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拉攏,挑釁(1 / 1)

宰相的值房自然是低調奢華,用料都是上等貨。

所以當看到李勣的值房轟然倒塌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勣也是如此,他想的卻不同。

若是老夫沒去賈家,此刻將會被掩埋在下麵。

李勣一個激靈,什麼名將風采都忘記了,隻有一個念頭。

——掃把星……那是老夫的福星!

剛開始認識賈平安時,他擔心李敬業會被帶累。可漸漸的,他發現李敬業在不斷長進。

這讓他開始懷疑掃把星這個說法的正確性。

到了後麵,他確信壓根就沒掃把星這回事。

可此刻他卻脊背發寒。

老夫何等的幸運,這才避過了此劫。而起因就是小賈。

絕對有掃把星!

李勣很肯定的想著。

隻是這個掃把星會克人,也會護佑人。

他看看周圍,官吏們都麵色蒼白,後怕不已。

若是李勣被埋在裡麵,大夥兒都等著吃瓜落吧。

“這等運氣……”有小吏低聲道:“難怪英國公幾番浮沉,可依舊能執掌尚書省。”

李勣深吸一口氣,說道:“叫人來收拾了。”

晚些各處聞訊而來。

然後……

“是英國公的值房塌了。”

瞬間長孫無忌就覺得渾身蘇泰。

這便是天意啊!

去掉了這個對手,在朝中他的局麵又會好許多,等褚遂良回來後,他再整合一番,長孫家族將會成為小圈子裡的頂尖存在。

“英國公才將走到值房門口,就塌了。”

長孫無忌一怔,旋即想到了李勣上午告假,說是去哪……

去賈平安家。

長孫無忌渾身顫栗。

“掃把星!”

他有些驚惶的道:“是掃把星!是他!是他!”

不隻是他有這等反應。

李治聽聞消息後,覺得渾身冰涼。

“這是掃把星護佑了他!”

這一刻李治不禁對這個掃把星的屬性生出了好感。

若是李勣被埋在裡麵,他的日子會更難過。

但掃把星竟然能護佑李勣,說明什麼?

說明他不隻是能克人。

蕭淑妃得了消息後,一迭聲的道:“去稟告陛下,就說我又看到了邪祟,請了掃把星進宮來。”

連王皇後都心動了。

可賈平安沒空。

他正在給宋不出等人說著怎麼喂養豕。

主要經驗來自於道德坊一家養豕戶,賈平安補充了一些。

“要注意弄乾淨些,隔一陣子就衝洗圈,洗乾淨後,就著殘留的水撒石灰。門口弄個草包,裡麵混些石灰,進出多踩幾下。”

剩下的就是喂養,沒辦法,依舊得靠傳統的法子。

“賈參軍竟然懂這些?”養豕戶驚訝的道:“貴人都不肯多看一眼呢!”

趙岩也在,被賈平安趕進去查看小豬的情況,聞言說道:“先生的學問浩瀚,養豕不算什麼。”

這馬屁拍的賈平安渾身蘇泰。

“參軍!”

包東飛也似的來了,一臉潮紅,就像是剛偷情被追殺的模樣。

“啥事?”賈平安出了豬圈,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覺得倍爽。

包東下馬,喘息道:“先前英國公的值房……塌了!”

臥槽!

老李,你死得好慘啊!

賈平安眼睛紅了。

包東接著說道:“就在英國公準備進去的時候塌的。”

賈平安怒了,“帶包東去鏟屎!”

包東愕然,“什麼屎?”

趙岩同情的看著他,“是豕屎。”

“參軍饒命!”

“不鏟……”賈平安淡淡的道:“百騎掉了一份重要的東西在茅廁裡,你去打撈一番。找到了重賞,找不到……嚴懲!”

包東跪了,“某這便去。”

但在進豬圈前,包東一臉崇拜的看著賈平安,“參軍,都說這是掃把星護佑了英國公。某能每日跟著參軍,那便是天大的福分呐!”

賈平安:“……”

這事兒不對啊!

是他請李勣來幫忙,所以李勣間接避過了一劫。

但……這不科學啊!

包東在裡麵喊道:“說是有好些螞蟻。”

是白蟻?

這就能解釋了。

賈平安可不想當神棍。

所以他老懷大慰,準備晚上喝點小酒慶祝一下。

包東又說道:“有高人說了,那些螞蟻和英國公是夙怨,英國公征伐數十年,殺人無算,這便是報應。可那些夙怨遇到參軍便沒了……參軍威武啊!”

我威個屁!

賈平安發現周圍的人都麵露異彩,大多是崇拜。

這個要不得啊!

薑融也來了,滿麵紅光的道:“賈參軍果然是慈善人!”

說著他奮力吸了一口氣。

“賈參軍,來家裡吃飯吧。”

“來我家,我家弄羊肉。”

“小賈!”連趙賢惠都冒泡了,招手道:“楊德利的事,咱們兩家商議商議。”

這日子沒法過了。

賈平安遁逃,剛出道德坊,就被李敬業堵住了。

李敬業跪下,正色道:‘多謝兄長護住了阿翁。’

臥槽!

賈平安想死!

隨後他乾脆去了太史局。

老李很清淡。

“老夫也在懷疑你是掃把星。”李淳風一番話逼走了賈平安。

站在街道上,賈平安覺得天下之大,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地。

掃把星變成了福星,回頭找誰訴苦去?

“賈平安!”

兩個內侍來了,“陛下召見。”

賈平安一路進宮,等見到李治時,他的身邊有幾個道人和和尚,玄奘也在。

這是要乾啥?

賈平安強笑著。

李治也不說話,晚些才吩咐道:“帶他去蕭淑妃那裡。”

擦!

死了!

賈平安苦著臉被帶了去。

李治回身問道:“諸位看了此人,覺著如何?”

一個道人撫須說道:“陛下,貧道覺著這個少年有煞氣。”

另一個道人說道:“還有傲氣。”

朕是問你等賈平安的屬性,扯這些乾啥?

李治麵黑了,“這個少年可能危害人?”

呃!

這話沒法說。

這等事兒史書上記載的太多了,一旦說錯,那便是萬劫不複。

眾人都看向了玄奘。

這位才是真正的高人。

李治笑著問道:“法師以為如何?”

玄奘低眉順眼的道:“陛下,這少年看著麵白,眉間平和,可見是生具佛性……”

李治心中微動,心想要不把賈平安送去出家,為大唐和朕保駕護航豈不更妙?

玄奘繼續說道:“這少年的眼中卻有些桀驁,可見是有些煞氣在……”

先前說煞氣的那個道人不禁與有榮焉,乾咳了一聲。

玄奘知曉皇帝想要什麼,所以避開了那些話題,“這等煞氣要慢慢的磨去,佛前並非好去處,貧僧以為,煞氣當在紅塵間打磨。”

話到這裡就夠了。

李治微微一笑,“辛苦了。”

賈平安還不知道自己差點就成了僧人,到了蕭淑妃那裡,他發現自己的待遇變了。

“上茶!”

“弄了點心來!”

“帕子拿來。”

賈平安懵逼。

這是什麼意思?

蕭淑妃巧笑倩兮,竟然親手把茶杯端給了賈平安。

“聽聞你一家子都去了,可憐。”蕭淑妃看著少年,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在外麵可是吃虧不少吧?”

賈平安呆呆的。

這娘們是想乾啥?

拉攏我?

嗬嗬!

賈平安心中嗬嗬,薑紅衣見他發呆,就笑道:“淑妃可是憐惜你呢!你還不謝了。”

真當哥是傻子呢!

一旦斷定這是拉攏,賈平安就開始裝傻。

一番折騰後,賈平安隻是含糊以對。

蕭淑妃故事也不聽,皺眉道:“你且好生想想,莫要後悔。”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這是宮中,你明目張膽的拉攏百騎的二把手,這是想乾啥?

沒多久,李治就得了消息。

“不錯。”

賈師傅有這等麵對拉攏不為所動的精神,李治算是放心了。

回頭他去了後宮。

先去蕭淑妃那裡。

“陛下!”

蕭淑妃歡喜的迎過來,笑的很是嬌媚。

可在帝王的眼中,多美的美人都能尋到,什麼嬌媚,什麼粗壯,那隻是調劑。

而在某些文青的帝王眼中,一旦迷戀上了某個女人,那麼她就是自己的一生。

誰好誰不好不說,但真正理智的帝王都知道,自己沒有偏愛誰的資格和可能。

“賈平安今日來了,可找到了邪祟的來處?”李治笑眯眯的,看著就像是一個好脾氣的丈夫。

蕭淑妃楞了一下,然後笑道:“沒找到呢!陛下,明日再讓他進宮吧。”

李治笑眯眯的道:“看看吧,他有差事,不能隨時叫進宮中,否則言官會彈劾。”

蕭氏不屑的道:“拿下就是了。”

這個蠢女人,若非朕在背後給你撐腰,早就被皇後給弄死了。

李治含糊以對,晚些去了皇後那裡。

“陛下。”王皇後相對而言穩重了許多,“陛下看著清減了許多,臣妾心中擔憂。這是照顧不周的緣故,臣妾聽聞感業寺有武氏甚為忠心勤勉,要不……臣妾把她接進宮來?”

李治神色平靜的道:“她有何本事?”

王皇後笑道:“那武媚性子直爽,做事認真,臣妾想啊!這樣的人丟在感業寺裡何益?宮中臣妾管著事,分身無暇。其他人或是得意,或是心思不純,讓陛下在宮中無所適從,臣妾想,就該整頓一番。最好的法子便是接了武媚來,讓那些人看看什麼是忠心。”

你的話真多!

還得意洋洋,自信滿滿。

你覺著自己一切儘在掌握。

可朕也如此。

李治微笑道:“你看吧。”

依舊渣男的回答讓王皇後越發的歡喜了,“那臣妾這邊著手,且等陛下的孝期過了便把她接進來。”

“隨便。”李治覺得自己聽到了喪鐘在敲響。

他看了王皇後一眼,眼神憐憫。

朕要那個女人進宮,為的便是收拾你和蕭氏。

而後……該如何就如何。

他微笑而去。

帝王的日子忙碌,忙到了察覺不到歲月的流逝。

“陛下,英國公建言,阿史那賀魯叛逆,大唐該早做戒備。”

“朕知道了。”

關於阿史那賀魯的事兒,最近已經成了朝中最熱門的話題。

好不容易得了個休沐的賈平安也沒逃脫這個話題。

“兄長,阿史那賀魯何時來襲?”李敬業依舊是癡人,大概是對這個問題太過糾結,一拳就打爛了老賈家的凳子。

正在憧憬著和王大娘未來日子的楊德利一下就愣住了。

這個凳子不便宜啊!

當初買家具時,楊德利說節省要緊,可賈平安卻秉承著後世的風格,在家具上務必要一步到位,寧可貴一些,也要質量好一些。

所以哪怕是凳子,價格在楊德利看來都是割肉的痛。

現在竟然被李敬業打爛了一個……

曹二來了,“郎君,早飯好了。”

楊德利心痛如絞,“某腸胃不好,就不吃了。”

他盤算了一下,少說要十日不吃早飯,才能把那個凳子的坑填滿。

早飯吃的很是酣暢淋漓,特彆是李敬業,明明在家吃過了,可依舊吃了一大碗餺飥,外加一條羊腿。

“兄長,咱們去看甩屁股舞吧。”

所謂飽暖思……

李敬業現在就這個模樣。

賈平安皺眉,“那些隻會讓你空虛。”

李敬業吸吸鼻子,“說是來了個新女妓,比什麼雅香都厲害,今日她要去踏春,有好些紈絝說是要去看看!”

“那和你有啥關係?”經曆過後世那等娛樂至死時代的賈平安,對所謂的明星真心沒有一絲心動。

都是碳水化合物,都要吃喝拉撒,他壓根就不可能去崇拜追星。

李敬業卻興奮的道:“小弟也不想去的,可那女妓放話,說是長安城中並無讓她心動的男人。她還說什麼……自家詩才無雙。”

“關我屁事!”彆說是詩才無雙,就算是人財無雙賈平安也不會心動。除非是李太白來了,他可能會去尋這位半仙喝酒。

“可那女人說兄長你也是無用,那些詩都不在她的眼中。”李敬業哀求道:“兄長,咱們不能讓一個女人得意吧?”

這話若是真的,賈平安回頭就裸奔!

但李敬業這般熱情,他也隻能答應了。

二人一路去了曲江池。

曲江池今日全麵開放,門口許多小販聞風而動,把攤子都搬了過來。

曲江池原先隻是一個低窪地帶,水往低處流,漸漸的積水成為一個湖泊。這裡以水勢彎曲而著名,所謂的曲江流飲就來源於此。

一進去,順著岸邊緩行,看著湖水微微蕩漾。

“兄長,那邊有個漢武泉,很大。”李敬業一進來就盯著那些戴著羃?的女子看。

“呀!那裡有賣酒水的。”有小販竟然帶著酒水混進來了。

“來一碗!”李敬業掏錢,“兄長可要喝嗎?”

賈平安搖頭,他看到了熟人。

蔡穎!

這位上官儀的崇拜者,上次在五香樓被賈平安一首詩打臉,此刻卻陪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身邊諂笑著。

這些人為啥要這般諂媚呢?

若是為了生存,賈平安會理解,並讚同。

生存最大,你要說什麼清高的話,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蔡穎不差錢啊!

為啥要這般諂媚?

那個中年男子是誰?

“敬業,那人是誰?”

李敬業好歹是長安土著,一眼看去,就認出了那人,“兄長,那便是上官儀。此人說是人才了得。作詩厲害。”

嗬嗬!

賈平安笑了笑。

上次在五香樓,他去,上官儀剛走,蔡穎為上官儀鼓噪,鄙夷賈平安,被他一首詩直接碾壓了。

今日上官儀也來,可見是個喜歡美女的。

雙方緩緩而行,一前一後維係了十餘米的距離,上官儀偶然回身,笑道:“竟然是敬業!”

李敬業拱手,“見過上官少監。”

上官儀笑道:“看著你越發的強壯了,老夫甚是歡喜。”

他看了賈平安一眼,沒問,因為沒必要。

一個人有才,很牛筆,那麼他會漸漸的從見人就親切,慢慢變成一個矜持的人。這個過程緩慢,中間還會經曆一些內心的糾結。

蔡穎低聲道:“少監,那就是掃把星。”

上官儀哦了一聲,想起了上次自己去五香樓作詩的事兒。

“上次就是他。”蔡穎興奮的道:“少監才將作詩離去,他就來了,隨後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作的一首什麼……嫦娥應悔偷靈藥,少監,此人得意非常,還鄙夷你,某當時就看不下去了,隻是他們百騎人多勢眾,哎!”

上官儀看了賈平安一眼,笑道:“如此嗎?”

晚些,眾人到了一個回灣處,前方的亭子裡,有十餘男子正在看著湖裡。

湖裡有船,一艘小船悠悠,緩緩靠了過來。

船頭站著一個女子,一襲白裙,微微昂首,看著竟然有些出塵之意。

小船靠岸,女子上來,男子們歡呼,隨即把她迎進了亭子裡。

“明惠見過諸位郎君。”

明惠一張臉白的近乎於透明,一股子弱弱的氣息,讓男人不禁生出憐惜之意。

上官儀和蔡穎來了。

“上官少監來了。”

眾人歡呼。

明惠的眼中迸發出異彩,“上官少監何在?奴早就聽聞了他的文名,卻緣慳一麵,今日何其幸哉!”

上官儀此刻文名彰顯,有人稱呼他的詩為上官體,正是拉風的時刻。

他也頗為得意,所有被眾星拱月後,就笑吟吟的道:“老夫在此!”

明惠上前,見到上官儀,不禁喜滋滋的道:“見過上官少監,奴今日無憾了。”

蔡穎看了後麵一眼,眼中有譏誚之色閃過,“那位掃把星也來了,說是詩才了得呢!”

眾人回身,就見賈平安和李敬業站在亭子外麵,竟然在指著一個漁翁歡喜的說著什麼。

“兄長,這條魚好大!”

“是不小。”

賈平安前世也釣魚,最喜歡的就是看彆人的魚獲。

少了竊喜,多了羨慕。

呃!

這人竟然無視了明惠?

蔡穎喊道:“今日作詩,賈參軍可敢嗎?”

賈平安壓根沒這個想法,擺擺手道:“某作不出。”

那個漁翁怯怯的道:“貴人可是要買魚嗎?”

“買啊!”

此刻魚的作法不大美味,所以價錢不高。

漁翁歡喜,商議了一下,就談妥了價錢。

那邊,上官儀已經作詩一首,悱惻纏綿,婉轉動人。

“好詩!”

眾人不禁歡呼了起來,連明惠都漲紅了小臉,福身道:“奴有蘭舟,可能載君子一程嗎?”

這是明晃晃的邀約啊!

眾人不禁怪笑起來。

蔡穎覺得意氣風發,上次被賈平安羞辱的事兒就發作了起來,說道:“賈參軍,今日何如婦人耶?”

賈平安,你這個娘們!

這話……是在羞辱人!

上官儀微笑,上次賈平安一首詩碾壓了他,但他覺得自己是隨手作的,所以耿耿於懷,今日算是揚眉吐氣了。

明惠捂嘴道:“上官少監的詩絕妙,何必刁難人呢?”

這個隱晦的誇讚讓上官儀目露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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