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許乃釗也有靠山(1 / 1)

韓四當官 卓牧閒 1675 字 6天前

攻了一天城,不但又沒攻下來,反而死傷八十多人,其中還有一個把總。許乃釗心力交瘁,回到行轅便癱坐下來。

喬鬆年本打算把查辦韓四的奏折呈上請許乃釗過目,見許乃釗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乾脆湊到馬燈邊念給許乃釗聽。

收受吳建彰的賄賂,為吳健彰脫罪而奔走,查無實據;收受英夷賄賂,串通英夷貪沒稅款,不隻是空穴來風,而且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在任地置辦房產,一樣查無實據。

辦事不力屬實,但事出有因,一是楊能格身為分巡蘇鬆太兵備道本應該與洋人交涉,結果卻懼怕洋人,避而不見,將交涉之事全推給了韓四;二來韓四本就是捐納出身,本來就沒念過幾本聖賢書,讓他署理鬆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本就是權宜之計,命他跟洋人交涉本就是趕鴨子上架。至於有損國體,雖有喪權辱國之嫌,但無喪權辱國之實,至少在與洋人的交涉中既沒私許洋人什麼,更沒割地賠款。

念完之後,喬鬆年放下折子問:“中丞,韓誌行在我鬆江府同知任上有過也有功,您說要不要把他在任上的那些功勞也寫到折子裡?”

許乃釗權衡了一番,搖搖頭:“要是寫到折子裡那就成彈劾吉爾杭阿和楊能格了,江南大營將帥不和,江北大營將帥不和,我們可不能再節外生枝。何況我們隻是奉旨查清那些罪名,至於如何究辦得交部議處。無論功高於過,還是功過相抵,都輪不著你我來說。”

“可要是連我們都不仗義執言,誰還會幫他說話?”

“健侯,我知道韓誌行落到被革職查辦的田地,你心裡過意不去,但那些話我們真不能開口,隻能委屈他了。”

許乃釗很清楚現在已經不隻是楊能格為自保讓韓四背鍋的事,從楊能格拉著吉爾杭阿在彈劾韓四的折子上聯名的那一刻起,針對的就是他這個署理江蘇巡撫。想到大敵當前卻窩裡鬥,許乃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再就是賑濟的事讓韓誌行不用管了,讓他交給吳煦和孫豐去張羅。”

“中丞……”

“健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而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據我所知那些百姓沒少在背後議論楊能格,那些士紳甚至打算給韓誌行送萬民傘。你想想,這些事要是傳到楊能格耳裡,他會不會惱羞成怒?”

喬鬆年反應過來,一時間竟不曉得該怎麼往下說。

許乃釗站起身,看著案子上的奏折,沉吟道:“你前天不是說韓誌行心灰意冷萌生退意嗎,這個忙向榮幫不上,郭沛霖不但幫不上,要是曉得韓誌行被彈劾了,還得趕緊上折子請罪,畢竟韓誌行是他保舉的人。”

“中丞,您是說……”

“要不是你我讓他臨危受命,他也不至於落到被革職逮問的田地,所以我們應該成全他。”

“怎麼成全?”

“他現而今是戴罪之身,除非革職永不敘用,否則沒那麼容易回鄉。你去問問他想去哪兒,想好之後我幫他給京裡的同年去封信,看能不能幫他謀個降級調任。”

許乃釗提到京裡的同年,喬鬆年猛然想起一個人,要是有那個人幫忙,韓四想回老家還真不是什麼難事,不禁拱手道:“鬆年代韓誌行謝中丞成全!”

“彆謝了,要是連這點小事都不成全,不但會讓韓誌行寒心,也會寒了薛煥、劉存厚和虎嵩林等人的心。”

喬鬆年這才意識到韓四這個忙許乃釗不幫也得幫,不然就彆指望薛煥、劉存厚和虎嵩林等四川籍文武官員用命,但還是代韓四感謝了一番,這才領著家人打著燈籠連夜前往對岸的四川會館。

……

他深夜來訪,韓秀峰大吃一驚,問清楚他們還沒吃晚飯,趕緊讓大頭和翠花去張羅了一桌酒席。

徐師爺跟往常一樣硬是不入席,韓秀峰隻能讓剛吃飽喝足的蘇覺明去隔壁作陪,而他自個兒則同喬鬆年坐在正廳裡邊吃邊聊。

“你跟吳大人有交情?吳大人的堂弟正在去武昌幫你求情的路上?”

“吳大人是啥身份,我又是啥身份,我隻是跟吳大人的堂弟有些交情,對了,跟吳大人的胞弟也就是我們四川鹽茶道吳文錫有過一麵之緣。”韓秀峰笑了笑,又放下酒杯道:“吳文銘去武昌也不隻是為了幫我。”

“他打算去武昌投親?”喬鬆年好奇地問。

“吳家的家眷全在泰州,就算投親他也不可能隻帶幾個家人去。咋說呢,他是負氣去的。”

“負什麼氣?”

想到梁六幫吳文銘從泰州捎來的信,韓秀峰凝重地解釋道:“張翊國不曉得您有沒有聽說過,他原本是兩淮運司的候補鹽知事,年初長毛犯揚州時,楊殿邦跑了,劉良駒跑了,但明倫跑了,揚州城裡的文武官員幾乎全跑了,就他和副將朱占鼇沒跑,還在揚州城西的長春橋一帶阻截過長毛。

朱占鼇殉國之後他是屢敗屢戰,大大小小跟長毛打過十幾仗,唯一的勝仗是跟我一道守萬福橋,守萬福橋時吳文銘也在,可以說跟吳文銘是過命的交情。結果前些天被圍困了大半年的曾立昌不但從揚州跑了,還跟接應他們的長毛一道殺了琦善和雷以誠個措手不及。

耗費那麼多錢糧隻收複了一座空城,讓被圍困大半年的長毛跑了,琦善怎麼跟皇上交代,就上折子彈劾張翊國等雷以誠手下的文武官員,這不是顛倒黑白嗎?吳文銘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張翊國被問罪,就一氣之下去了武昌,打算去請他堂哥保張翊國。”

“順帶著請他堂哥保你?”

“差不多。”

喬鬆年放下筷子道:“誌行,吳大人性格方正,不邀功不掩過,且為官清廉。所到之處清除積弊,平定匪亂,賑災救急,整頓吏治,堪稱我輩之楷模。也正因為如此,無論張翊國的事,還是你的事,吳大人都幫不上忙,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身為湖廣總督不好過問兩江的事。”

韓秀峰猛然意識吳文鎔和吳文錫雖然是親兄弟,但無論為人還是為官完全不一樣。據說吳文鎔為官清廉到官服上都打補丁,而吳文錫卻很奢侈,該收的銀子更是照單全收。想到這些,韓秀峰喃喃地說:“看來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雖然想簡單了,但跟儀真吳家有交情終究比沒交情好,你不是想先去湖廣,然後找個由頭致仕回鄉嗎?這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來前許大人說了,他會請京裡的同年幫你想想辦法。”

“許大人打算請誰幫我想辦法?”韓秀峰下意識問。

“工部尚書彭蘊章彭大人。”

“彭大人好像也是軍機大臣!”

“我以為你不曉得呢,彭大人三年前就入值軍機處,就在軍機處行走。”喬鬆年笑了笑,接著道:“等我們的折子呈上去,皇上就會將你交部議處,不管刑部和吏部議出了什麼結果,都得先呈軍機處。彭大人跟許大人是同年,而且許大人不輕易求人,這個忙彭大人一定會幫的,幫你求個降級調任不是什麼難事。”

韓秀峰沒想到許乃釗在京城竟有那麼大一個靠山,不禁笑道:“太好了,我捐過好幾個加級記錄。儘管降,降完把我分發去湖廣候補試用。”

看著韓秀峰高興的樣子,喬鬆年沒之前那麼歉疚了,笑看著他問:“湖廣大著呢,你想好了,究竟是去湖南還是湖北?”

“湖南湖北都行,隻要離家近。”

“要說離家近,貴州離你老家好像也不遠。”

“還是去湖廣吧,畢竟我不隻是要離家近,而是要回家!降級調任去做候補官隻是個跳板,去湖廣我還能求吳大人隨便找個由頭讓我回籍,去貴州我能求誰,彆說雲貴總督,就是貴州巡撫我也不認得。”

“好,就湖廣,明天一早我就去向許大人稟報。”

……

與此同時,大頭、陳虎、吉大吉二等老泰勇營的兄弟正在外麵跟梁六打聽張翊國的事。

“沒想到他也被彈劾了,他被彈劾也好,最好被革職永不敘用,不然不曉得又有多少兄弟會被他克死!”

“想得倒美,彈劾他的隻是琦善,彆的大人不但沒彈劾還在想辦法保他。”

“哪個大人想保他,保他做啥子,他又不好打仗,從來沒打過勝仗!”大頭不解地問。

梁六苦笑道:“他是不會打仗,也沒打過幾場勝仗,但在藩台、臬台和道台大人們看來,他至少敢豁出去跟長毛打,比琦善和慧成手下的那些營官強多了,而且吳老爺等士紳都覺得他是個好官,是個大忠臣,所以都在想辦法保他。”

想到曾在張翊國手下乾過的那些兄弟,陳虎歎道:“完了,不曉得又有多少兄弟會被他坑死。”

提起這個,梁六又無奈地說:“聽潘老爺口氣,張翊國要是能過這一關,郭大人十有八九會讓他回運司衙門戴罪效力,不是讓他做鹽捕營的營官,就是讓他做廟灣營的營官。”

在大頭心目中無論鹽捕營還是後來複建的漕標廟灣營,營裡的那些兵勇全是他的兄弟,不禁跳起來問:“郭大人究竟咋想的,怎麼能讓他做營官,還做鹽捕營的營官?”

梁六把他拉坐下來,苦笑道:“我要是郭大人,我也會這麼安排。畢竟鹽捕營也好,廟灣營也罷,終究是要上陣打仗的。營官要是貪生怕死,這仗怎麼打?四爺不回去了,景華就是個擺設,郭大人不用張翊國還能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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