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暴風雨在手,可是此刻四麵八方都是自己人,全在槍口攻擊範圍內。薩尼翁猶豫了一下,就將暴風雨背在身後,持劍閃至千夜麵前,一劍斬下。
身為血族頂級血脈的繼承人,真正的上位者,一手華麗精湛的劍技是標配。哪怕是在東嶽密不透風的攻勢中,薩尼翁也找到空隙,一劍斬去,成功在千夜身上劃開一道傷口。
戰甲劃開,薩尼翁忽然心中一顫,他看到了縱橫交錯的傷疤,都還沒有完全愈合。
千夜對這一劍視若無物,也仿佛完全不知道疼痛是什麼,周身浴血,似乎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千夜忽然一聲長嘯,嘯音衝宵直上,仿若刺穿了九天雲外。刹那間,周圍再成光與火的地獄,沉重的壓力讓所有敵人都往下沉了一沉。
哪怕是薩尼翁,覺得壓力尚可承受,也非常厭惡晨曦啟明那純粹的光與熱。他下意識地雙眼微眯,視線避開了已化身為一顆黎明太陽的千夜。
視線剛剛一動,薩尼翁就暗叫不好。這種程度的戰鬥,哪裡容得下絲毫的猶豫與遲疑?
在眼角餘光中,他忽然看到無數血線撲麵而來,更多的則是射向四麵八方。
生機掠奪!
暗紅色的血線激射在薩尼翁身上,大部分被戰甲擋了下來。作為公爵,他身上這件戰甲已經傳承了五百年,通體是由虛空巨獸的骨骼製成,防禦力自不必多說。
然而在暗紅血線中,還有數根暗金血線。這幾根血線幾乎無堅不摧,穿透薩尼翁的戰甲,直插血核!
直到血核,它們才被凝聚在血核中的晶體擋住,但激射之下,也令那些晶體有了些許裂紋。
薩尼翁頓時一陣眩暈,恍惚中,他看到周圍強者紛紛墜向地麵。千夜的晨曦領域加上生機掠奪,雖還不致能夠威脅侯爵性命,但他們也是難以抵擋。
轉眼之間,薩尼翁身周就為之一空。
薩尼翁刹那間全身冰冷,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危機。他本能地驅動血核,一舉掃清所有血線,同時進入沸血狀態。他身影一動,就要再閃到百米之外,拉開足夠距離之後,即可使用暴風雨!
然而這個時候,他視野中忽然一片空白,就隻剩下一雙眼睛。
那是千夜的雙眼。
在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薩尼翁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遲緩了少許,他的血氣湧動慢了一點,思緒也慢了一點,就連時間好像也慢了。
不對,時間並沒有變!也不可能變!
他終於看到了千夜,看到那雙在背後展開的光翼,翼尖上每一根羽毛,都染著淡淡的黑色。其中雙翼上各有一根漆黑光羽,仿佛世界最深沉的模樣,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千夜光翼振動,四根光羽一齊射出,兩根淡黑在前,兩根純黑在後,刹那間全部沒入薩尼翁身體。這位青之君王的後裔,莫維氏族的中流砥柱,永夜議會議員,薩尼翁公爵,意識就此歸於空白。
薩尼翁的身體當空墜落,重重摔在地上,非常難看地彈了幾下,然後就不動了。
千夜在空中徐徐降下,落在薩尼翁的身體旁,冰冷掃視著周圍密密麻麻的永夜強者,道:“功勳就在這裡,你們不來取嗎?”
所有永夜強者的目光都集中在薩尼翁身上,無人過來動手,也無人有搶奪公爵遺體的意思。他們的臉上即有震驚,更多的是茫然。
千夜俯身提起暴風雨,聲如春雷,喝道:“告訴她,她既然不肯來見我,那我就打到她肯出來為止!”
最後幾字,已是聲震百裡,更有一道暗金焰柱衝天而起,刺破雲宵!
此刻千夜血氣已複,擊殺他的短暫機會,就此一去無返。
然而所有永夜強者早都熄了爭勝的心,薩尼翁帶出來的多是血族強者。他們看著那道暗金焰柱,神色由震驚而敬畏。他們一個個上前,在千夜麵前單膝跪下,以手撫胸,致以最高的禮節,然後魚貫離去。
十萬黑暗戰士,如潮水般分開,在千夜兩側退走,無人敢接近千夜身周百米之地。
本來一場大戰,就此結束。
三神將圍了上來,看著薩尼翁的屍體,依舊難掩震驚。他們的目光又落在暴風雨上,有隱約的貪婪,但旋即消失。他們很清楚,暴風雨根本不是他們能用的,哪怕不算黎明原力對黑暗原力的轉換損失,也用不了一分鐘,就能把他們全身原力抽得一乾二淨。
劉成雲長歎一聲,道:“帝國自此,又多一把名槍。”
文淵公忽然道:“是千夜大人又多一把名槍。”
劉成雲臉色頓顯尷尬,又有些異樣,然後點頭道:“對,確實該是千夜大人的。”
隻是名槍歸屬,曆來是驚動天下的大事。暴風雨落入千夜手中,帝國會不會坐視,還是兩說。
而狼人絕不會就此罷休,無論狼尊還是狼祖,都有可能親自出手。離開新世界後,大君們就不存在出手限製,千夜能否保住暴風雨,依舊存疑。
千夜沒有理會劉成雲那點小小心思,他看著遠去的黑暗大軍,道:“我剛才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
三神將心中都隱隱生出不好的想法,紛紛點頭。
千夜道:“我在想,用什麼方式才能將黑暗種族打到無可奈何。”
三神將麵麵相覷,暗想你都打跑了六個公爵,還乾掉了一個,順便搶了把名槍回來,這還不叫無可奈何?
不過他們也隻是想想,都等著千夜的下文。
千夜緩道:“你們也算跟了我一段時間,功績也有不少。現在,我就給你們一次選擇機會,是隨我前往中央區域和黑暗種族決一死戰,還是就此返回?”
鳴海公愕然,“就靠這點人,與黑暗種族決戰?”
現在千夜麾下不過五萬餘眾,而對麵的永夜大軍至少還有四十萬,此外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補充了多少。這樣殺過去,無異以卵擊石。
雖然千夜一路連敗強敵,可是那些公爵大多傷而不死,受傷也不是很重,隻是被打怕了,形勢尚未不好,就轉頭跑路。若他們真要一擁而上,千夜恐怕也不是對手。更何況,就算擊敗了所有公爵又能怎樣,黑暗種族真正坐鎮的夜瞳。隻要她還沒有敗,這一仗,永夜就不會真正輸掉。
哪怕暴風雨現在落在千夜手裡,可她也還有驚夢。永夜更還有四把名槍在手,既然她能借來暴風雨,怎麼知道就拿不到深黯祝福?
千夜無視鳴海公的疑問,靜靜地看著三位神將。
跟隨千夜這段時間,他們對千夜性情已經有所了解,知道他決心已定,不容質疑更改,現在隻是選擇問題。
劉成雲第一個道:“帝國將士來到這裡,是來戰鬥,不是來送死的……”
“說你自己的決定,不要給我講大道理。”千夜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劉成雲一窒,臉有怒色,卻不敢發作,道:“我退出。”
千夜點頭,對旁邊親隨道:“好,記下,臨陣退縮,軍功抹除。送他回國吧。”
劉成雲又驚又怒,叫道:“我為帝國出生入死,你怎能如此?說抹除就抹除,你以為你能隻手遮天?”
“在這裡,我就能。”千夜說罷,向親隨道:“封了他的原力。”
“你們敢!”劉成雲怒目而視,但是親衛們此刻都隻聽千夜命令,一擁而上。他雖有神將修為,卻不敢真的動手反抗。劉成雲心裡明白,隻要他敢動手,千夜多半就要出手,而且絕對不會手軟。
看過千夜斬殺薩尼翁的全過程,劉成雲絲毫不覺得自己能夠從千夜手底下逃出去。
轉眼之間,劉成雲就被按翻在地,綁了個結結實實,親衛更是將整套禁魔封鎖裝置釘入他各處原力節點,封死了原力運轉。
隨即幾名親衛就將劉成雲抬了下去,準備運返帝國。
鳴海公看著劉成雲被送走,忽然長歎一聲,道:“老都老了,我們來到這裡,原本就是想用這具殘軀為家人搏點餘蔭,也沒打算能活著回去。這事到臨頭,怎麼還退縮了呢?憑白無故地受這等羞辱,老劉這人,糊塗啊!”
感歎之後,他對千夜道:“我這把老骨頭就交給大人了!”
千夜點頭,對左右吩咐道:“給鳴海公軍功加倍,就把劉成雲的拿出來吧。不夠的,從我這裡扣。”
鳴海公愕然,忙道:“這怎麼可以?”
千夜淡淡一笑,道:“這一戰,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軍功要了也沒用。”
鳴海公這下真的大吃一驚,“大人怎麼說這種話?您可還年輕,未來還有天王至境在等著您哪!”
千夜搖頭,“等不到了。”
文淵公忽然道:“既然大人想死,那我不妨陪您一起上路。”
“哦?”千夜怔了怔,倒是沒想到文淵公會主動請戰。
文淵公道:“我本來就是個死人,回去之後也難逃刑罰,還不如在戰場上赴死。我隻求一點,我死之後,還請保我家族無罪,且我那些軍功能夠給到他們。以大人在帝國的人脈關係,做到這一點想來不難。”
“好,我答應你。”千夜點頭。他準備將此事托付給趙君度,以趙閥能力,為戰死的神將謀劃一下身後事並不困難。
三神將一過,接下來就是眾將。他們又有不同,並不是非要死戰,也不是人人都願戰死。在這一環,就有少許人退出,千夜卻沒有扣他們的軍功,而是允許他們自行回國。
眾將以下,為軍官,軍官之下,是戰士。
高級軍官有不少退縮,反倒是下層士官與普通戰士中,慷慨赴死者數量眾多。千夜不得不強行采用抽簽模式,十中選一,這才令大多數人留下。
第二日清晨,千夜率領數千死士,奔赴中央地域、裡界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