親眼看見胡子大叔動作麻利地剝兔皮,這會兒兔子成了肉湯,有點無從下手。
一想到碗裡的肉塊,曾經是一隻可愛的小兔子,胃就有點反酸。
他捂住嘴巴,怕剛才吃的麵包糊會吐出來。伊利奧伸手端起兔肉湯,往他吃完麵包糊的碗裡倒了半碗肉湯。“吃不下就喝點湯。”
“——哦。”舒黎感激地看了眼伊利奧。
雖然伊利奧開啟嘲諷模式時氣死人不償命,但很照顧他。
比如幫他治好了腳上的水泡,給獸皮靴放了柔軟的鞋墊,飯桌上為他掩飾。
舒黎捧起碗,淺淺地喝了一口湯,勉強咽下。
除了鹽沒放彆的調料,還有一股兔肉自帶的土腥味,與記憶中的肉湯味天差地彆。
然而,這頓兔肉,歌舞團的人卻吃得津津有味。
這是他們少有的葷菜,並不是每天都能吃到。
今天運氣不錯,林子裡的兔子自己跑到路中央,被巴特眼疾手快地逮住,給大夥加餐。
西穆作為團長,自己坐一小桌,享用最嫩的兔肉,一雙美目不時地打量兩位自稱旅人的兄弟。
昨天傍晚,他們在路邊吃飯休息,黑發青年背著小朋友出現了。
看起來風塵仆仆,卻難掩他不凡的氣質。
黑發青年表明旅人的身份,願意付傭金請歌舞團的馬車帶他們一程,西穆欣然同意了。
雖然他們來曆不明,但她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無論男女。
隻要入得了她的眼,都會特彆優待。
她向黑發青年收了兩枚金幣,同意他們的加入。
流動的歌舞團行走大陸,經常會遇到一些搭順風車的人。
隻要給錢,一切好說。
黑發青年能言善道,風趣幽默,一頓飯的功夫,就與歌舞團的人混熟了。而他懷裡的小朋友,睡得太熟了,錯過了晚餐。
西穆其實有點懷疑他們的身份。
彆看黑發青年長相英俊,難保他不是專拐小孩的人販子。
小朋友的睡眠質量太好了,周圍的喧嘩聲都沒有吵醒他。
等人群散去,黑發青年抱著昏睡的小朋友去了他們放雜物的馬車。
一夜過去,西穆親自招呼他們吃早飯,暗中觀察小朋友對黑發青年的態度。
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小朋友和黑發青年關係密切,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依賴性。
西穆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小朋友一定是某個大家族跑出來的少爺,黑發青年是他忠實的護衛。
為什麼?
隻有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才會對平民的食物大皺眉頭。儘管他極力忍耐,但演技笨拙,食不下咽的表情難以掩飾。
而黑發青年麵不改色地進食,顯然對平民食物並不挑剔。
西穆閱人無數,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
摸清他們的底細,解除危險係數,暫時放下警惕。
她夾起一塊鮮嫩的兔肉,放入口中,細嚼慢咽。
“得得得——得得得——”
“籲——”
一隊穿著鎧甲的騎士從遠處疾馳而來,發現在路邊休息的歌舞團,為首的騎士隊長手一揮,二十多匹馬訓練有素地散開,氣勢洶洶地圍了上去。
歌舞團的人受到驚嚇,坐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巴特和另外三名魁梧的大漢挺身而出,擋在眾人麵前,右手搭著腰間門的刀柄,肌肉緊繃,戒備地盯視騎士。
舒黎往伊利奧身邊靠了靠,完全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
伊利奧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這是一個成熟的流動性歌舞團,絕對擅長應對突發事件,否則團裡不會有這麼多年輕漂亮的少女。
果然,西穆起身,扭著妖嬈的身材,不緊不慢地走向騎士隊長。
“尊貴的騎士先生,您好!我是米莉亞歌舞團的團長西穆,很高興在這裡與您相遇。我們正在享用早餐,還有很多美味佳肴,如果您不嫌棄,可以和我們一起進餐。”
西穆風情萬種地向騎士隊長行禮,無視對方冰冷的眼神,熱情地邀請他們。
騎士隊長眯眼打量她,冰冷地詢問:“你們是費洛城的歌舞團?”
西穆露出驚喜的神色。“呀,您知道我們來自費洛城?真是太榮幸了!不瞞您說,我們米莉亞歌舞團的樂師和舞者水平出眾,備受費洛城城民的喜愛。為了參加半個月後的萬象節,正日夜兼程,趕往迪亞蘭王城。”
她三言兩語地交代自己的目的地,坦然地接受騎士隊長的質詢。
騎士隊長麵無表情,犀利的視線掃過營地裡的歌舞團成員,當看到伊利奧和舒黎時,目光一頓,捏著馬鞭的手一指。
“他們也是你們歌舞團的人?”
“當然。”西穆笑容滿麵,“騎士先生為什麼這麼問?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騎士隊長冷哼:“我們正在追捕兩名通緝犯!一個青年一個小孩,他們兩個非常有嫌疑。”
西穆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心裡琢磨著要不要為了兩個金幣,繼續撒謊。
歌舞團的人看兩名新成員的眼神有點古怪,不過沒有西穆老大的指示,他們不敢吱聲。
舒黎感到莫名其妙。
他和伊利奧才離開妖精森林,怎麼就和通緝犯搭上邊了?
通緝犯肯定另有其人,隻是他們太倒黴了,成了替罪羔羊。
怎麼辦?
舒黎求助地望向伊利奧。
伊利奧神情自若,對同桌的瑪麗說了句話,瑪麗微訝,點了點頭,起身去馬車,不一會兒,抱了一把十二弦的豎琴過來。
“你確定……?”不是瑪麗對黑發青年沒有信心,而是琴技不精的人,做不了歌舞團的樂師。
“沒問題。”
伊利奧接過豎琴,先向騎士隊長行了個禮,接著優雅地坐下,放好豎琴,修長的手指輕撥琴弦,優美的旋律隨之響起。
“尊貴的騎士先生,我是新加入歌舞團的樂師阿爾,這位是我的弟弟阿莫,很榮幸在這風和日麗的早晨,為您和您的隊友,獻唱一曲。”
打消嫌疑的最好辦法,便是拿出真才實學,用實際行動為自己辯解。
西穆頗為意外地揚眉,走到舒黎麵前,笑吟吟地問:“小阿莫不和哥哥合奏一曲?”
舒黎沒有猶豫地道:“請團長給我一副手鈴。”
既然是兄弟,就要一起證明自己的清白。
西穆解下掛在腰間門的手鈴,遞給舒黎。
“謝謝。”舒黎雙手接過精致的手鈴,信心十足。
小妖精上音樂課,除了豎琴,還要學習其他樂器,包括手鈴。:,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