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正在那邊閉目養神,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既不想得罪陛xià,更加不想得罪葉南天,但也不想得罪這龐大的文臣團體,一個不好,就是三方開罪,置身事外才是完全之策……
然而就在這時候,卻聽到了皇帝陛xià的問話。
左相機靈靈的一顫。
他麼的,怎麼又找到老夫頭上來了?老夫是不是天生就長了一張被嫁禍的臉?想要置身事外就真的這麼難麼?
滿朝文武,連同皇帝陛xià的目光,此時此刻,儘都是刷刷的集中在了左相臉上。
左相的臉色在這一刻難看之極。
陛xià問到了,那就肯定得說話,而且還有一定得有立場傾向,若是曖昧不明的和稀泥,同樣是三方開罪,可是,自己要站在那邊?!
自己若是站在皇帝陛xià和葉南天這一邊,那麼,就等同是即時站到了所有文官的對立麵。反之,自己若是站在文官的這一邊,那麼,就意味著自己上了皇帝陛xià的黑名單。
這可讓老夫如何是好?
進退兩難啊!
但左相畢竟是左相,文官之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說道:“葉大將軍此一役攻克北疆;一戰敗敵,可謂是蓋世奇功!老臣以為,該賞。而且,應該重賞,再重的賞賜都不為過!”
文官們的聚焦目光頓時很是不善的盯著左相,恨不得將這老頭一口口生吞了。
你這老貨,到底還算不算是咱們讀書人?你可是文官之首啊!在這個時候拆文臣的台,你想乾嘛?!
皇帝陛xià聞言微笑道:“嗯?”
左相急忙又說了下去:“不過,此一戰屠戮億萬……委實是殺孽過重,有傷天和,此舉,也屬彌天大錯,論罪該罰。而且,須得重罰,不重罰不足以警惕後來者……”
皇帝陛xià不禁愣住了。
滿朝文官也愣住。
左相這什麼意思?
說該重賞的是你,說該重罰的也是你!
你到底要鬨哪樣?
你到底站那邊啊,你這樣豈不是兩邊堵,兩邊一起得罪麼?
皇帝陛xià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那依左相的意思又當如何?!到底是該賞還是該罰呢?”
左相一臉憨厚老實,弓著身子恭聲道:“老臣哪裡還有其他的意思,隻是,葉大將軍一方麵功高蓋世,另一方麵卻也是大罪昭彰,兩方麵都是不容抹殺的事實……具體應該如何處置……還需要陛xià聖裁!”
皇帝陛xià的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這個老王八蛋,說半天等於其實什麼都沒說。
圓悠悠的一個皮球,又踢了回來。
好高明的和稀泥手段,竟是兩邊堵,非是兩邊周全,其身在兩邊中間,屹立不搖,當真了得!
“陛xià英明神武,睿智過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謂千古一帝!……”左相洋洋灑灑一大頓馬屁,不要錢一般的狂送而上,最後說道:“如葉大將軍這等事故論斷,也唯由陛xià乾綱獨斷,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斷,臣等,隻需等著就好了……”
群臣一聽這番話,頓時對這位老丞相佩服之極!
啥叫為官之道?
人家這才叫做做官呢!
這才叫語言藝術!
看似三方開罪,進退兩難的局麵,生生被其走活了,最終誰都不得罪,還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這才是學問啊……
以後可得學著點。
皇帝陛xià的嘴角抽搐了半天,恨恨的瞪著左相。
左相低低的垂著頭,絕不抬頭,擺明了不打算再跟皇帝陛xià對眼了。
“再議!退朝!”
皇帝陛xià拂袖而去。
左相至此心中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此事後續究竟該如何,皇帝陛xià連續拖了幾天,也不上朝,大家也不著急。
反正,陛xià您早晚是要上朝的……
嗯,正如左相所說,我們就等著您乾綱獨斷好了。
若是不和我等心意,到時候再鬨也不遲不是
這一晚上,左相回到家中,對正在讀書的左無忌說道:“無忌,你不是要儘早入仕麼?現在,出現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正是你入仕之契機……”
左無忌聞言目光一亮。
在聽說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左無忌沉思半晌才說道:“爺爺,您說我該如何?”
“你想如何?”左相問道。
“我想……”左無忌猶豫了一下。
“但說無妨。”左相鼓勵道。
“上書陛xià,待天下太平,放其自由;情誼永存,兄弟依舊;放他歸去,以待來日,一朝風雨畢,也無風雨也無晴。”左無忌斟字酌句的緩緩說道。
左相眼前一亮,白胡子都一下子翹了起來:“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終於滿臉欣慰的站起身來:“不錯,我左家,有後矣!”
次日。
皇帝陛xià終於上朝了。
皇帝陛xià即時麵臨群臣逼宮;煩躁得要死,卻又對一乾朝臣無可奈何,畢竟就明麵上而言,這些文臣所說的大道理都是言之鑿鑿,那都是聖人之言,豈容辯駁,就算是一國之君,在這方麵也得退避三舍。
無可奈何之下,照例將左相揪出來詢問。
顯然左相除了是文官之首外,還是皇帝陛xià與眾文臣之間的萬金油!
左相一臉苦相,道:“關於葉大將軍到底該賞該罰,老臣當真是難以抉擇,不過,昨夜回家;孫兒無忌在聽說此事之後,卻是寫了一封密奏,托老臣呈報陛xià,請陛xià預覽,他小孩子資質魯鈍,但愚者千慮,或有一得。”
說著,取出來一個用火漆封死的信封,高舉雙手遞上。
皇帝陛xià皺皺眉:“呈上來。”
內侍接過去,轉呈給皇帝陛xià,皇帝陛xià很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左相一眼,隨即拆開了密封。
還隻看了一眼,目光就是一亮!
快速將這封秘奏內容看完,閉上眼睛斟酌了一下,輕聲道:“左相,這真是無忌所書?”
左相道:“是。”
“你可知個中內容?”皇帝陛xià淡淡道。
“這個……無忌當時確實曾經與老夫商議,但老夫不敢居功。”左相躬身說道:“舉賢不避親;老臣以為……”
“嗯。我知道了。”皇帝陛xià點點頭,說道:“宣旨!”
立即有執筆大臣站出來,內侍將文房四寶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