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關，位於地處極西的大秦帝國最西部，夕日繁華的軍事重地如今被血色覆蓋，城內橘色火焰衝天燒紅了蒼穹。

“罪民！是北疆雪域的罪民！”

“點燃烽火求援！”

“跟本將衝鋒，絕不後退一步！”

大秦邊軍的反擊像是撞在磐石上的浪花破碎成無數塊，但帝國的驕傲與使命讓他們一步不退，繼續阻攔罪民的腳步。

可惜他們注定得不到救援，一個個倒在血泊中，至死不能閉合的眼珠，倒映出北疆罪民冷酷的眼神。

……

玉門。

大日西垂殘陽如血，斜照在荒涼大地之上，驚恐逃亡的人群拖出長長的隊伍，他們抬頭看往周邊方向，眼眸間滿滿都是絕望。

一道道魁梧的身影踩著殘陽光芒走來，血色照在他們身上就像是擇人而噬的惡魔，眼神鎖定了逃亡中的秦民，哪怕婦孺老幼都不曾讓他們的眼神出現半點波動。

“統領？”一名罪民麵露遲疑。

統領是名麵容微黑的大漢，他穿著破爛的皮襖雙足赤裸站在地上，雙目充滿壓迫，“數千萬年來，我族多少嬰兒剛剛出世，不曾開目看一眼這世界便在酷寒中死去，多少族老、婦人為節省食物在風雪中走入雪原……可曾有人對他們心懷半分憐憫？”

罪民麵露羞愧，“我明白了，統領！”抬起頭神色變得冷酷，因為這場戰爭無關身份與對錯，他的族群要活下去，這些人就必須死。

統領揮手，“殺！”

……

大秦境內妖火焚天，被驅逐進入北疆雪原的罪民——妖族，為繼續生存悍然發動了傾族之戰，戰爭、殺戮同時降臨到與北疆交界秦國國境一線八十一城，烽火連天煙柱衝霄。

一日之間，秦國八十一城皆破邊軍戰死過三十萬，民眾遭妖族圍殺不論男女老幼無一活口，手段殘酷血腥令人發指，邊疆已是一片焦土。

消息傳開舉世震驚，淡出世人視線幾千萬年，一直苟延殘喘的妖族罪民，居然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這點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秦都鹹陽馬上做出反應調遣大軍迎敵，可各路援軍與妖族一戰儘皆敗北，非秦軍不強而是妖族罪民更加凶悍，如暴走野獸瘋狂毀滅著一切阻擋他們南下的敵人。

一時間秦國境內多處危急，大片國土淪陷妖族之手，朝廷上下震動急忙向魔道求援。

……

北疆一眼看不到儘頭的無儘雪原，走上祭壇的妖族戰士恭謹跪地，解開背後包裹雙手將它打開，將裡麵的泥土倒在祭壇上。

大賢者神色激動上前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泥土的氣息，顫抖著跪伏到地上，十指捧起泥土不顧它沾染的血汙，放在嘴邊不斷親吻。

“妖族的曆代先祖你們看到了嗎？我族的兒郎們已進入秦國，回到了那片闊彆數千萬年歲月，本該屬於我們的故土！我今日在此向你們發誓，以後將再沒有人可以驅逐我們。妖族的孩子可以在溫暖、適宜的環境中長大，不必自出生起就麵臨饑餓、寒冷與死亡的威脅。”

十大族部的使者沉默跟在身後，看著大賢者越發單薄的身軀，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他們不確定大賢者能支撐到何時。

“放心，前線的兒郎們正在為我族開辟疆土，老夫一會撐到他們凱旋歸來，不親眼看著族群離開這片苦寒之地老夫死不甘心。”

十大部族使者同時跪下，神色崇敬且哀傷，“賢者您為我族做的一切必將被世代銘記！”

大賢者微笑，“能為族群貢獻一切亦是老夫最大的驕傲。”他麵朝南方看向秦國方向，明亮眼眸中充滿期待，“求救的消息應該送出去了，告訴前線的兒郎們，這場戰爭真正的高潮就要到了！”

……

近年來北疆寒潮越來越強，生存環境急劇惡化，魔道對妖族的戒備一直沒有鬆懈，可秦國如今的處境表明他們之前的重視明顯不夠，作為秦國背後的支持者、引導者，魔道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與義務。

鹹陽的求救消息送達後，魔道收到了更加詳儘的前線戰報，對妖族罪民的戰鬥力震驚無比，也體會到了秦國朝野上下的慌張、恐懼。

妖族就像是一群地獄而來的鬼怪，瘟疫般在秦國大地上蔓延，所經處一切都被毀滅，每一息都有無數個秦國人死於戰爭之中。

“數千萬年前妖族是神魔之地中最強大的力量，儘管被放逐進入北疆雪原至今，魔道一直不曾放鬆對他們的警惕，每年都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收集妖族的信息，與秦國戰爭中的妖族軍隊，明顯超出了他們應有的力量層次。”魔侍站在殿中做著解釋。

秦宇微微皺眉，“找到原因沒有？”

魔侍雙手奉上玉簡，“回陛下，妖族中存在一種特殊傳承，這種傳承的擁有與繼承者被稱為賢者，他們有一種強大的加持神通，可以大幅度提升妖族戰士的力量。但這種加持存在嚴苛的限製，無法同時施加給太多人，據我們所知妖族如今隻有三名賢者，根本不可能提升全部軍隊的力量。”

秦宇取來玉簡，神念探入查看著關於妖族賢者的信息，幾息後目光微閃，起身道：“暗夜魔域、碧落黃泉兩方來了。”他拂袖一揮殿門打開，揚聲道：“神座、閻羅，請進來吧。”

暗夜神座臉上猶有一絲蒼白，當初在仙宗中所受的傷勢，顯然還沒能痊愈，看到秦宇一臉冰寒之色。

閻羅態度則明顯親近許多，仙宗之行她收獲極大，單是十名被“收服”仙宗劫仙，就讓碧落黃泉一脈實力暴漲。

雙方簡單見禮，沒有多做羅嗦直奔主題，秦宇道：“秦國求救消息兩位都已收到，魔道不能袖手旁觀，你我商議一下對策吧。”

“沒什麼好商議的，要麼魔道直接出手，要麼調動其他力量幫助秦國，僅此而已。”暗夜神座冷笑一聲，“仙宗一戰暗夜魔域損失慘重，如果魔皇要幫助秦國本座沒有意見，但暗夜魔域不會出人。”

話裡話外都是刺。

閻羅略一沉吟，道：“聖皇陛下，如今仙宗雖然沉寂，魔道卻不可輕動，以免給他們可趁之機。”

秦宇目光微閃，“兩位的意思本座明白了，那便傳信邯鄲讓趙國出手協助秦國，集合兩國之力擊退妖族！”

趙國與秦國世代交好關係親近，又同時依附於魔道，於情於理都有幫助秦國的理由。

魔道三尊做出決意，消息很快傳達給趙國，邯鄲城中不知經過了怎樣的爭論，最終同意出兵支援。

魔道的意誌是主要原因，另外一點便是唇亡齒寒，秦、趙兩國國境相接，北疆的妖族一旦蔓延開來，勢必會湧入趙國境內。

禦敵於國境之外……或許是趙國君臣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地方了，至少他們比秦國幸運許多。而且趙國如此順服，魔道總要有些表示，總不好白使喚人。

不出所料魔道派遣高手前來協助，可使團的領隊人，卻讓趙國上下震動，趙帝親自迎出宮門。

“恭迎閻羅陛下。”

閻羅微笑，“趙帝不必多禮，本座近來修煉需要一些材料，身強體壯的妖族恰好合適，便隨大軍一起出手。”

趙帝心頭大定，笑道：“有閻羅陛下跟隨，何愁妖族不敗！”世間至尊者極少插手世間俗務，他們的力量太過可怕，輕易就能改變天平的傾斜，但對付妖族罪民絕不會有人阻攔。

閻羅的到來令趙國上下信心大振，君臣皆認定這場戰爭結果已定，那麼出力多少就涉及到，事後分刮好處與獎賞。

認定一場戰爭功勞的大小，戰事過程是其一，參戰軍隊數量多寡也是重要因素……我大趙聽從魔道指揮，派遣數百萬大軍援秦，不好好給予酬勞你們好意思嗎？

這一前提下趙帝禦筆一劃，趙國派遣入秦的軍隊數量變成三百萬，由國內統兵大將分三路帶領互為犄角，出國境進入大秦疆域急速趕往前線戰場。沿路所及慌亂不安的秦民歡呼雀躍，對大趙支援秦國的大軍們，投以感激、親切的眼神。

趙國大軍的支援幫助秦國穩住了局勢，幾場大戰後將瘋狂推進的妖族攔下，令戰場波及範圍得到控製，秦皇親自寫信送往邯鄲，對趙國的援助表示感謝。

秦、趙大軍聯合逐漸逆轉劣勢，妖族軍隊察覺到不妥開始收縮力量，他們集中到占領的幾座大城中，與兩國軍隊對峙。

雙方戰爭暫且進入緩和期，可小範圍內的摩擦與流血事件，依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探子的身影在雙方對峙空白區域瘋狂活動，刺探著關於對方的情報信息。

……

長蛇河，取名沒有深意隻是因為河道天然扭曲，流經秦國境內數郡之地，如同一條在地麵蜿蜒前行的大蛇。

於河道寬闊水流平緩處修建的渡口如今已被毀去，兩岸河畔間遍布大坑，每個坑底都插著一隻箭矢，箭身因承受不住猛烈的力量爆發，表麵大都遍布裂紋。

秦、趙聯軍曾在此與妖族軍隊對峙，好在雙方隻是稍作試探便各自退兵，否則這長蛇河早就被夷為平地。

以此河為界，雙方大軍遙遙對峙，無形恐怖氣機令空氣都要凝結，河岸兩側一片死寂，便是飛鳥都不敢由此經過。

靠近河邊某處箭坑中，泥石下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掃視著周邊。作為一名趙國軍情修士，他的任務是監控這片區域，防止妖族突然發動襲擊。

儘管接連十幾日過去雙方安然無事，可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探子，他並沒有因此便大意放鬆。

突然，泥石下露出的眼睛中，突然閃過一道亮色，像是天空中的飛鷹找到了獵物。

幾息後一道身影貼著地麵飛來，他身上應該帶著某種器物，讓周身光線出現扭曲，看去就是一道淡淡的影子，不認真的話幾乎難以察覺。

就在這道身影即將飛越河道時，箭坑突然爆開，一道黑色箭矢衝天而起，探子除了刺探消息外還有一層刺客的身份，一旦發現敵方重要人員可直接擊殺。

因而配備的穿天箭威力極強，對麵飛來的身影幾乎來不及反應便已被洞穿，箭矢沒入血肉爆炸將身軀撕碎，“啪嗒”“啪嗒”殘肢斷骨灑在河灘。

趙國探子躍出箭坑飛快將殘軀上有價值的東西搜刮一空，沒有半點猶豫轉身就走，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快速篩選了一遍，沒有找到特彆有價值的東西，探子依照規矩將所有物品上交。

探子上繳的物品會有專門人員處理，避免錯過重要信息，而且要經過接連兩遍審查，確定無用才會被封存。

這名探子上交的物品中有一塊印章，便在第二遍審查中被查出不妥，它表麵篆刻的看似裝飾性的花紋，居然是一種幾乎失傳的古老文字，經過翻譯後是一條對其他區域妖族軍隊的指令，內容可以進行概括：抓捕淪陷區內秦民向紅沙灘運送。

指令無關大軍調動，可情報從業者的直覺告訴趙國人這件事並不尋常，馬上做出應對，加大力度進行偵查。

又過了數日，以幾名優秀探子的生命為代價，這件事終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妖族將要以大量秦民為獻祭開啟傳送門，連通北疆雪原老巢，讓妖族各大部落進入。

軍情重大趙國軍方馬上知會秦國，雙方快速碰頭以此為方向對比各方動態，很快得出結論：這條消息是真的！

唯一讓趙國人不解的是，如此重要的消息，妖族為何要遣人親自傳送，且傳送者修為並不高。

秦國軍方一名將軍冷笑著給出解釋，“妖族終於學聰明了，在咱們秦國範圍內，國運鎮壓八方六合，他們如果敢以其他手段傳信，很容易就會被攔截。之前幾次大戰，我們之所以能占據上風，就是因為料敵於先。”

“至於派遣一名普通妖族送信，應該是為了麻痹我等，這信息如此隱秘縱使被攔截了，稍有不慎就會錯過。這種方式的傳信絕不會隻有一個，馬上命人複查近期攔截下的物品，應該會有收獲。”

果不其然，秦、趙兩國情報體係先後又找到了四份之前未被發現的隱藏式傳信，翻譯得到的消息完全相同，那就應該沒錯了。

部分妖族大軍已足夠恐怖，如果放整個妖族部落進來，恐怕戰局瞬間就會逆轉。

“決不能讓妖族計謀得逞！”

兩國軍中緊急磋商出兵計劃時，另一個建議出現：妖族大軍欲要開啟傳送門，勢必會大軍集結守護，秦趙兩國可集中大軍，一舉消滅妖族軍隊主力，提前結束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