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參回來了。
早就準備好的酒打開,一根根的把人參丟進去。
“切記,泡半年就妥了,隨後把人參弄出來,接著再泡一壇子。”
人參酒的作坊裡,一群老爺們垂涎欲滴。
“四十歲以下吃了就是毒藥。”
一群人老實了。
賈平安回家在書房裡弄了一壇子泡了許久的人參酒出來,倒了一杯緩緩的品。
“夫君。”
蘇荷進來了。
“人參酒?”
蘇荷進來就聞到了人參酒的味道,賈平安遞給她。
“不喝!”
蘇荷是個好孩子,但後來的衛無雙卻毫不猶豫的一飲而儘。
白皙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衛無雙開口,“夫君,人參酒一旦開賣,咱們家的錢就不得了了。妾身想著錢財多了也是個麻煩……”
賈平安了解。
“安心。”
他笑的很是矜持。
有人會來求他的。
小棉襖來了。
“阿耶,出門玩吧。”
賈平安看到外麵賈昱的身影一閃而逝。
小兔崽子,竟然攛掇了妹妹來求他,自家卻躲在後麵坐享其成。
“去哪玩?”
賈平安笑眯眯的問道。
“去……”
小孩子的決斷往往是猶豫不決的。
兜兜仰頭,“去……去曲江池吧?”
“太熱。”
兜兜回身看了一眼,鼓掌歡呼,“那就……去逛街。”
賈平安的眼皮抽搐著,心想這麼小的女娃竟然都學會了逛街,可見女人買買買的秉性從遠古時期就被鐫刻在了骨髓裡。
“好,去逛街。”
一家人隨即就去了東市。
東市外麵圍著一群人,手中那些拿著紙筆在抄寫,這種姿勢除非是書法大家,否則寫出來的大概率隻有他們自己才看得懂;還有人在大聲的誦讀。
“這是三字經!”
兩個孩子都聽到了。
他們掀開車簾往外看,兜兜嚷道:“是我阿耶寫的,是我阿耶寫的。”
賈平安不禁笑了。
天熱,但並不妨礙東市熱鬨。
一家子這裡看看,那裡問問,很是歡樂。
“阿耶,我要買。”
賈昱看到了小弓箭,歡喜的不行。
“不許!”
衛無雙黑著臉,“傷到人了怎麼辦?”
想得美!
賈昱馬上就嚎哭了起來,“我要買……”
兜兜鄙視了哥哥,“大兄就喜歡玩這些,跟我玩沙包吧。”
等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時,她馬上就忘記了自己前麵說的話。
“買這個,阿耶,買這個!”
看看,兜兜聰明,知曉尋了老爹來慷慨解囊。而老大就有些傻,竟然尋自家老娘。
“小賈!”
李大爺在前方。
賈平安笑著說,“李大爺這是去哪?”
看看李大爺背著包袱的架勢,有些像是出遠門的模樣。
“采買些東西,老夫要準備閉關了。”
“見過太史令。”
衛無雙等人行禮。
“無雙,蘇荷,你們先去吧,我晚些來尋你們。”賈平安笑眯眯的。
“走了走了!”
小棉襖迫不及待。
李大爺和他在這邊說話,護衛們護著妻兒往前去。
等賈平安和李淳風分手後,就去尋妻兒。
“哪去了?”
……
“兜兜!”
一個孩子在脂粉店裡叫嚷。
他的母親在邊上皺眉看著衛無雙等人,“這是哪家的?”
孩子說不出,隻知道自己上次吃了大虧。
“阿娘,上次她打我!”
兜兜一臉懵。
她想起來了,這個孩子不就是上次進宮遇到的那個嗎?
當時他是由仆婦帶著進去,二人在路上相遇,兜兜有母親陪著,還有大娘和大兄,所以驕傲的不行。
所以這個男孩就嫉妒了,說兜兜醜……
說女娃醜,這大概是一個比較嚴重的事件。
關鍵是這個孩子大約有七八歲的模樣,卻驕橫。
在宮中自然不好動手,不過這個梁子卻結下了。
此刻在東市遭遇,這便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啊!
男孩一腳踹來,外麵的侍衛沒跟進來,衛無雙一腿就格擋了。
可架不住這個男孩有暗器,劈手就把手中的東西扔了出來。
兜兜站在那裡,臉上全是灰。
“哇!”
想她從出生到現在,爹寵娘愛,連大兄都讓著她,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衛無雙大怒,過去準備抓住這個孩子。
蘇荷蹲下來給兜兜抹臉。
那婦人楞了一下,竟然無視了自己孩子的作惡,護著他在自己的身後。
男孩得寸進尺,剛想再出手。
“無雙!”
外麵傳來了賈平安的聲音。
“哇!”
聽到阿耶的聲音,兜兜哭的更大聲了。
賈平安聞聲進來,見到女兒灰頭土臉的模樣,就問道:“誰乾的?”
這裡地麵乾淨,不可能弄滿臉灰塵。
關鍵滿頭滿臉都是,連衣裳上也不少。
賈平安目光轉動,盯住了那個男孩!
婦人牽著男孩,淡淡的道:“隻是一些灰罷了,就此告辭!”
她覺得這不是事。
“站住!”
賈平安蹲下,外麵的護衛們也進來了,一時間劍拔弩張。
“弄了手巾來。”
賈平安拿著手巾給兜兜擦臉。
邊上有人支招,“你這樣擦乾淨了,她晚些會耍賴。”
“她可以試試。”賈平安把兜兜的臉擦乾淨了,笑道:“我的女兒,誰也不能欺負了去!”
那婦人見自家護衛進來了,頓時就有了底氣……關鍵是老賈家的護衛太寒磣,不是缺手就是瘸腿,還有個獨眼龍。
“我們走。”
婦人牽著孩子,瀟灑回身。
賈平安起身,一把抓住了婦人的肩頭。
“無禮!”
婦人回身,揚手就是一巴掌。
賈平安抓住她的手腕,心中的火氣一直在拱,“你家的孩子為何動手?”
“夫君,我們上次進宮遇到過這個孩子,他還說兜兜醜……”
衛無雙和蘇荷在哄兜兜。
婦人罵道:“隻是無意而為,怎地?要把孩子殺了?”
這便是潑婦!
我的孩子怎麼了?
那麼小,就算是作惡也是無心的,難道你好意思和他計較?
賈平安看著男孩,猛地抓住他的手,攤開……手心裡還殘留著灰。
“你在進來之前就看到了兜兜,於是在外麵抓了一把土……”
賈平安鬆開手,看著婦人,“道歉!”
他自然沒法和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較真,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孩子的母親管教不嚴,自然該承擔責任。
婦人一個冷笑,“我隻是和你客氣,你竟然想著道歉,你以為你是誰?走!”
賈平安的火氣猛地一下就炸了出來。
啪!
對兜兜有多心疼,此刻出手就有多重。
婦人的腦袋猛地一偏,接著張開嘴,噗的一聲吐了了一口血水出來。她呆呆的看著血水裡的兩顆大牙,慘嚎一聲,“打洗他,打洗他!”
兩個護衛撲了過來。
老賈家歪瓜裂棗的護衛們出手了。
陳冬一拳撂倒一個,另一個……
賈平安竟然再度出手,一頓毒打。
賈昱一直在看著,此刻咬牙切齒的上去,男孩大了不少,所以罵道:“賤狗奴,今日打死你!”
男孩衝了過來,劈手一拳。
賈昱避開……每日早上堅持著跟隨父親練習拳腳,今日就起了作用。
呯!
——鼻子軟弱,下手要打這裡。
隻是一拳,男孩的鼻子就噴血了。
“哇!”
賈昱再一拳打倒他,罵道:“敢動耶耶的妹妹,打死你!”
砰砰砰砰砰砰!
一頓王八拳亂打。
“大郎!”
婦人撲過來,一腳踹去。
賈平安伸腳絆住婦人的後腿,婦人隨即一個拉跨,竟然劈了個一字馬。
“啊!”
婦人慘嚎的和殺豬一般。
賈平安拍拍手,“走。”
“阿耶!”
小棉襖哽咽著走過來,伸開雙臂。
賈平安把她抱起來,問道:“眼睛痛不痛?”
兜兜搖頭,然後又點頭,乾咳了一聲。
賈平安仔細看著她的眼睛,還好,除去哭的有些紅腫之外,彆的問題不大。
一家人出去,接著又去逛了西市。
西市很熱鬨,生意真的比東市好。
“兜兜哭成了花臉貓。”
賈昱在逗妹妹。
老大今日的表現不錯,是個合格的兄長。
晚些,徐小魚回來了,低聲道:“郎君,那家人和皇後家有親。”
賈平安點點頭。
“男的叫做徐雲軍,女的是他的妻子喬氏。”
“那喬氏已經上了馬車回去了,說是要讓咱們家好看。”
這等婦人很少鍛煉,韌帶緊的沒法說,被賈平安這麼拉了一下,苦不堪言。加之被一巴掌抽的掉了兩顆大牙,也算是毀容了。
“無需管。”
賈平安逗弄著兜兜,晚些把她逗的笑了起來。
“夫君,那人會不會進宮……”
衛無雙有些擔心喬氏會進宮進讒言。
“進宮又如何?”
賈平安淡淡的道:“你以為我就這麼置之不理了?這事……沒完!”
……
喬氏果真進宮了,不過沒見著武媚。
邵鵬見她的一側臉高高腫起,走路一瘸一拐的,不禁想笑。
“我明日再來。”
邵鵬進去,武媚就在殿內。
“皇後,喬氏走了。”
武媚淡淡的道:“此人驕橫,我不喜。”
喬氏回過頭就去尋了自家的親戚。
“阿舅,大郎被打了?”
趙普在雍州為官,聞言抬頭,然後猛地站起來,驚訝的道:“你這是……”
“誰乾的?”
“賈家!”
喬氏咬牙切齒的道:“阿舅,可能弄洗他?”
趙普倒吸一口涼氣,“賈平安?”
你找誰不好,竟然去找賈平安的麻煩。
“為何?”
這事兒不問清楚緣由,趙普也不好插手。
“阿舅,那賈平安的妻兒下手狠毒,打了大郎,我便去阻攔,結果被賈平安……阿舅!”
喬氏痛哭流涕。
“這還了得?”
趙普麵色鐵青,“走,去尋他。”
道德坊。
趙普帶著幾個官吏,怒火衝天的進去了。
“官人這是要尋誰?”
薑融心想就算是要抓人,你也得有個譜吧。
“老夫尋賈家。”
“尋武陽侯……”薑融本不想去,可轉念一想這幾人氣勢洶洶的,多半是要找武陽侯的麻煩。
我好歹吸了武陽侯好幾年的官氣,此刻不出力更待何時?
“走,跟著去看看。”
於是一行人的聲勢越發的大了。
“賈平安!”
到了賈家外麵,趙普直接罵陣!
“郎君,有人來叫罵。”
賈平安剛把閨女哄睡著,聞言起身,“去看看。”
不消說,這定然就是喬氏搬來的救兵。
賈平安心中冷笑,到了前院,吩咐道:“準備動手!”
“開門!”
賈家的大門打開。
來的竟然是官員。
“老夫趙普……”
隻是一個下午,徐小魚就把喬氏的關係調查的清清楚楚的。
“雍州為官?”
“正是!”
趙普指著賈平安罵道:“欺負婦孺算是什麼本事,你且等著老夫的彈劾……”
呯!
賈平安迎麵一拳!
趙普的鼻梁骨很硬,但依舊噴血了,眼淚汪汪的……
“報官!報官!”
武陽侯好猛!
在後麵準備伺機而動的薑融不禁暗讚。
賈平安一頓毒打,那些官吏剛想幫手,杜賀帶著護衛們出來了。
段出糧出手最恨,一人進去,恍如狼入羊群。
砰砰砰砰砰砰!
賈平安拍拍手,破天荒誇讚了段出糧,“打得好!”
這個狗東西聽到誇讚不禁咧嘴笑了,然後反手一拳,把剛爬起來的趙普打倒在地。
賈平安的嘴角抽搐著。
“夫君……”
衛無雙不放心,就出來看看。
結果就看到了一地的官吏。
炸鍋了!
隨即雍州來人,要想帶走賈平安。
“你來試試?”
賈平安冷笑道:“耶耶正想去雍州好生鬨一場,滾!”
雍州刺史過問了此事,得知是進宮的時候鬨出來的事兒,頓時就偃旗息鼓了。
所謂神仙打架,莫要殃及凡人。
而武媚也剛得知了此事。
“皇後,那喬氏上次帶著孩子進宮,遇到了賈家的婦孺,大概是覺著兜兜漂亮,就說……醜。”
邵鵬心中已經怒不可遏了,可依舊保持著分寸,隻是不動聲色的給喬氏母子上眼藥。
“昨日武陽侯一家人出行,在東市遇到了喬氏母子,那孩子比兜兜大了好幾歲,竟然……兜兜先進去,他就在外麵抓了一把碎石,進去就衝著兜兜砸……”
大好幾歲。
兜兜先進去。
外麵抓了一把碎石。
進去就砸!
四句話,就把喬氏母子的壞給形容的淋漓儘致。
武媚喜歡兜兜這個孩子,聞言冷笑。
“武陽侯來尋妻兒,見狀就讓喬氏道歉。”
看看,看看!
武陽侯並未動手,而是在克製,在說理。
他沒說賈平安抓住了喬氏的肩頭。
“平安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教誨。”
武媚很是欣慰。
“隨後那喬氏就破口大罵,徑直動手……武陽侯忍無可忍,就抽了他一巴掌。”
“打得好!”
昨日喬氏來求見,武媚沒見她,自然不知曉那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臉頰高高腫起,說話含糊不清,多半是掉牙了。
而且雙腿一看就像是一個嬌小玲瓏的美女,新婚之夜遭遇了一個巨漢……啥都巨的那種。
那腿撇的,邵鵬都不忍目睹。
“她家那孩子還敢衝著兜兜動手……”
邵鵬偷瞥了皇後一眼。
“大膽!”
喬氏和武媚是有親戚關係,可遠著呢!
關鍵是……武媚娘家都有誰?
武家那兩個畜生異母兄長指望不上,那娘家該給力吧?
沒有的事,娘家更是拖後腿的主。
阿姐挖她的牆角,連外甥女都被卷了進來。
兩母女和皇帝大被同眠,武媚都羞於提及。
但老李家就好這一口,從高祖皇帝開始,到先帝,再到李治,在女色上堪稱是毫無顧忌的爛。
她本想讓母親楊氏約束一下,可楊氏卻睜隻眼閉隻眼,不想管事,隻想享福。
這樣的娘家不隻是拖後腿,武媚覺得這是有仇。
想到這裡,她不禁想到了平安。
阿弟!
“幸而賈昱果斷,上前阻攔,被打的……”
邵鵬再偷窺了一眼,覺得良心有些痛。
“賈昱跟著武陽侯練武,可卻小了許多,力氣不夠……”
咳咳!
戰果如何就不提了。
“喬氏尋了自家舅舅趙普去道德坊喝罵,準備拿人,武陽侯出來,雙方發生了衝突。賈家以武傳家,以……”
他差點順嘴把以德服人也說了出來。
“趙普大敗。”
武媚起身,鳳眼含煞,“此事若是報進來,記得送到此處,皇帝若是過問,就說我說的!”
霸氣!
側漏!
邵鵬應了。
武媚想到兜兜的可愛,難免就幻想她被大許多的男孩痛打的淒慘,越發的氣不過了。
“宮中的傷藥給賈家一些,另外,讓平安好歹也強硬一些……”
邵鵬在顫抖。
再強硬一些,賈平安就要炸了,弄不好就會成為長安一害。
可在武媚的眼中這便是阿弟太軟弱的緣故。
邵鵬去了道德坊,咬牙切齒的喊道:“武陽侯!”
“娘的,這是誰來找茬?”
賈平安惡向膽邊生,開門出去,“打!”
邵鵬冷笑,“你打一個試試?”
隨從都在笑。
賈平安神奇的變臉,“老邵你總算是來了,來,喝酒。”
邵鵬想給他一耳屎,板著臉道:“皇後說了,你受了委屈,要強硬些!”
賈平安的臉皮真心很厚。
可這樣厚的臉皮依舊紅了,不敢置信的問道:“老邵,你說什麼?強硬些?”
邵鵬點頭,“皇後震怒,且等那喬氏再撞上來。”
阿姐……
你是我親姐!
……
差點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