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之地,烈風將荒草吹成枯黃,旱季裡百裡內不見水源。
這時一支車隊緩緩地經過荒原,主要的交通工具是精致獸車,每輛獸車大小形狀都一模一樣,拉車的動物不是醜陋的荒野怪物,而是一種長著獨角、體態神駿的白馬。
每一輛獸車都插著旗幟,紅底綠圖,隨風飄揚,那是一朵纏繞著荊棘的花朵圖案。全隊護衛人數在三十左右,盔甲鏤著荊棘花圖案,武器主要以神域生產的連射**與伸縮刃為主,這在神域裡都是非常常見的普通裝備,
一個頭發雪白的老者是隊伍首領,滿臉都是歲月雕刻的痕跡,雪白發絲一根根垂落肩頭,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了,但是看起來精神矍鑠,一件繪有精美荊棘花圖案的絲綢長袍裁剪得體,右手握著黑色玉石手串,每一顆玉珠常年摩擦而鋥光發亮。
統一的家族圖案,統一的定製獸車,統一的武器裝備。
獸車裡滿滿載滿礦石、皮料、草藥,無不說明他們的身份。
荊棘花商隊,天雲神域一支普通的小商隊,老荊就是商隊的創始人。
天雲城人天生自傲,荒野在神域人心目中,早就已經被妖魔化成一個殺人狂與怪物充滿臟臟與血腥的不毛之地,再加天雲城的種種禁令,沒有人願意與荒野往來。
老荊早年是平民出身,他是一個非常有商業頭腦的人,因為荒野裡有很多礦石、皮料等等珍貴材料都是無主之物,如果能將這些東西采集運回神域裡加工肯定是有利可圖的,雖然神域人不允許輕易涉足荒野,但是在邊緣之地管束卻沒有這麼嚴格。
老荊創建荊棘花商會成為邊緣商人,邊緣商人在神域與荒野中間緩衝地帶活動,有完善相關手續,不違背天雲法典,但也免不了與荒野人打交道,因此這類人的地位都不高。老荊已經七十歲了,他捉摸是該找機會退下來了,早點專業成為正經生意人。
“嗯?”老荊手裡轉動黑色玉珠忽然停住,當他左右沒有發現熟悉的年輕身影,所以就問護衛隊長道:“小風去哪裡了?”
護衛隊長回答說:“他好像說是去探路了。”
“這個孩子又貪玩了!”老荊臉上露出慈愛的表情,他一生膝下無子,小風是他收養的孤兒之一,雖然是養子,但天賦極高,老荊做半輩子被天雲城人鄙夷的邊緣商人,他未來能不能光耀門楣就全看這位兒子了,“邊緣之地不比神域,最近更是很不太平,一個人亂跑恐怕會有危險,你帶幾個人去找找吧。”
護衛隊長露出苦笑的表情說:“會長你又不是不知道,風少爺是通過獵魔師選拔的人,雖說現在還沒有成為獵魔師,但是論身手他已經遠在我等之上,難道還需要我們幾個保護嗎?”
這讓老荊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來,其中每一道溝壑都洋溢驕傲。
獵魔師,多麼光輝的身份,多麼驕傲的稱為,老荊這樣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商人,麵對這樣高層的存在時,從來都隻有敬仰和膜拜資格。現在他的養子被測試出了獵魔師天賦,未來極有可能成為一位獵魔師,老荊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雖然小風天賦很好,但是畢竟經驗不足,還是去看看吧。”
從前麵忽然傳來聲音。
“父親,快來啊!”
一個十七八歲少年急匆匆趕過來,他相貌看起來精乾而又機靈,五官端正,十分靈動,灰色頭發留的比較長,豎起來在腦袋後麵紮一個馬尾,大概常年在外麵奔波遊走,他的皮膚看起來有些風吹日曬的痕跡,不過卻給人活潑健康的感覺。
少年指著不遠處一塊石頭,隻見石頭後麵有兩個人。
一男一女。
女性看起來十三歲左右,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蓬頭垢麵,非常狼狽,不過一雙眼睛非常清澈,正滿臉膽怯恐慌的看著這些忽然出現的人。
男性戴著麵具看不清楚年紀,不過身材似乎還比較瘦小,因此給人年紀不大感覺,隻是此時此刻正躺在石頭上,他看起來好像已經昏迷了。
小女孩抓起匕首慌亂比劃:“你們不要過來!”
少年打量女孩幾眼,雖然看起來狼狽,不過眉目清秀,應該長得相當漂亮,心裡不免有幾分好感:“小姑娘彆怕,我們又不是壞人,這位士兵兄弟好像受傷了啊。”
這個昏迷的男人身上穿著天雲城士兵盔甲,天雲城士兵盔甲是軍方製式裝備,其材料和製作工藝都是普通人所無法掌握,因此隻有正規的天雲城士兵有資格穿戴,如果民間有人企圖仿製或者盜竊,都將嚴重違背天雲法典行為,最嚴重會被流放的。
因此當見到這個戴著麵具瘦弱男子時,少年小風和老荊以及護衛隊長都以為這個人是天雲神域士兵,隻是士兵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那件白玉材質宛如藝術品的盔甲早就蒙上汙垢和灰塵,這說明他最起碼徒步行走十幾二十天,而且絕對是從荒野方向走過來的。
小女孩神態穿著都不像是天雲神域的人。
老荊和護衛隊長又仔細觀察天雲士兵打扮的人,人雖然已經運到了,手還握著一把神域製式士兵武器,其表麵出現好幾處磨損和損壞痕跡,難道是一個執行任務而受傷,從荒野裡麵逃回來的士兵。
老荊對護衛隊長使一個眼神:“讓醫師來看看。”
少年小風直接向小女孩走過去,小女孩驚慌的揮舞著匕首,當匕首劈過來的時候,少年小風兩根手指輕輕一夾一拉,匕首就被他給奪取了過來,他將匕首放在手裡舞出一個花哨的劍花,接著笑眯眯的說:“彆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小女孩被拉到一邊。
她看著神域人渾身發抖臉色蒼白看起來楚楚可憐。
這時荊棘花商隊的醫師出現,是一個體態修長的女性,她把倒地不起的男人麵具打開。誰都沒有想到,這麵具底下麵孔比小風還年輕一點,大概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
這個家夥怎麼會這麼年輕?
他到底是不是天雲城士兵!
醫師給雲鷹檢查身體回頭對其他人說:“沒有大礙,隻是長時間乾渴,脫水昏迷而已。不過這個家夥的身份非常可疑,我看我們還是不要管這閒事了。”
“既然遇見了,總要弄清楚,說不定能結一個善緣呢。”老荊轉動著手裡的黑玉石手串,他抬起手吩咐左右:“先把他抬上車吧。”
荒野小女孩滿臉惶恐的看著眼前這些神域人把人抬走,雖然很害怕,但是還是跟上去。其實並不難發現,荊棘花商隊裡的人,其中包括為人和善的老荊。
這是非常正常的現象,荒野與神域是不同世界,荒野人在神域人眼裡,純粹是肮臟邪惡的代名詞,哪怕是邊緣商人對荒野的一切也是全無好感。
一個人例外。
少年小風好像沒有顧慮,他走過去就小女孩套近乎:“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戒備心很強,兩隻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人,害怕的不敢說話。
“你不要緊張。”小風見小女孩嘴角乾裂還長出水泡,這顯然是脫水的症狀,他將腰間水袋取下來地給她,“渴了麼?先喝口水。”
小女孩對神域人恐懼很深,不過她到底是個小孩,實在渴的太厲害,因此沒有抵擋住誘惑接過水袋,她立刻打開來咕咚咕咚喝起來。
小風露出一個笑容:“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小女孩沒敢多喝,她猶豫幾秒道:“阿莎。”
少年小風點點頭:“不錯名字,誰給你取的名呢?”
這句話勾起阿莎傷心往事,她仿佛有看見那平時大大咧咧,實際心底善良虔誠的養父,還有他體無完膚被荒野暴民毆打折磨焚燒並且吊死一幕。
小風好像看出小女孩的悲傷,他立刻扯開話題問:“那個昏迷的士兵是你朋友嗎?他叫什麼名字。”
阿莎年幼無知卻並不愚鈍,她知道這些人會救人,純粹是將他誤當成士兵,當然不會否認身份,隻是說一句:“他說他叫雲鷹,是一個好人!”
這句話被商隊裡的其他人聽到了。
雲鷹?這個名有點怪,倒像是荒野人用的名字。
“小風!你過來!”
老荊似乎對養子與荒野女孩過於親近表示不滿,畢竟小風以後是要成為獵魔師的人,高貴獵魔師又怎麼可以跟低賤荒野人接觸呢?
小風無奈聳聳肩隻好過去了。
老荊、小風、女醫師、護衛隊長、四個人開始商量。
女醫師是不讚同把人留下來的,她率先開口說:“我們已經給他喂了水,他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隻是現在還無法確定身份,如果他的身份是假的,恐怕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老荊點點頭:“你們怎麼看?”
護衛隊長發表意見:“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我們每個人食物和水都是固定分量,如果多帶一個人可能就要多消耗一點,萬一因為意外耽誤行程,恐怕會對我們造成影響。”
“話雖如此,可人都已經救了,總不能丟回去不管吧。”少年小風開口了,“我們距離沙洲營就剩兩天路程,我看就暫時帶著他,等他醒來核實身份,如果他真是士兵,我們救回去還能立一個大功,如果是逃兵叛徒,我們押送回去也能立個功。即使救錯了人,大不了丟在前麵沙洲營也就是。”
大家對視幾眼。
有道理,就這麼辦吧!
商隊重新開始前進,不過這次剛剛開始每幾分鐘。
從四麵八方出現滾雷的轟鳴,這是幾百隻鐵蹄同時踏地發出狂風驟雨般急促密集聲音,荊棘花商隊的人無不露出駭然之色,他們隻懂這意味著什麼。
“不好,是莽夫團!”
有人驚恐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