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楓清醒了些,不知怎麼弄的,好像被一群野馬按混沌算法踐踏過,渾身都疼,眼睛都腫了,廢了好大勁才睜開一條縫,活動活動手腕,抬不起來,四肢都被固定在床上。
突然想起了什麼,暗罵大哥不地道,猛地感受下胸前依內,大哥你還算是人,寶貝還給我留著,否則這頓揍就白挨了,為了一一這件內衣挨揍不輕,所以也最有收藏價值,按照我左大才子的能耐,找個人估計也就十天八天的,這十天八天,隻有懷中的寶貝能與我寄托哀思了。
“喂!喂!有人嗎?你家左大公子醒了。”左楓吵吵半天,終於鐵門響了,兩個白衣人員進入屋內,推著左楓的床往出走。
“這個病人是間歇性躁狂外帶妄想精神分裂,暴力傾向,總以為自己是清朝官宦子弟。”一人看著病例,對另一人道:“330V,電休克療法十五分鐘。”
“喂,操,你家少爺沒事兒!”
醫生看了左楓一眼,冰冷冷的,不含任何感情,拽下左楓一隻襪子塞到他嘴中。臨出門,左楓挺著脖子看了一眼房間,上麵紅牌子綠字,標注著:變態精神病科,7號病房。
精神變態包括人格分裂、失語症、創傷後遺症、暴食症、抑鬱症、妄想症、強迫症、虐待狂等多種心理疾病。左楓看完頹廢的躺下,不再較勁兒,妄想精神分裂,患者多缺乏自知力,無主動求治意願,想起了以前的介紹說明,變態精神病科,裡麵沒有與外界交流的通道,不能玩手機,全封閉式,家屬不接出不了院,左楓一陣惡寒,這價格得翻翻才行。
這是大哥專門給他安排的,大哥啥意思,不是想治療自己吧,不會啊,自己這點興趣愛好,多少年了,對社會也無大害,我又沒求著他治,這廝得多麼喪儘天良才要治療自己,不對,不論大哥還是二哥,不是這種人。
挨了十幾分鐘的電休克療法,左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在這裡,人是被當作有害動物看待的,而且,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左楓是正常的。
緊接著左楓被綁到椅子上,一個護士問話,簡單做了幾個風險評估,自殺風險評估、攻擊行為風險評估、擅自離院風險評估。
護士對醫生點點頭,示意危險性較低,醫生摘下口罩,正坐在左楓麵前,左楓看著眼前的中年醫生,四十多歲,頭發有些花白,姿態中多是中規中矩的職業習慣或叫套路。
“我是你的主治醫師,我叫廖進,你可以叫我廖醫生,經你監護人委托,作為你的主治醫生,我現在問你,你是否還覺得是和珅的兒子?”
左楓一合計,這哪跟哪啊,忙拒絕道:“不,不,我不是和珅的兒子,我姓左名楓,我父親叫左中堂。”
廖進合上了記錄本,說了句果然,轉身出去了。
左楓一拍腦袋,我草,我爹真叫左中堂啊。
立刻兩個醫生將左楓固定在床上,一人道:“防止他自殘,那隻襪子呢?”另一人立刻脫下左楓另一隻襪子塞到他嘴裡。左楓這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就算坐實了。
左楓眼珠子轉了幾轉,不再進行任何試圖證明自己正常的辯解,心裡罵著張子含,這狗日的給自己安排這麼個病症,妄想型就算了,還間歇性躁狂自殘,這樣的病到哪都是特殊保護動物,如何能接觸到其它病人?又如何判斷其他人真假?突然打了個冷戰,是不是那個人也是這種狀態?醫院住院部門根據性彆、病症種類和病情輕重分為很多病區,每天有嚴格的作息時間,嚴格的門禁,不是一類人,不進一類門啊。
左楓在此乖乖的呆了三天,今天病人們定期要去醫生那裡全麵體檢一次,次一路上在護士大姐姐大哥哥的帶領下七拐八彎穿越重重禁閉門、乘幾次電梯、爬幾條樓梯、跋山涉水過關斬將來到體檢地點——這複雜的地理形勢當然是為防止病人逃跑。
終於體檢時,見到了熟人,看見一身白衣的崔涵涵,左楓瞬間眼淚留下啊,怎麼著,彆的兄弟姐妹都到這裡當醫生,就自己是扮演病人啊。正自怨自艾著,突然又有些開心,前麵那個一步一哼哧的家夥,不是四哥麼?
左楓喊了句四哥,冷瀟呆滯地轉過頭,還留下了一淌口水。左楓的心瞬間拔涼拔涼的,冷瀟轉過頭,呆滯的站在崔涵涵麵前,崔涵涵拿出一個單子,簡單問詢後,交給了一個醫生,左楓一看,正是周小婉,周小婉帶走了冷瀟,去往獨力辦公室。
左楓站在崔涵涵麵前,心激動不已。
“好些了嗎?”崔涵涵問。
“啥?”左楓沒聽清。
“看來還沒好。”經過各種量表測試與腦電、心電的檢查,崔涵涵對廖進醫生道:“由特殊的監護室轉移到封閉式病房,藥要繼續吃。”
封閉式病房收住重症型精神障礙患者,有的患者否認有病,強烈抗拒治療,有的患者存在反複自殺和傷害他人行為,有的具有嚴重暴力傾向。
封閉式病房在一條狹長的走廊儘頭,一邊是病情嚴重的患者區域,一邊是活動室,日常進食,吃藥,康複活動,家人會客都在這裡。
好歹總算是“升級”了。
左楓當晚就遇見了第一個室友。這幾天的折磨,左楓欲哭無淚,好歹不是一個人了,立即跟室友聊天,排解鬱悶。
這個室友大概四十多歲,看起來體格單薄,眉頭緊皺,左楓往他邊上湊湊,那人蹲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一個角落,嘴裡不停嘟囔,“你也來了。”除此之外,再無言語,吃藥的時候,左楓與他前後排隊,放藥的護士是熟人,上官南晴。
左楓吸取了上次教訓,對於一個“間歇性躁狂自殘”的精神病人,他不敢表現的太徹底,但是對於一個“妄想型精神分裂症患者”可以做足了本錢。
左楓把藥仍在地上,怒吼道:“你家公子好歹也是中堂大人的嫡子,就吃這些打發你家大爺?兀那丫頭,速速給爺準備上好的雅間,好酒好肉伺候著,等爺有了空,納你做十四房姨太。”
上官南晴終於沒憋住笑,“正常了些。”搓著手,來四個白衣大漢,將左楓架往診療室,掰開嘴,半瓶蓋藥倒入嘴中,接著就是一大杯涼水。然後放開左楓,細聲道:“少爺慢走。”
回到病房,左楓叼著最後的戰利品,向那個病友一樣,蹲在床上。
那病友還蹲著,嘟噥著,左楓蹦到他麵前,將王一一的胸罩蓋在腦袋上,與那人四目相對:“看啥,沒見過飛行員啊。”
那人低下頭,說了句你也來了,就不再理他。
左楓回憶著上官南晴給的紙條,此人性高名參淩,父親去世,留下一大筆遺產,他是繼承人之一,卻是奇怪的瘋了,有意思的是,他還有個十六歲的妹妹,叫高祿馨,應該是老爺子在世時沾花惹草留下的種子,這個妹子比他早入院一年。
“hello,hi?”左楓問好。
對麵人仍是低頭不理,嘴裡似乎還是那些口齒不清的話,“你也來了。”
飛行員得有飛機,於是左楓就騎在高參淩身上,抓起背扭的雙臂,沒日沒夜的開著飛機。
三天後,高參淩終於熬不過,起身反抗,瘋了一樣得啥抓啥,好在封閉式病房實在沒有太多的“武器”可用,高參淩又和左楓身高想差甚遠,被左楓一腳腳踏在臉上。
實在覺得打這個人沒啥大意思,左楓就把他衣服脫下來,將其綁在床邊角,用襪子塞住嘴。
“你家公子是左中堂的大公子,你就是我的奴仆,好好伺候著,到時候爺凱旋歸家,給你全家抬旗。”
左楓躺在床上,翹起腳,飛行員的“帽子”蓋在眼睛上。
每周都有有實習的醫生會來做心理輔導之類,或陪聊天。幾天聊天的女生,戴眼鏡,很溫柔,隻是眼睛沒鏡片,小女生歲數也不大。
實習醫生進了屋,左楓一眼就認出是王一一,趕緊匆忙的把寶貝揣懷裡,學著高參淩的語調說了聲你可來了。
王一一咳嗽一聲,“大少爺,怎麼樣了啊?”
左楓擺擺手,“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王一一問道:“高參淩怎麼樣?”
左楓吐口吐沫,“此人心懷愧疚至此,是不是真有病,目前看不出來。”
王一一道:“他有個妹妹,目前在特殊監護房,重度抑鬱,自殺多次。”
左楓一蹦而起,“那你應該把他妹妹帶來跟我聊天啊,我保證能治好她。”
王一一撇撇嘴,“男女有彆啊,飛行員大人,高祿馨周姐姐陪著,哪論得到你?”
左楓又道:“你是大哥的弟子,要叫我師叔。現在師叔想出去溜達溜達。”
王一一道:“冷師叔還沒放風呢,你先呆著吧,按老師法旨,你倆誰先找到人,誰先出來。”
左楓急道:“那也得多讓我接觸人啊,目前就見著這麼一個,哪輩子能找到人?”
“那我不管,還是你們笨,崔姐姐和周姐姐可都找到了哦,你看,隻要找到了,就瞬間由病人轉成醫生了,多牛。”
左楓一拍腦袋,“大哥還沒好,還是瘋子。”
王一一道:“不瘋不魔不成佛,老師說的,我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左楓的抱怨起到了一定效果,當天室友就換了,來了一個年輕人,文靜的像個女孩子,話多的也像個女人,一個勁地追問左楓過去的人生中各種痛苦經曆,他自己不知道如何,在左楓聽來,語氣帶有強烈的攻擊性。
問完左楓後,還讓左楓問他,想不搭理都不行,左楓不說話,他就坐在左楓床頭眼淚吧嗒吧嗒直掉,左楓做出攻擊姿態,他也不躲,終於左楓忍不住,重複他的問題,一條條問。
那人興致大發,將自己從記事開始受的委屈一點一點說起,從掉根頭發一直說道處於吃喝拉撒都無法自理的狀態。左楓隻是提問,剛開始還給些安撫,後來實在受不了了,拿起被子捂住自己。
那人突然暴躁不已,說自己都扒光了衣服,麵皮扔在地上,供眾人圍觀,所有恥辱不堪,都換不來半句安慰,開始嚎啕大哭,用頭撞牆,用指甲摳自己,摳得兩條胳膊血淋淋。
然後惡狠狠道:“我把自己的心摳出來給你看,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於是左楓確定,他是真瘋了,趕緊換人。
接下來來的,也是重口味的,徹底的被害妄想症,一路從彆的樓層追過來,又是嚎叫又是摔東西又是打人,後來被一群人架走了,再後來,跟安排左楓一個室內,隻不過綁的結結實實的。
左楓打量了下這個人,問道:“大兄弟你咋了?”
那人呼哧喘著氣,“這個醫院是魔鬼開的,醫生開的藥,都是要害死我,我不吃,他們就逼我吃,是時候反抗了。”
抬頭審視下左楓:“你也是他們安排來害我的,我不能跟你說話,你口中的細菌會毒死我。”
左楓慢條斯理的說:“咱倆在一個屋,我呼出的空氣肯定要進入你的身體啊。”
那人深以為然,點頭道:“不錯,我隻有不喘氣了。”
於是這位仁兄還沒待多久,就被自己憋暈了過去。
第四位室友是左楓最注意的,因為太正常了。
他也是為數不多的能經常去彆處串門聊天的珍惜貴客。
他最喜歡的就是一手拿著個蘋果啃,一邊倚著門框,滔滔不絕,像老夫子授課。
左楓覺得他最正常:思路清晰,口齒伶俐,麵容和藹,樂於助人。跟一眾行屍走肉尋死覓活者大不相同。
他是這裡的一朵奇葩,不對,最正常的花。直到有一天,左楓確定說這個人是正常的,然後當天就被不知從哪冒出的精神病揍了一頓,還不能還手,揍他的人是四哥冷瀟。
放風的時候冷瀟提著左楓屁股,“你也不想想,他這麼正常,怎麼也會進來?”
醫生打扮的崔涵涵也道:“你不覺得他太正常了嗎?”
當天中午午餐,左楓聽見他大吵大鬨,伴隨各種摔桌子板凳聲音,感覺樓像要塌了一樣。然後他被帶走了,隔了幾天沒見,後來還是又跑來病房門口啃蘋果了,臉上貼個紗布,還有各種橫七豎八的邦迪。
就聽他說道:“左老弟彆聽他們瞎說,我沒有打護士,更沒有摸崔醫生,我是怕她胸前長了瘤子,給揉揉,活活血。”此人一項聲音嘹亮,此時更加高亢起來,“他們居然拿繩子綁我!你說我要不要打他們?綁我哎!那麼粗的繩子!”
狠狠的咬了口蘋果,“他們後來把我綁上,我又把繩子咬開了!我這些年的蘋果,豈是白吃的,咬個手指粗細的繩子,不在話下,哎?左老弟,你乾嘛打我?”
左楓嘿嘿冷笑:“你摸的爽嗎!”
那人捂住頭,“隻要你不綁我,我就不還手。”
左楓打完,那人從胳膊中露出一絲縫隙,“你打完了?好些沒?彆憋著,容易生病……”
左楓對王一一說:“再換個人吧,先前的那個高參淩,我再看看。”
王一一道:“不用看了,冷師叔確定了,高參淩是正常的,所以,冷師叔現在是冷醫生了,專門負責你這片區域。”
左楓眼角含淚,“我就不信大哥能一手遮天。”
王一一笑道:“這段時間,師父治好了五十八個人,都已經出院了,現在北山還有二百一十四人。”
左楓歎息,技不如人啊,又問道:“你們都當了醫生,那些以前的醫生呢?”
王一一有些不好意思,“病人當了醫生,醫生自然生病了啊。”
當晚,左楓室友又換了一個人,左楓看看,驚得掉了下巴。
廖進,廖醫生被五花大綁送進來了,嘴裡塞著自己的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