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傑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一瘸一拐上了樓,沉著臉,直接把上官南晴拽走,兩個警察看護著李禦,把李禦牢牢的烤在床上。
“你去找誰了?”包正傑問。
“我又不是你的老婆,審犯人啊!”雖然不滿意,上官南晴仍然把幾日的事情粗略做了說明。
“李禦瘋了。”包正傑說。
“他隻是精神分裂,不,應該說人格分裂。”
“他要殺我。”包正傑注視著上官南晴,穆清兒也不安全,但是你是安全的,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上官南晴想起張子含對她說過的話。
“他在意識中抹去了清兒姐,也抹去了我。”
包正傑劍眉倒豎,“不對,他記得清兒,隻是抹去了你。”
“都是一樣的,他雖然記得清兒姐姐,卻是改變了的記憶,而我也是改變了記憶,不同的是,抹去了我的相關存在。”
“一個人的記憶可以隨便更改麼?”
“非高手不能為,李老師正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你現在還是回去吧,這個事情你彆參與了,太危險。”
“不,我不危險,相反,你卻危險,我不知道李老師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及其嚴重的心理創傷。”
“心裡創傷?”
“是的,心理創傷,一個嚴重到潛意識逃避的心理創傷。”
“詳細解釋下。”
上官南晴白了包正傑一眼,“雖然心理學在中國已逐漸興起,但真正要理解,學好是需要一定天賦的,除了學,還要有高人願意傳授才行。”
“我又不是想學,隻是需要了解。”
“可以你的智商,我很難和你解釋……”
“你個丫頭騙子,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很難理解,我簡單的說下,你能理解啥樣就靠造化了。”
上官南晴微微正坐,拿出一副撲克。幾番洗牌後,挑挑揀揀,又複洗牌,幾次之後,拿出一張紙,撕開兩半,一半寫下四個數字,將紙蓋住,另一半遞給包正傑道,“隨便寫下4個數字,不要多想。”
包正傑疑惑中,寫下四個數字。
上官南晴把紙翻開,上麵用筆公正的寫著:2,4,0,6。
包正傑微微一驚,也把紙翻開,上麵龍飛四個字:2,4,0,9。
“有一個不同。”上官南晴微微皺眉。
“三個也很令我驚訝了!”
“啊,我想到了,不是三個不同,是四個都一樣。”
包正傑皺眉。
上官南晴又挑出幾張牌,“看,我看是6,你看就是9,因為你坐我對麵。”
包正傑看著桌上的亂牌,其中有四張紅色的,分彆是2,4,Q,9。
“你影響了我的判斷?”
“是的,在你不知不覺中,我和你的潛意識進行了溝通。”
上官南晴指著撲克解釋:“我每次擺牌,都有意的將2,4,Q,9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或在上方,或離你最近,或都是紅色。你受到我的影響,不知不覺中寫下了我想讓你寫的字。”
“人很容易被影響?”
“是的,但不是所有人都容易,但你說差點被李老師殺死,我想你一定是易受暗示的人。”
“繼續說。”
“解釋起來很簡單,這就是催眠,從遠古時代的巫醫治病,神佛經典,到今天的心理技術,精神治療,都是應用在催眠的基礎上,比如北方的跳大神,西方的磁氣治病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催眠。”
上官南晴繼續道:“李老師曾經說過,人的心理常常住著小人,有的是一個,有的是幾個,有的小人顯化,就是意識,還有一些無法正麵表現出來,就是潛意識,意識決定了我們的程度大小,潛意識卻決定了本質,比如人的性格堅強還是懦弱,貪財還是好色,喜歡春天還是秋天,都與潛意識有關,但堅強與懦弱的程度,就是意識決定了。潛意識決定了人的心跳,血壓,等等,西方心理學很多人甚至認為潛意識在90%的程度就是人的植物神經係統,當然,李老師對此是不認同的,他認為植物神經係統作為潛意識的表現,頂多20%。”
“這跟人格分裂有什麼關係?”
“關係很大,人活在自然之中,遵循天道,所謂天道,就是寒來暑往,春夏秋冬,生老病死,陰陽轉換,無出其右者。人也是自然的產物,自然也逃脫不了自然的束縛,人有想活著更好的一麵,自然也有死亡傾向的一麵,正是一顯一隱。這就是榮格說的動物天生兩種本能,生本能和死本能,生與死,都是一種自然淨化。”
“聽不懂。”
“唉,所以說要靠天分的,說簡單點,人是傾向於生的,而且想儘辦法生得更好,但是還有些人,一旦生無可戀或重大挫折,就啟動了死本能,自殺,自殘。自殺與自殘都是意識顯化的,究其原因,是潛意識引導。”
“我可沒看出來李禦哪裡想死。”
“你看,平時你都叫他大舅哥,何等的親熱啊,現在直接叫他李禦,這就是你的潛意識在影響你,因為他已經影響了你的‘生’,你的潛意識開始反抗了,把李老師列為重點抵禦對象,稱呼也正是和疏遠了,遠離危險,不就是疏遠麼?”
“誰也不能心安理得高高興興的麵對被熟人整死吧!”
“是的,李老師也是,他的創傷大了,不想死亡,就得找個理由,借口,不管這個借口多麼荒唐可笑,多麼不和邏輯都要找到,用這樣的理由拒絕對自己的傷害,把最負麵的信息潛意識隱藏。隻有這樣,意識才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但是創傷終究是沉澱了,壓抑了,導致他的其他人格裂變,由於意識拒絕潛意識溝通,在一定的條件下,潛意識人格顯化,就成了人格分裂了,一個獨立的創傷個體產生了。”
“也就是大舅哥現在心裡的那個小人出現了,想要殺了我。”
“是的,可見,他的心理創傷與你相關。”
“胡說,我都沒得罪過他。”
“你沒得罪過他,搶了他的東西也一樣。”
“我搶他個屁的東西。”
上官南晴盯著包正傑,把包正傑看得發毛,“譬如說,你搶了他的穆清兒?”
包正傑冷汗直流,想起了穆清兒對他說的話,人生四大恨,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弑子之因,欠錢之困。
“我和你說過的,清兒姐和李老師根本沒有血緣關係,而且……”
“而且什麼?”
“我找到了清兒姐的大學,也找到了她的同學……”
“你想說什麼?”
“清兒姐是李老師的大學女友。”
“不可能!你胡說!她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你看,你也說她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可見你的潛意識早就意識到不對了,隻是不想麵對。”
“你找的是誰?我要去見他。”
“他叫張子含,是個gay,也就是同性戀人,我跟你說這些,也是想和你商議,請張子含來。”
“你的意思我清楚,放心,不管大舅哥是哪個心理的小人,我都不希望他站在公堂之上。”
“正傑哥,謝謝你。”
“我看著你長大,你的心思我清楚,不過,唉……現在怎麼辦?”
“子含姐讓我這幾天盯著李老師,反正他看不到我,反而我最安全。”
“這是我搜集的李老師和清姐的資料,你看看,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看著包正傑落寞的樣子,上官南晴突然覺得很揪心。
包正傑從來沒有這樣的樣子,不管多大的案子,多棘手的案子,他可以暴跳如雷,可以抓耳撓腮,卻從不情緒低下。
“哥,”上官南晴換了個稱呼,“子含姐說,清兒姐也被催眠了,你若要溝通,彆嚇到她。”
包正傑站起身,擺擺手,融入人群,一米八的大個,今天矮了十幾寸。
恍兮惚兮,縱有千江水,難洗落寞意,不知不覺中,上官南晴淚流滿麵,她覺得穆清兒很幸福。
打開房門,兩個警察又在大睡,一個人的手銬著另一個人的腳。
上官南晴把盒飯放在桌子上,李禦仍然目不轉睛的盯著畫板。
一個小女孩,已經清晰的看到麵容,隻是毫無生色。
“37”李禦寫下一個數字,7字的下劃線又深又長。
上官南晴突然從背後抱住李禦,任眼淚劃過雙方臉頰,李禦仍然毫無感覺,他的世界,已經急劇收縮,上官南晴知道,當這個數字變成1或0,李禦的世界就會坍塌。
李禦忽然轉過頭,對著上官南晴笑了一下,似安慰,似告彆。
上官南晴突然很生氣,端盆涼水澆在床上,兩個警察激靈打顫中,被她踢了出去。
“李老師,以後我陪你。”
“不用,這幾天,我陪他。”不知什麼時候,穆清兒站在身後,麵容冷清。
“清兒你來了。”李禦轉動輪椅,笑靨如花。
“哥,該吃飯了。”
“好,餓死了。”
上官南晴嘟著嘴,姑奶奶好他媽的多餘啊,連我帶的飯都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