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武陽侯,要不……杵個拐(1 / 1)

李弘的命不錯,出生就是武媚的長子,隨後封太子,李治和武媚對他都頗為寵愛。到了後期,兩口子出門就讓李弘監國,壓根看不到以後的那些刀光劍影。

可遺憾的是,這娃的身體一直不好,最後早早就去了。

所以賈平安一開始就讓注意李弘的身邊人,但凡有人咳嗽什麼的趕緊隔離,不好就彆回來了。

肺結核啊!

這玩意兒在這個時候就是絕症。

李弘昨日和母親爭執,童言稚語,武媚自然不可能會生氣,隻是想糾正他的一些觀點而已。

但賈平安卻說他說得好。

周山象看著他,心想你這是飄了還是覺著昭儀提不動刀了?

她近前幾步,低聲道:“皇後定然是不行了,昭儀會封後,而大王必然就是太子。武陽侯,太子要小心謹慎……”

這個女人怎麼想的那麼多?

賈平安有些好奇。

見他不以為然,周山象暗恨,“自古太子哪有順順當當的?大王若是不乖巧些,你可懂?”

賈平安搖頭,“不懂。”

大唐立國以來已經有了三位帝王,高祖皇帝和先帝的第一任太子都成了背景板。李建成在玄武門之變中被乾掉,而先帝的太子李承乾被廢……

實際上若是曆史不變的話,接下來依舊是這個尿性,大唐太子就是個高危職業。

周山象咬牙切齒的道:“不謹言慎行,不小心就會害了大王!我就想問問,你安的是什麼心思?”

“你想多了。”

其實不是周山象想多,而是她想錯了。

後世對李治和武媚的評價有些偏頗,有人說李治是個窩囊廢,但你看看從他登基之後乾的事兒,就知道這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雄主。隻是因為老婆武媚稱帝,被後世史家看不起。那些人在貶低武媚的同時,恨屋及烏,也黑了李治一把。

在這樣的雄主麵前,在這樣厲害的老娘麵前,李弘要是學了什麼明哲保身,學了見到父母的錯處依舊沉默……

這就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隻會讓這對夫妻覺得不對勁。

周山象跺腳,“我萬萬不會讓你禍害了大王!”

“昭儀!”

武媚出來了,見狀就問道:“可是有不妥?”

周山象在猶豫要不要原話說出來,但覺得這樣有些小人。

“阿姐,大王天性敦厚孝順,若是此刻就教他什麼明哲保身之道,讓他知曉做人要趨利避害,我以為太早了些。”

武媚淡淡的道:“他是皇子。”

“是。”賈平安笑道:“大王是皇子,可在此之前,他還是陛下和阿姐的兒子。”

瞬間武媚的眼中就多了釋然。

他竟然說動了昭儀?

周山象經常帶李弘,所以感情很深,擔心他因此而被皇帝和昭儀厭棄,為此一夜未睡。

賈平安先前的話有頂撞武媚之嫌,而且也有得罪李治的可能。

這是皇室,而不是普通人家,帝王的過錯誰能指出來?

臣子!

而作為皇帝的兒子,李弘隻能蹲著。

所以後來李弘解救蕭淑妃的兩個女兒時,被後世各種猜測,甚至在中唐時還有一種說法:李弘的死乃是因為他覺得兩個異母妹妹三十多了還幽禁著不妥,該嫁人了。於是觸怒了武媚,被鴆殺。

這話傳聞是李泌說的,用於規勸被後宮蠱惑想殺兒子的唐肅宗李亨。

但顯然這就是個無稽之談。

什麼理由都不扯,就李治對李弘的寵愛,武媚真要鴆殺了這個兒子,回過頭李治就能叫人用一條白綾弄死她。

彆忘記了,李治直至死之前,依舊牢牢的控製著大局。

麵對兩個這麼厲害的父母,李弘最好的處世方法就是坦然,彆裝。

武媚走過去,輕輕摸摸李弘的頭頂,“五郎該歇息了。”

李弘昂首,“阿娘,我要做男兒。”

小小的人兒昂首挺胸說要做男兒,怎麼看都怎麼好笑。

武媚忍笑,“是啊!五郎已經是男兒了。”

“真的?”

李弘抬頭,眼中全是期冀。

孩子渴望被家長認同、讚美,這一點沒誰比賈平安清楚。

武媚點頭,李弘歡呼一聲,“讀書,讀書!”

這個孩子將會成為最重要的一環!

武媚含笑看著他跑去,說道:“五郎很乖。”

是啊!

李弘真的乖,而且性格很好。

這麼一個無可挑剔的太子,若非死於疾病,賈平安覺得後續的許多事兒都會被改寫。

再出來時,周山象在外麵等著他。

這女人啥意思?

賈平安麵色不變。

周山象靠過來,“大王率性而為反而是對的?為何?”

當然是因為他的爹娘太厲害了,隻能裝死狗。

賈平安看著她,“想知道?”

周山象點頭,她帶著李弘,自然希望能知道這些,以後好避雷。

這事兒當然不能告訴周山象,否則就是禍根,賈平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周山象的臉都綠了,看樣子恨不能飛起一腿。

賈平安一路出去,被一宮女攔住。

“啥事?”

宮女看著有些弱弱的,讓賈平安想起了新城。

“宮正問蘇荷如何了。”

蔣涵啊!

賈平安的腦海裡浮現了那個冷豔的女人,“告訴宮正,蘇荷如今依舊貪吃。”

“就這?”

宮女覺得不可思議,心想你好歹把蘇荷的身體和懷孕的情況說說吧。

“就這。”

晚些蔣涵得了消息,笑道:“蘇荷就貪吃,武陽侯這般說,就百無禁忌。”

宮女不禁笑了。

剛笑,外麵進來一個內侍,“宮正,說是蘇荷要生了。”

蔣涵起身就想出去,可卻隻能跺腳,“去看看。”

……

賈平安飛馬到家,隨後金吾衛稟告上去,禦史彈劾。

新紮監察禦史楊德利一臉正經之色,“誰家沒個生孩子的時候?”

咦!

同僚覺得這人竟然如此的通情達理,不錯。

賈平安到家就衝進了後院。

“痛!”

“忍著!”

衛無雙在安慰。

賈平安一來,工作就移交了。

“夫君!”

蘇荷眼淚汪汪的,“疼得厲害。”

“我知道。”

後世有人說分娩的痛苦堪稱是酷刑,還有男人去體驗過,直接崩潰。

兩個產婆輕車熟路,賈家的仆役們也輕車熟路。

賈平安神奇的發現自己無事可做了,這個家主唯一的功能就給蘇荷喊666。

“嚶嚶嚶!”

阿福膽怯的在後院冒個泡,賈平安剛招手,它轉身就跑。

話說熊貓很難發那個什麼情,賈平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這樣下去……阿福難道注孤生?

“哇!”

微胖界的領袖,美食界的扛把子,沒心沒肺的帶頭人蘇荷生了。

“恭喜武陽侯弄瓦之喜。”

賈平安呆住了。

產婆以為他不喜女兒,心想老娘的喜錢怕是要泡湯了。

但她覺得還是能挽救一下,就說道:“女娃乖巧,聽話……”

賈平安深吸一口氣,“好!”

這武陽侯莫非有病?剛還一臉呆滯,現在卻滿麵紅光。

但兩個錦囊遞過來,產婆一迭聲的說好話。

“小娘子肌膚白嫩,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小娘子連哭聲都是這般輕柔,可見性子定然賢淑。”

賈平安進去,蘇荷正在喘息。

“夫君!”

“是個女兒。”

賈平安笑道:“辛苦了。”

蘇荷搖頭,“不生了,以後不生了。”

“隨便。”

賈平安覺得蘇荷生孩子真的比衛無雙輕鬆,難道是骨架的緣故?

“夫君,給我看看孩子。”

孩子被抱進來,哭聲響亮。

先前說她哭聲輕柔的產婆一臉淡定的道:“果然中氣十足。”

果然,在金錢麵前一切都能改變。

蘇荷看了一眼,認真的道:“夫君,好漂亮。”

皺巴巴的閨女能看出什麼漂亮來?

蘇荷笨拙的摸摸孩子,“夫君,起個名字吧?”

“兜兜。”

“兜兜?”

“嗯,大名以後再說,小名兜兜。”

賈家的小娘子出生了,外界有人說賈平安沮喪不已,甚至對二夫人冷言冷語……賈家的二夫人在以淚洗麵。

“真的?”

蔣涵不禁怒了。

“他怎能這樣?”

而蘇家也頗為沮喪,但依舊來看望蘇荷,看到的是一個奶爸。

賈平安左手一個孩子,右手一個孩子,左邊哄哄,右邊逗弄……

“什麼?以淚洗麵?”

重新生龍活虎的蘇荷忍不住笑了起來。

謠言不攻自散,賈平安陷入了奶爸幸福的煩惱中。

……

早上帶著奶香味去百騎,這是賈平安的日常。

“今日的消息在哪?”

一進百騎,賈平安就開始查看消息。

這就像是後世每天到單位後拿一份報紙,愜意的和同僚扯扯淡,看完後再開始工作。

可今日有一條消息讓他神色肅然。

“我進宮一趟。”

他急匆匆的進宮求見。

君臣正在議事,李治接到賈平安求見的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外麵出事兒了。

賈平安進殿,稟告道:“陛下,百騎在龜茲的眼線發來消息,龜茲宰相那利和龜茲王布失畢反目。”

長孫無忌瞬間做出了反應,“布失畢和那利當年被擒,後來歸降。可龜茲並非都督府,依舊是布失畢在治理,陛下,此事不可小覷,若是龜茲內亂,西域局勢將會劇變,當去查探。”

李勣也起身道:“龜茲在西域要緊,若是龜茲出事,安西處處皆變。焉耆、疏勒,乃至於於闐都會跟著觀望。陛下,大唐在西域的治理並未深入人心,一旦有人登高,隨即就會處處烽煙。”

李治點頭,“朕知,安西都護府那邊如今隻是軍隊駐紮,並未直接治理。其後朕自然會想法子。”

這是個善於學習的帝王。

長孫無忌說道:“陛下,老臣以為要儘快打聽到消息,另外,最好派人去震懾一番,老臣舉薦禮部尚書許敬宗。”

讓禮部尚書去震懾,堪稱是被子裡放屁——可文可武。文能安撫,武……大唐沒有弱雞文官,老許提起刀也是一條漢子。

這個建議無可挑剔。

但李治還是看了舅舅一眼。

廢後勢在必行,而他需要心腹來幫襯。

舅舅讓許敬宗去西域,這便是想弄走他的心腹,想拖住廢後之事。

一舉兩得!

果然不愧是舅舅!

但朕不怕這個。

李治點頭,“舅舅此言甚是。如此,可令許敬宗去西域看看,若是不妥,安西都護府協助。百騎也跟著去。”

長孫無忌心中一驚。

百騎也去,雉奴這是在防備老夫嗎?

此去西域遙遠,路上發生點什麼意外,老許說不得就成了黃鶴,一去不複返。

我去?

賈平安想到家中的兩個嫩娃娃和兩個剛生產沒多久的婆娘,就有些打退堂鼓,“陛下,臣……”

“住口!”

李勣冷冰冰的喝住了他,“你和敬業交好老夫知道,可此去何等的要緊,敬業做事毛躁……”

咦!

李勣這話不對啊!

賈平安覺得不對,李治卻覺得他對孫兒太嚴苛了。

“為何不能去?”李治笑道:“李敬業虎背熊腰,隨侍朕時,朕看著格外安心。這等悍勇之士就該不時出去廝殺一番……大唐也是如此,久不動刀兵也不妥,莫要讓刀槍生鏽,旌旗無光!”

“是!”

李勣再看了賈平安一眼,眼中有告誡之意。

啥意思?

晚些散去,賈平安去尋了李敬業,“趕緊的,回家收拾東西。”

“去哪?”

李敬業一臉興奮。

“西域!”

“啊!”

李敬業站在那裡發呆,“那邊……兄長,那邊的胡女甩屁股說是比長安的還好?”

“趕緊!”

李勣隨即就令人來尋他,李敬業也跟著去了。

尚書省中,李敬業拿著李勣經常操練的馬槊在耍。值房裡,李勣目光溫潤的看著賈平安。

“你先前可是不想去?”

“是。”

老李難道有讀心術?

賈平安被嚇了一跳。

“你家中剛有了孩子,留戀不去不足為奇,可你要知曉,軍令如山!”

李勣的眼中陡然多了厲色,“先前你若是說不去,你可知會如何?”

賈平安搖頭,“被嗬斥?”

李勣冷冷的道:“你以為陛下是你兄長?那是陛下的令,豈可違背?今日你裹足不前,明日他裝病不去……”

“可我就是個普通百姓出身,我第一想著的是妻兒,是自家的小日子,其次才會想著大唐。”賈平安苦笑。

“但你是官!”

李勣淡淡的道:“當年先帝令老夫去疊州,老夫出宮連家都沒回,當即出發。”

那時候你正在被先帝猜忌好不好。

我就是個小蝦米,李治猜忌我乾啥?

“今日開口,遺禍無窮!”

李勣狠批了他一頓,抬頭,眼中瞬間就多了怒色,幾欲噴火啊!

臥槽!

誰在外麵激怒了老李?

賈平安回身,就見李敬業把馬槊插在地上,用力去撇杆子,把杆子瞥成了半圓形。

馬槊最麻煩的就是打造杆子,手續麻煩,時間麻煩,一般人你弄不起。

李勣的馬槊自然不是凡品,可此刻卻被李敬業當做是玩具在折騰。

“英國公,我先回去了。”

賈平安趕緊開溜。

“砰砰砰砰砰砰!”

回到家中,賈平安說了此事,衛無雙覺得挺好。

“郎君去立功,妾身在家中管好家,等郎君回來。”

蘇荷也躺在床榻上信誓旦旦的道:“我一定為郎君日日祈禱。”

可我的崽啊!

賈平安真的舍不得兩個孩子。

“少吃些!”

賈平安告誡道:“彆等我回來你變成了個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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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荷堅定表態不會。

表兄讓他放心去,至於他自己,最近在鑽研彈劾本事。

賈平安為朝中的君臣默哀了一瞬,接著去尋了高陽。

“去西域?”

高陽的臉明顯黑了。

“可能不去?”

果然,看似最彪悍的高陽卻最不舍。

“你說呢?”

高陽起身,“西域太遠。”

這一去一年以上,再回來兩個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至少說話沒問題。

到時候喊我叔叔?

賈平安糾結了。

“郎君。”

賈平安覺得自己就是橙子。

一個大大的橙子。

然後高陽……

“郎君,難道我就不能有孩子嗎?”

高陽在喘息著,眼神堅毅。

“沒有定然就是少了。”

賈平安走出臥室時,麵色慘白,腳步蹣跚。

肖玲麵紅耳赤的指指裡麵,有侍女準備進去收拾。

“那個……”

賈平安指指肖玲,“暫且彆進去!”

高陽此刻正在進行的事兒外人不宜觀看。

肖玲感激的道:“多謝武陽侯。”

她指指賈平安的腳,“要不……杵個拐?”

“用不上!”

賈平安很堅定。

但腳軟依舊。

出了這裡,還得去和兄弟告彆。

最後他覺得自己形銷骨立,站在長街上感慨著:“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小賈!”

許敬宗來了,看著灰頭土臉的。

“老夫先前去求見陛下,陳說不能去的因由,被陛下嗬斥。”

他糾結的道:“廢後的關鍵時刻,老夫不在怎麼行?”

“許公,你這是想立功吧?”

李治要廢後,誰打前鋒誰立功。以後不但李治要記得他的好,連阿姐也是如此。

許敬宗板著臉,“老夫是那等人嗎?”

賈平安搖頭,“是。”

許敬宗沮喪。

“我還得去鴻臚寺,先走了。”

賈平安去鴻臚寺補課,懂王朱韜一見就說道:“你不必說,老夫知道。來人,把安西都護府那邊的消息弄來。”

懂王不愧是懂王。

賈平安惡補了許久,加之後世看到的一些資料,算是有了個初步認識。

就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早上,禮部尚書許敬宗帶隊,百騎大統領賈平安隨行,一路往安西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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