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蓧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心中充滿了期望。
慈寧宮的內侍走進屋子,笑著向徐鬆元等人行禮。
徐老夫人要掙紮著起身,內侍急忙安撫:“太後娘娘特意交代,老夫人身子不好,不必拘泥禮數,徐家是有功的,太後都記在心裡。”
內侍滿麵笑容,身邊的宮人捧著一隻紫檀木盒子。
徐謹蓧眼睛中泛出光來,幾乎不敢呼吸,死死地盯著內侍的嘴,生怕落下一個字,內侍說的對,她侍奉太後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太後聽說了這件事,才會遣人來幫她,想到這裡徐謹蓧眼淚就要落下來。
內侍轉身將紫檀木盒子打開,徐老夫人看過去,是一柄玉如意,羊脂白玉鑲的寶石,中間那顆是拇指肚大小的貓眼石,看起來閃閃發亮。
徐老夫人見過不少柄如意,卻都沒有今天的漂亮。
徐家這麼多年,也受過不少的賞賜,可都沒有似這樣光耀過。若是族中長輩知曉了,定然會大動乾戈地前來跪拜,這是一份誰也爭不走的功勞。
內侍笑著道:“這是太後娘娘進宮時娘家陪送的,一直都放在太後娘娘的私庫裡,咱家接到差事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要知道當年平安公主想要,太後都沒舍得給,現如今賞給了徐家,真是徐家的福氣。”
光是這一件東西,已經足夠徐家光鮮的了,就擺在堂屋裡,無論誰來了都能看到,如何不讓人羨慕。
徐鬆元也很驚訝,連忙帶著杭氏上前叩拜,徐鬆元親手將玉如意接到手中。
“府上的大小姐呢?”內侍笑著道,“太後娘娘可是有交代,這一定要交到大小姐手裡。”
眾人看向了委頓在地的徐謹蓧。
徐謹蓧立即站起身向內侍行禮。
內侍望著徐謹蓧:“徐大小姐,太後娘娘說了這……”
徐謹蓧心跳如鼓,心中滿是歡喜,她沒想到太後娘娘會有這樣的賞賜,方才她還如墜冰窟,現在……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徐謹蓧靜靜地聽著。
內侍話說到半截卻突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徐鬆元,“這位是徐大小姐嗎?”
徐謹蓧抬起眼睛,徐大小姐,她就是徐大小姐,這有什麼不對?想到這裡,她卻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得蒼白。
她錯了,她已經不是徐大小姐。
不再是徐大小姐了。
徐老夫人和徐鬆元都愣在那裡。
旁邊的杭氏目光微凝,最先反應過來,看了一眼一臉期盼的徐老夫人,心中說不出的痛快。老夫人一直不肯承認琅華是徐家的孩子,現在卻要後悔……她就是要讓老夫人後悔。
杭氏不等徐鬆元說話,上前道:“中官說的可是琅華?”
“對,”內侍笑容又在臉上綻開,“就是徐大小姐。”
徐謹蓧眼前一黑,仿佛頭頂響起了晴天霹靂,這東西竟然是賞給顧琅華的。
是太後賞給顧琅華的。
為什麼?太後將這東西送來徐家是什麼意思?為顧琅華證明,告訴徐家人顧琅華才是真正的徐大小姐。
她那麼忠心耿耿地侍奉太後,最終太後要這樣來剜她的心。
徐謹蓧搖搖晃晃,向後退了幾步,摔在地上。
徐老夫人也仿佛變成了寺廟裡的泥胎,張開嘴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內侍驚奇的目光一閃,很快恢複如常:“就請將徐大小姐請出來吧!”
徐鬆元皺起眉頭,琅華不在這裡要如何去喚她。
杭氏躬身道:“琅華在顧家,勞煩中官還是將這賞賜送到顧家去。”東西應該送去顧家,他們徐家有什麼資格享受如此的榮耀。
內侍笑容一僵,卻立即明白過來:“太後娘娘要給徐……大小姐置辦嫁妝,三天兩頭應該就會有賞賜,上到擺設,下到衣服、被褥,都要按照公主之儀置辦,一直要忙到大小姐三月份出嫁……這些都要送去顧家嗎?”
公主之儀置辦嫁妝。
徐老夫人如同被人一盆冰水潑在臉上,整個人都被凍得裂開。她祝福謹蓧好好侍奉太後,就是想要等到謹蓧出嫁的時候,太後能夠賞賜嫁妝裝箱,那是用多少銀錢都換不來的東西,這一天終於來臨了,內侍捧著東西進了徐家,也是要賞賜徐大小姐,卻不是謹蓧而是顧琅華。
顧琅華。
她看到的,沒看到的,那些東西,那些風光,都是給顧琅華的。
顧琅華,她那麼厭煩的人竟然是她的親孫女,不但如此,顧琅華還如此得太後的喜歡,又即將嫁去裴家。
她苦心培養的徐謹蓧卻如此的不堪,做出這樣下作的事,讓她從今往後要如何在徐氏族中立足。
那羊脂玉雕刻的玉如意,就像她多年花費的心血一般,就要被人從她身邊拿走,她看得見,卻始終都要失去。
杭氏向徐鬆元點了點頭。
徐鬆元道:“應該送去顧家,琅華是顧家大小姐,這些東西都應該賞賜去顧家。”真正養育琅華的是顧家,東西送去顧家琅華才會更加高興。
內侍將匣子合上,笑著道:“那咱家就去顧家了,將東西送到,也好早早回去向太後娘娘複命。”
徐鬆元忙將內侍送了出去。
徐老夫人脫力地倒在軟榻上,汗透了她的衣衫,將她最後一絲力氣都帶走了。
太後娘娘怎麼會不知道將東西送去顧家,這是故意在提點他們,不得再慢待顧琅華。謹蓧在太後娘娘身邊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及不上顧琅華。
這就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嗎?
“祖母……”徐謹蓧的聲音傳來。
徐老夫人頓時被刺痛了:“彆再叫我祖母,我沒你這樣……的……孫女……”說到這裡她伸出手,“將她……交給族裡……處置……”
徐謹蓧拉住徐老夫人的手:“祖母,您瞧瞧孫女,您一直那麼疼孫女……難道您真的想要顧琅華回到徐家嗎?您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孫女會侍奉在您床前,承歡膝下,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徐謹蓧的話就像一把火,將徐老夫人烤得滾燙。
“我……不是……你的祖母,”徐老夫人再一次咬牙切齒地道,如果不是徐謹蓧如此的愚蠢,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本來她有可能一輩子也不知曉實情,“都是你自作自受……”
對,自作自受。
徐老夫人的表情變得猙獰可怕:“你不想……去族裡?那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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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一段落,下麵說彆人了。
嘿嘿呦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