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昨日裡還怒氣衝衝,在沈溪跟謝韻兒“圓房”之後,她覺得臉麵掙回來了,氣也就逐漸消了。
謝韻兒的祖父和父親都是秀才,謝韻兒的父親謝伯蓮還曾在北京的國子監當過監生。正如沈明文所言,謝韻兒出身好,正經的書香門第,能夠嫁到沈家來也沒辱沒了沈家門風。
再者,謝韻兒每月在藥鋪裡坐診加上分紅有約莫十兩銀子的收入,這筆錢落到李氏手上,對沈家來說大有裨益,她並不急著把謝韻兒趕出門,若謝韻兒能為沈家開枝散葉,那就再好不過了。
沈溪以後要忙著做學問參加科舉,最是需要人照顧,謝韻兒可比來曆不明的林黛好太多了。
這真是錯有錯著!
有時候李氏想想都覺得心裡美滋滋的,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始終板著臉似乎誰欠她錢一般。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過早飯,這邊可沒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規矩,周氏和謝韻兒都在桌上,但沈明鈞因為身上有傷待在房裡沒出來。
沈明文道:“娘,孩兒何時去省城參加鄉試?您準備讓誰送孩兒去?”
“這麼大個人,去府城趕考,一定要彆人送你?”
李氏臉色鐵青地說了一句,像是責備兒子不能自立,其實沈明文正是因為活在她的陰影下才會如此。
過了一會兒,李氏才冷聲道,“娘本來打算與你同去,不過家裡事情多,離不開,所以還是讓老三陪你和七郎到省城。時間宜早不宜遲,等到了省城,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用心讀書,切不可懈怠!”
“考完早點兒回來,桂榜要等一個多月。彆在省城耽擱。”
這時候的鄉試,放榜跟院試不同,由於批卷時間太長,其他地方的考生不可能長時間留在福州城等消息。
沈明文笑道:“娘說的是。孩兒記住了。”
沈溪心裡則有些不以為然,進省城越早,心越容易野,府城這裡看起來已經很繁華了,但若跟省城福州相比。汀州府城也不過是個偏遠地方的小縣城。就如同上次沈明文跟沈明有兩兄弟進省城,最後一個下落不明,一個窮困潦倒回到汀州府,究其原因還是到了省城眼花繚亂,心野了收不住。
周氏問道:“娘何時回寧化?”
李氏頓時心火上湧,喝斥道:“這麼著急讓為娘走嗎?我到了府城,就不能多住兩天?陪陪七郎和十郎也好,我這個當祖母的,沒好好跟孫兒相處,他們以後怎會親近我這個祖母?”
周氏剛忙解釋:“兒媳是怕您長久在外。水土不服,再者剛才您老也說了,家裡事多離不開,寧化那邊需要您老主持大局呢!”
聽到這句,李氏臉色有所好轉,但卻有意擺譜,把碗筷往桌上一拍:“不吃了!”
因為李氏在飯桌上鬨起了情緒,一家人都沒法好好吃飯,隨後李氏便起身進廂房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去了。
沈明文笑嗬嗬道:“弟妹,你跟七郎和侄媳婦去藥鋪那邊吧。家裡有我們呢!”
周氏原本正想去藥鋪,畢竟惠娘還要忙商會的事情,隻靠幾個丫鬟忙不過來。但眼下這局麵,她感覺跟留了幾隻老鼠在米缸裡一般。沒個人在家裡看著還真有些不放心。周氏笑著回道:“大伯不用擔心,藥鋪那邊有陸夫人打點。”
等沈明文和沈明堂去後院見李氏,周氏才拉著沈溪和謝韻兒,吩咐道:“憨娃兒,你跟謝姨去藥鋪,到了那兒上樓好好溫書。知道嗎?今天我留在家裡看著,不然,指不定他們要怎麼欺負你爹呢!”
……
……
沈溪跟謝韻兒成婚幾日都同榻而眠,隻要李氏沒走,這場戲就要繼續演下去,隻是李氏不再跟第一天“圓房”時一樣,往沈溪的臥房硬闖。
五月十二是沈溪跟沈明文、沈明堂出發到省城趕考的日子,提前幾天兩家人便開始做起了準備。
李氏老謀深算,為了防止她一走周氏就要沈溪寫休書把謝韻兒趕出家門,特彆要送沈溪和沈明文上路後才啟程回寧化,她更跟惠娘預支了謝韻兒未來幾個月共計三十兩銀子的工錢和藥鋪分成,認為這樣便斷絕了謝韻兒拿“沈家錢”去貼補謝家的心思。
這天早晨,沈溪很早就起來收拾。
此行福州,一去一回需要三個多月,本來一些日常用度可以到了福州後再買,可李氏管得很寬,怕那邊缺東西,不但讓沈溪備了衣服,還把筆墨紙硯以及需要溫習的書籍全盛在大箱子裡一同上路。
這年頭遠行,如果是平頭百姓,必須要有官府出具路引,若是行走上千裡,更必須要有合適的理由。而沈溪和沈明文是秀才,本身又是前去省城趕考,自然不用辦理這些繁瑣的手續,同時按照規定,他們還可以享有家人“送考”的權利。
本來伯侄三人一輛馬車就行,但因隨行所帶的東西太多,非得兩輛馬車不可。
惠娘幫忙叫了商會的馬車,同時讓車馬幫一個叫馬九的頭目,沿途幫忙趕車和打理。這馬九是宋小城的左膀右臂之一,是沈溪讓宋小城特彆“栽培”的對象之一,將來可以放出去掌管一方。
馬九有機會幫商會大當家做事,跑上跑下非常勤快。
五月十二,早晨。
兩家人送沈溪出門,沈溪在臨走前偷偷寫了份“休書”塞給謝韻兒,意思是在他走之後,她隨時可以拿休書去官府改籍回娘家,但謝韻兒隻是把休書擱枕頭下放好,沒見她有多重視,似乎不想剛成婚就當“棄婦”。
臨走的時候,哭的最傷心的是陸曦兒,沈溪哥哥不但成婚,而且還要遠行,很長時間回不來,小妮子年歲不大不懂得什麼叫矜持,抱著沈溪就是一陣痛哭。最後老太太一句“成何體統”,令惠娘不得不上去把女兒拉開。
林黛則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她雖然傷心。但也知道沈溪回頭就要“休掉”謝韻兒,那她還有機會做沈溪大婦,也就沒有太多抵觸情緒。
送彆時一番依依不舍,連傷勢不輕的沈明鈞也從房裡出來了。
沈溪見老爹被祖母打得連路都走不太穩。心裡慨歎,李氏的管教方法根本便是一個專橫跋扈的老頑固,以前他還覺得隻要中舉和第進士,應該以中興沈家、讓沈家上下過上好日子為己任。
但現在看來,想方設法離開這個封建守舊的大家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沈溪心裡清楚。母親周氏巴不得分家,就算便宜老爹不同意,但隻要他能考上舉人或者進士,就有足夠自立的理由,完全可以來個不分家而分家,把老爹老娘接到外地,到時候李氏就算想管,也是鞭長莫及。
沈溪跟馬九一輛馬車,車上載著口大箱子,車廂裡空間相對狹窄。閩粵之地又是山嶺眾多,這一路都不太好走,坐在馬車上會非常顛簸。
有鑒於此,沈溪乾脆坐到外麵車架上,既可以欣賞沿途的風景,又可以讓自己舒服點兒。
馬車從府城東門出城,一路沿著官路向東南而行。
馬九趕車非常平穩,不急不慢。
長汀縣的五月天(相當於後世公曆的六七月),氣候炎熱,在烈日的烘烤下。沈溪估計氣溫起碼有三十度,好在山風頗大,倒不覺得如何悶熱。
馬九對沈溪非常尊敬,他最崇拜的人是宋小城。因為宋小城的崛起就是一個小人物崛起的勵誌故事,誰都知道宋小城以前隻是個跑腿的,這才幾年,便成為了汀州府叱吒風雲的人物。
但馬九知道,宋小城最推崇的卻是沈溪。在宋小城眼裡,沈溪那就是孔明在世。算無遺策。所以,宋小城經常跟弟兄們傳達一種觀念,在車馬幫可以不聽他的話,但有兩個人的話不得不聽,一個是商會大當家惠娘,另一個就是小掌櫃沈溪。
“……小爺,這閒著沒事,您多點撥一下小的,若是能傳授小的一點兒真本事,小的定會終身受用無窮。”
馬車在山道間徐徐前行,馬九開始在沈溪身邊獻起了殷勤。沈溪沒有太過謙虛,笑道:“這就要看九哥能不能在這一路上讓我滿意了。”
馬九聽沈溪稱呼自己“九哥”,簡直以為自己當上了車馬幫二當家一樣,喜笑顏開道:“那是那是,小爺您隻要一聲令下,就算見到賊匪攔路搶劫,我也要跟他們拚命。”
沈溪趕緊道:“這麼衝動的事情你可彆做,你一個人拚命不打緊,彆把我們兩車人給害了。”
馬九愣了愣,撓撓頭後才想明白。若真遇到一群盜匪,給了錢什麼事都沒有,畢竟人家也隻是想賺錢養家糊口,你真要跟人拚命,一個打一群,自己送死不說,人家犯了人命官司,能留活口等著人去指證他們?
雖然從長汀縣出來這段是官道,但其實官道跟山路並沒有太多區彆,大山、小山一個接著一個,四個人沒一個認識路的,沿途得一路打聽,防止走錯,再加上沈明文很懶,借口讀書晚了早晨要等天大亮以後才肯起來,沒到太陽落山就要找地方歇宿,一天能走個四五十裡就算是不錯了。
這一路沈溪沒什麼事,乾脆拿著本書看,搖搖晃晃的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好在能打發旅途的孤寂與無聊。
馬九對沈溪讀的書很好奇,開始幾天他還不敢搭話,到後麵已經跟沈溪混熟了,才問道:“小爺,小的不識字,您給小的講講這上麵都是些什麼?我聽說,裡麵有很多精彩的故事。”
“這是做學問的,不是故事書,那些之乎者也的說了你也不懂。”沈溪搖搖頭道。
馬九嬉皮笑臉地道:“原來書也分這麼多種嗎?我就見幫裡的弟兄,平日裡沒事拿著一本叫……《金瓶梅》的書,看起來可帶勁兒了,說是上麵還有圖畫,我本想跟他們借回來看看,可他們一個比一個藏得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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