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茹回到家,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已到深夜,仍然將房間打掃乾淨,將一對拖鞋整齊擺在門口,期待著彭剛回來,雖然他已經好長時間沒來這個“世外桃源了。”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個曾經他口中的“世外桃源”變成了“猙獰枯塚。”算算日子,其實也不長,才十五天而已,為何像十五年這般難挨?苗茹看看時間,快到午夜了,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彭剛拖著一身醉氣,到她這裡安寢。像往常一樣,她煲了湯,一個人坐在餐桌上,雙手托著腮,看著砂鍋上蒸騰的霧氣,似仙人跳舞又像潛龍騰淵。
從枕頭下摸起草人,看來是沒用了,仍在砂鍋裡,又將網上購買的什麼情水,一股腦倒在鍋裡。
涼了,就熱一熱,她還可以喝。
也許那個心狸的紅衣大哥,可以信賴吧,不知為何,她期待著,她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任何人。
從隱蔽的櫃子中,她拿出了一個盒子,盒子中間,是一套俄羅斯套娃。一層一層打開,在最小的套娃中,取出一個小小的乾屍胚胎。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他說那不是他的孩子,也不讓生下來,可是她還是留下來了,雖然這個孩子不會說話,但是無法阻止她是母親他是父親的事實。
那個紅衣大哥讓他一周去兩次,做催眠調整,下一次,她要把這件事告訴他。這一次,那個紅衣大哥給他了一個任務,就是一周內不許給彭剛打電話,再怎麼想也不可以,但是她可以給紅衣大哥打電話,什麼時間都行。
現在雖然是半夜,應該沒什麼吧。
張子含接到電話,讓苗茹躺在床上,苗茹照做了,然後,什麼也沒記得,再睜眼,天就亮了。
精神似乎有些好轉,苗茹梳洗打扮了下,出門,按照張老師的囑咐,今天買身新裙子,途中,她遇到那個算命的,前幾天說是烏雲罩頂,目前已有雲開霧散的跡象。
……
左楓接到張子含電話,讓他每隔幾天為苗茹指點一下,左楓這方麵倒是擅長,可是每次都要裝扮成老人的樣子,還憋著嗓子說話,委實煩人,今天一早看到苗茹走到卦攤,他狠了狠心要了五百塊錢,搖頭晃腦掐指一算,恰巧一陣風吹起路邊雪,左楓道賀一聲,已有雲開霧散之觀,小丫頭就開心的去了,看著苗茹心滿意足離去,左楓感覺有點造孽。
苗茹身影剛消失,一個矮胖子就出現了,左楓一看,正是彭剛。
彭剛神秘問道:“那個孩子算什麼卦?”看左楓代答不理,掏出一百塊錢,“那是我女兒,我當父親的總得關心一下。”左楓立刻捋須道:“問姻緣。”
彭剛又問,“怎麼講?”
左楓道:“看卦象不是鏡花雪月,不過……”
彭剛知道,不過需要加錢,又遞出幾百。
左楓攤手推辭,“老夫算卦童叟無欺,不多收一分,也不少取一離,天機也不泄露一絲,你這一百元,老夫隻對你說一句話,你和那個孩子,不是父女,卻似夫妻。”
彭剛心裡咯噔一聲,待想仔細詢問,老道已經雙眼微合,不再搭理他了。
男人有的時候,還是有些賤,女孩使勁往上貼的時候,時間一長會被當做臭狗屎,但是一旦你屏蔽他十天半個月,他又在那邊抓耳撓腮心癢難耐。
這一個星期似乎沒收到小苗苗的電話了,微信也沒有,彭剛決定回“家”去看一看。
家不大,其實在彭剛的心裡,這個八十平的小房子就是給苗茹的青春損失費,等他膩了,屋裡愛住誰住誰,他都懶得管。
門口還是那麼整潔,拖鞋乾淨地擺在一旁,靜靜等著主人踏入,打開房間,香氣撲鼻,小苗茹正在煲湯,老彭剛從後麵抱住。
苗茹笑笑:“趕緊洗手吃飯。”彭剛瞬間又找到了小鳥依人的感覺,忙不迭答應。
當兩人都小心翼翼躲著對方刺的時候,氣氛顯得融洽至極。
小桌四菜一湯,溜豆腐、炒木耳、燉個排骨,切盤豬耳朵,最用心思的銀耳鹿茸三珍湯。
“這個湯不錯,苗苗,謝謝你。”彭剛喝得有些發汗。
“大補的,我加入了一味藥引子,普天下隻有這一粒。”苗茹笑笑,承受愛人的讚揚,月牙眼眯眯著,像極了小貓。
苗茹不再提結婚生子的事情,彭剛也就沒有太多的戒備,隔三岔五住一宿,總比酒店強。
一月有餘,苗茹再次來到心狸,對麵的紅衣大哥還是那麼溫文爾雅,苗茹順著他的眼光坐下,再起身時,竟然過了兩個小時,接過黃衣姐姐的熱茶,心裡突然敞亮了許多,隨著黃衣女子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射入大廳,正好照在苗茹半躺著的沙發床上,像蓋了一床金被子。
“我好多了,謝謝張老師。”
張子含往前探探身,道:“那麼,你告訴我,是否還想和他結婚,生個孩子組建家庭麼?今天你的答複很重要,以後的治療都會依據你今天的回答,且無法更改。”
苗茹搖搖頭,“不想了,我想自己解決。謝謝你,這是診費,我答應您的事情會做到。”
張子含重新躺回到舒服的姿勢,“錢不用了,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就好,也許不會為難,也許很為難,當有一天,會有一個人拿著這樣的牌子找你兌現諾言,請遵守。”
苗茹行個禮離開了,上官南晴立刻蹲在張子含麵前,“大哥,你在她記憶中埋下了什麼種子?”
張子含笑笑,“醫者,父母心啊,我從久遠過去,在她催眠當中,重新構建了父愛,彌補了一絲空缺。”
上官南晴道,“然後呢?”
張子含端著一杯紅酒,“我既然成了她潛意識的父親,就不能讓我的女兒受這種侮辱,然後就是那個男人了,玩物喪誌還可說自作自受,彆人管不了,玩人喪德,必須天理循環了。”
上官南晴同情道:“苗茹還是太善良了,要是我,我把他家鬨個底朝天,誰也彆得安寧。”
張子含看著遠方,意味深長說道:“善良的人之所以善良,是因為心中住著一尊佛,可許多人不知道,那尊佛一直壓著一頭魔,一旦那尊佛消失了,就是魔王再現。我能做的,就是把這尊佛鍍上一層金漆,至於消滅魔,我還是覺得有時候魔是必須要存在的,自從有佛那天起,佛光就有不曾照耀的陰暗角落,這也是魔存在的意義。”
彭剛這幾日很舒心,似乎他的小苗苗又回複到了以前,他又能享受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感覺了,準備花五十萬解決的問題,似乎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彭剛又去趟大仙居,那裡麵有個小夥子,能掐會算還會測字,想讓他再看看最近的運程。
左楓正在練字,彭剛看了一眼,貓撲蛇爬的,不知其意,隻是叫了聲好。左楓抬起頭,“我這個胸罩,哪裡畫得妙?彭總不妨說上幾句?”
彭剛又看了一眼,哪裡能猜得到這家夥畫的胸罩,看他龍虎山三十七代真傳,怎麼就如此恬不知恥,仍然笑著奉承幾句,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左大仙師筆中真意,他一個俗人實在無法揣度。
左楓問道:“彭總是要測字還是看相?”
彭剛擺擺手,“麵相爹媽給的,改不來哦,今天大師給我測個字吧,看看我運道如何。”拿起一隻筆,飽飽地沾了墨,寫下一個人字,將筆一放,請左楓觀看。
左楓掐了掐手指,“彭總這個人字寫得極好,左右開合,撇長且有力,捺端且藏精,看來是春風得意,短時間看,彭總是桃花漫漫,當有桃花纏身啊,財運也不錯,最近生意回暖當可再發一財,喲,不得了這筆財大了去了,當以數億記。”
“哦,果然如此,最近一個樓盤盤活了,賣的不錯,謝左大仙指點,這是卦資。”
左楓擺擺手,“這筆錢,您省下吧,我可不敢收。”
彭剛疑惑問道,“為何?”
“彭總您看,您這人字寫得妙,可是您這筆放的可不是地方,您仔細看看。”
彭剛低頭一瞧,毛筆沒有放穩,軲轆了幾圈,橫亙在人字上部。
彭剛道:“莫非不是“人”字,加上這一橫,是個“大”字?”
左楓搖搖頭,“沒這麼簡單,這人字露頭,被你大筆一削,這是個無頭的局啊,彭老總最近小心,有血光之災,看此災劫,乃是自作孽啊,故而我不收死人錢。”
彭剛再問,左楓也不解釋了,隻是一句:“準備後事吧。”
彭剛走出大仙居,重重的吐了一口晦氣,驅車回家,路遇天橋,見一老者,僧衣布卦,在風雪中等緣人。彭剛下了車,求上一卦,老和尚看了一眼彭剛,重複卦辭道:“淒涼徒見日,冥寞詎知年。魂兮不可問,應為直如弦!此番卦象陰陽相衝,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凶也!觀之布局淩亂參差、惠散鳥無,可斷此屬千年難見一隅之災劫,實有消亡惡果,哀哉!”
彭剛這才心悸,忙問如何破解,老和尚搖頭多時,叫了聲無解,拾攤而去,卦資也不要了。
彭剛也未回家,他知道山頂有座道觀,他還曾捐過不少香油錢,急忙開車前往,大明觀門口,彭剛被引入觀中,麵對三清行了大禮,求得一簽,撿起一看,下下簽。
彭剛著急忙慌往殿內跑,小道童趁此機會趕緊換了那個全都是下下簽的簽筒。
左楓一副老道裝束,在昏黃的燈光下,給彭剛解著這個必死的下下簽。
“有人索命啊。”老道哀歎,斜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彭剛,“此簽乃六十四卦象中最下下,幾乎無解,你所求又是性命之事,當有血光之災。”
彭剛聽到幾乎無解幾個字,像抓住救命稻草,忙重金許諾解災厄。
“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身負三條小鬼命,這一身債要不除,災厄難解,須知小鬼投胎,等上千年,但卻被父母無情虐殺,怨恨難消,最是難解,你要知道何來冤孽,方可自度。”
又指點道:“風流債成了催命符,彭齋主務必慎之又慎。依老道之見,彭齋主還是早早留下遺書吧。”
彭剛頹廢著臉,回去的路上一直心心掛念到底是哪三個小鬼,這些年外麵的女人不少,他哪記得都是誰啊,好在回去仔細查查轉款記錄,似乎能確定兩個,還有一個誰呢?苗茹,對,肯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