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等我舅舅回來碾壓你們(1 / 1)

長安的糧食問題一直以來都是前隋和大唐的刻骨之痛。

賈平安穿越過來後,隔三差五就聽聞長安缺糧的消息。長安缺糧,帝王就得帶著一乾人往洛陽跑。

“武陽公!”

洛陽官員嚎啕大哭,有人哭的狂喜,有人哭的悲傷,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化為淚水奔流出來……

賈平安從未看到過這麼多官員集體嚎哭的場景,心中不禁啼笑皆非。

“兄長。”

李敬業來了,就穿著一條犢鼻褲,渾身上下濕漉漉的,手中還拎著一串魚……他如今已經是水性大好,每日無事就扛著一把大錘去砸石頭。砸了之後,把小一些的石頭翻開,那些被震暈的魚兒就飄了起來。

李敬業看看這些人,問道:“莫非……陛下駕崩了?”

這個憨憨!

賈平安一巴掌拍去,“滾!”

這句話若是被傳到長安,李治能被氣炸了。回過頭李勣能把李敬業吊在皇城門口,等著過年。

官員們的情緒過於激動,竟然沒人注意到李敬業,賈平安趕緊一腳踹走他。

楊青雙目含淚,激動的嘴唇在哆嗦,握著賈平安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三門峽一通,國運便通了。”

痛則不通,通則不痛?

賈平安想到了以後不斷的遷都建議。

為何不遷都?

原因很簡單……府兵製。

大唐的折衝府十之七八都在關中、河東、隴右,一旦遷都,就意味著都城遠離了這些折衝府。在這個時代,遠離折衝府,就是遠離權利中心。所以即便是長安缺糧,以至於皇帝每每帶著一家子去洛陽就食,在麵對遷都之議時,依舊堅定的搖頭。

糧食不夠還有就食的辦法,遷都遠離了軍隊,那就不是缺糧,而是缺心眼。

砰砰砰砰砰砰!

前麵又在炸礁石了,賈平安正在頭痛一群人圍著自己哭,就靈機一動,“諸位,去看看吧,好歹這等曆史性的時刻,一起去見證一番。”

硝煙彌漫在河道中,有人湊過去看了一眼,“竟然是在打孔?”

“看看,兩排了。”

整塊礁石已經被弄走了四分之三還多,賈平安看了一眼,很是篤定的,“五日後,三門峽暢通無阻!”

洛陽官員都不肯離去,攛掇楊青留在這裡見證。楊青乾咳一聲,“老夫與武陽公一見如故,若是頃刻便走,怕是會相思成疾。如此,老夫便多停留數日,來,武陽公,老夫與你攜手看看這壯美景觀。”

賈平安嘴角抽搐,心想果然能做到洛州刺史的老鬼都不簡單,一番話說的他作嘔,卻又覺得恰如其分。

五日後,最後一錘了。

“請武陽公來!”

“對,武陽公乃是最大的功臣,最後一錘自然當他來。”

此刻從岸邊到這塊礁石之間已經被羊皮筏子給連接在了一起,賈平安正在岸邊和小花說話。

“武陽公,這裡通了,以後阿耶能掙許多錢呢!”

小花這幾日一直處在亢奮狀態,興奮不已。

“為何?”

“武陽公,以往航道每年能通航的日子不長,不通航阿耶便沒了營生。如今通航就在眼前,阿耶便能去岸邊的糧倉搬運糧食,一年到頭都能做……阿娘也能跟著去做那些船工的生意,賣些吃食什麼的……”

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去做彆的生意。

賈平安欣慰的道:“這是好事,希望你們的日子越過越好。”

他起身,小花不舍的道:“武陽公要走了嗎?”

“沒,還早。”

賈平安指指其它礁石,“那些也得順手清除了,做事,就要有始有終。”

“好。”

小花的臉又紅了。

少女懷春,但顯然她不是賈師傅的菜。

“武陽公!”

閻立本上岸來了,肅然道:“最後一錘,大家都公推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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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好說,最後一錘子買賣,我來主持。

那些人緩緩分開一條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賈平安一路到了礁石上,拎起大錘……

他居高臨下看了三門峽的河道一眼,曆史蒼蒼,這裡就像是腸梗堵般的,把長安和洛陽之間給堵了個水泄不通。

今日……便是這一切的終結。

他看看那些官員和工匠,所有人都在用熱切的目光看著他。

都在期待他砸下這一錘!

兩側山壁聳立,浩浩蕩蕩……這大好河山,當萬世不易!

賈平安舉起了大錘。

艸!

這誰選的大錘。

賊重!

他深吸一口氣,眼珠子瞪圓了。

奮力一砸!

呯!

……

奏疏進了門下省。

“什麼?三門峽要通了?”

這份奏疏大概是史上進宮最快的一份。

宰相們還在議事,奏疏已經被人送來了。

“陛下!”

“陛下,天大的喜事啊!”

李治的目光幽深,看了舅舅一眼,淡淡的道:“是何喜事?”

所謂的威嚴,必然是久居上位,用一言一行堆砌出來的。

李治隻是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卻覺得如墜冰窖。

“陛下,洛州刺史楊青奏報,三門峽……要通了。”

嗯?

李治楞了一下,然後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王忠良覺得這是皇帝最失態的一次。

可宰相們也有過之而不及,有人甚至把笏板掉在了地上都不顧,齊齊看著那報信的內侍。

許敬宗喝道:“你可知謊報的罪名?若是有假,回頭抄沒全家。”

三門峽的那些礁石屹立多年,你說沒了就沒了?

李治想的更多一些,他想到了楊青的背景……記得當初和舅舅就有些交情,如此,這是想做什麼?

可這樣卻不通。

楊青再蠢也不至於送上把柄給自己。

“奏疏拿來。”

李治接過奏疏,再看了舅舅一眼。

舅舅,你莫要輕舉妄動……

李治低頭看了一眼奏疏,身體一震。

“竟然是閻立本立功了?”

他抬起頭,眼中全是興奮之色,“閻立本不負朕望,哈哈哈哈!”

群臣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陛下!”

外麵又來了一個內侍,身後跟著一個給事中。

“何事?”

李治此刻的心情極好,不,是神采飛揚,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王忠良看了皇帝一眼,趕緊迎了過去。

給事中嚴肅的道:“洛州刺史楊青再度上了一份奏疏,說是……前一份奏疏有誤,三門峽之事乃是武陽公所為。他還上了一份請罪奏疏……”

給事中說話的聲音不小,王忠良接過奏疏,發現有兩份,回身……怎麼陛下和宰相們都在發呆?

李治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相信的道:“賈平安?”

李義府的臉瞬間就黑了。

竟然是老對頭的功勞?

他隨即覺得不對勁。

“陛下,臣以為此事怕是有些情弊……”

李義府一直不知賈平安為何要針對自己,從第一次見麵時……是在長安城門之外,賈平安和許敬宗在一起。聽了許敬宗的介紹之後,賈平安的眼神不對勁,瞬間就起了戒備心。

老夫吃你的喝你的?

從那時開始,賈平安對他是敬而遠之。

很顯然,清除三門峽腸梗堵的功勞大的能讓他黯然失色,賈平安會如何對他?

李義府看了許敬宗一眼,這個賤人先是愕然,接著狂喜……竟然連鼻涕泡都吹出來,眼淚接著往下流淌。

“情弊?哈哈哈哈!”許敬宗抹一把淚,輕蔑的道:“小賈行事老夫從小看到大,那叫做一個穩妥。不是老夫為他吹噓,在座的都遠遠不及。李相這是嫉妒了?或是羨慕了?老夫看嫉妒居多,不過人心不足,李相莫要忘記了自己臣子的身份。”

在座的李治莞爾一笑。

李義府的微笑中多了些狠厲。

此事且看奏疏寫了什麼,若是不妥……老夫不但要讓賈平安灰頭土臉,更是要讓你許敬宗下不來台!

奏疏被送到了李治手中。

李治自嘲道:“今日這也算是峰回路轉,若是再出紕漏,楊青……”

小小的威脅一句後,李治低頭。

他的手猛地捏緊了奏疏,竟然是罕見的興奮。

他抬頭看了群臣一眼,眼珠子都亮了,然後再度低頭。

“賈平安一到三門峽,旋即令人在礁石上打孔,一個個孔緊緊挨著,隨後塞入火藥筒炸,再打孔,再炸……”

李治抬頭,微笑道:“最妙之事便是炸過之後灌入火油焚燒,礁石滾熱之時就地取水澆淋,礁石隨即酥脆,用大錘砸,一砸一大塊……諸卿……諸卿!”

皇帝已經不能自已了。

他仰著頭,想到了這些年的艱難。

“每當長安缺糧,朕便憂心忡忡,想著是否又得帶著諸卿去洛陽就食。朕是天子……朕如何願意做個逐糧天子啊!”

皇帝動了感情。

李義府看看奏疏,大膽的道:“敢問陛下,這奏疏裡可說了閻尚書功勞之事?”

若是閻立本也有功勞呢!

李治拿起另一份奏疏,打開看了看。

“閻立本請罪,說自己遠遠不及賈平安,此事他不但無功,更是有過。賈平安行此事時,他在一旁冷嘲熱諷。他最後說……新學,果真是妙不可言!武陽公果真是大才槃槃!”

李義府的麵唰的一下就白了。

“哈哈哈哈!”

一個猖狂的笑聲在殿內驟然而起,眾人看去,卻是許敬宗。

此刻許敬宗手舞足蹈的在大笑,笑的前仰後合。最後喘息著,眼中竟然多了淚水,“小賈果然……小賈果然是大唐的福星呐!”

群臣心頭震動。

長孫無忌起身,先是自嘲一笑,隨後拱手,“陛下,那賈平安自從進了長安城,掃把星的名聲讓老臣忌憚不已。此後他在百騎不斷磨礪,竟然是個人才。可大唐人才何其多也!誰能把三門峽給打通了?誰?”

他的目光掃過李義府等人。

李義府最近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帶著那種謀劃的味道。

老夫就算是要下去了,也得站穩了,也得秉公行事!

長孫無忌聲音鏗鏘,揮手道:“賈平安便是個福星!”

宰相們相對一視,都微微點頭。

於誌寧起身道:“陛下,謠言止於智者,武陽公乃是掃把星……此等話以後可以休矣!”

“臣附議!”

一個個宰相紛紛附議,哪怕對賈平安有再多的不滿和敵視,此刻也由衷的讚美著他的功績。

不用去洛陽酒食了!

消息傳出去,皇宮之中一片歡呼。

“不用去洛陽了。”

皇城之中也是一片歡呼。

兵部也化為了歡樂的海洋,任雅相站在值房外,含笑看著那些歡呼雀躍的官吏。

吳奎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任尚書,下官在想……武陽公這等大才,為何不肯在兵部值守?”

任雅相幽幽的道:“隻因他大才槃槃。”

吳奎一怔,眼中多了些明悟之色,撫掌笑道:“原來如此嗎?”

……

正在回來路上的賈平安不會想到長孫無忌竟然為自己平反。不過時至今日,他也不需要平反,那些功勞一樁樁,一件件,誰敢再說他是掃把星,他便能用這些功勞去抽他們的臉。

打通了一處之後,賈平安便溜了。丟下了工部的一乾人,帶著隨從和李敬業一路遊山玩水,往長安去。

春季裡,沿途所見皆是蒼翠,鳥鳴啾啾,讓人心曠神怡。

一行人騎馬緩行在山道上,就見河道對麵的山上有個身影在奔跑,一邊跑一邊揮手。

“武陽公!”

賈平安勒馬仔細一看,“是小花?”

“武陽公!”

小花氣喘籲籲的止步,雙手扶膝。

歇息一會兒後,她喊道:“武陽公,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她取下背著的包袱,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些當地的特產吃食。

你這個……

賈平安很無語,覺得這少女有些陷進去了。

但……

“小魚,去取了來。另外……”賈平安帶了不少東西,乾脆裝了一個包袱作為回禮。

這裡河道很淺,石頭很多,徐小魚靈活的在石頭上蹦來蹦去,隨後上了對麵的山道。

“這是郎君給你的。”

徐小魚接過她的包袱,說道:“郎君說了,讓你好生在家過日子,此後嫁人生子,定然會順遂一生。”

這妹紙情竇初開,見到賈平安後就有些不可抑製。若是任由蔓延下去,賈平安覺得以後會出現一個怨婦。

到時候她嫁人了,心中想著的卻還是我……這算不算是精神綠帽?

……

“阿娘!”

李弘下學了,一路來了武媚這裡。

“五郎讀完書了?”

武媚在看書,眉間平靜。

“阿娘,先前趙二娘和幾位先生在爭執,吵的好厲害。”

“哦!爭執什麼?”

武媚放下書,讓兒子坐下,更是令人去泡茶來。

李弘皺眉,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多了嫌棄,讓武媚真想掐一把。

“阿娘,舅舅說過孩子不許喝茶,傷腦,傷胃。”

這是賈平安當初的交代。

周山象笑道:“殿下果然是聰慧。不過這茶水許多人都喝,想來沒什麼壞處。”

李弘的麵色微冷,“茶水裡有生物堿,孩子還在發育,怎能喝茶?你不懂莫要胡言亂語,誤導阿娘。”

呃!

周山象不禁愣住了,邵鵬看了她一眼,竟然壞笑了一下。

武媚身體顫抖,在極力忍笑。

良久,終究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我的兒啊!哈哈哈哈!”

她笑的很是欣慰,說道:“五郎此言甚是,我這裡卻是忘記了當初平安的那番話。如此,此後五郎成年之前,莫要讓他喝茶。”

李弘這才罷休,坐下後,很是惆悵的道:“阿娘,舅舅何時才能回來?”

“有事尋他?”

武媚含笑看著兒子。

“嗯。”

李弘點點頭,“今日他們和趙二娘爭執,趙二娘說武陽公疏通航道是用了新學裡的學識,那些人說定然不是。郝米還說了熱脹冷縮的道理,可他們卻充耳不聞。若是舅舅在,定然能讓他們灰頭土臉。”

邵鵬欠身道:“殿下放心,武陽公最多一個月就能回來了。”

晚些他們出去,周山象冷笑道:“你如何知曉武陽公不久就回來了?”

邵鵬淡淡的道:“咱與他共事幾載,他什麼性情咱會不知道?”

周山象白了他一眼,邵鵬一個哆嗦……

糟了!

……

八日後,賈平安就出現在了長安城中。

“那個敬業,你先回去,我這裡還有些事。”

賈平安很急。

李敬業納悶的道:“兄長你這是……哦!我知曉了,你這是久彆重逢,要去甩屁股,兄長,一起去吧,獨甩不肥。”

賈平安不是去甩屁股,他看到了死臥底在邊上轉悠。

鄭遠東給了一個曖昧的眼色,賈平安乾咳一聲,微微頷首。

——老地方見。

晚些,他去了鐵頭酒肆。

“恭喜武陽公!”

鄭遠東拱手,看著頗為沉鬱。

“疏通三門峽乃是國之大事,一朝功成,長安城中歡聲一片。更有相公們說你乃是大唐的福星。”

你千方百計、迫不及待的想和我碰頭,難道就是為了道賀?

老鄭看著蒼老了些,眼角都有了皺紋。

他看了賈平安一眼,突然一聲歎息。

“且等等。”

他閉上眼睛。

這是要轉換頻道,外加更換控製芯片。

可你這樣下去……他不妥吧。

神經分裂妥妥的,以後一會兒喊陛下英明,一會兒嚎哭,為長孫無忌招魂……李治能把你剁成肉醬。

鄭遠東睜開眼睛,神色平靜。

“我回來了。”

這怎麼有些終結者的味道!

鄭遠東起身,出去看了一眼,再回身時,麵色難看。

“長孫無忌怕是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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