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7章步步驚鴻:自古薄情帝王家(138)
所以也多次導致了兩人在朝堂上十分默契的對對方出手,一點關於感情的負擔都不帶有的,手段一如既往的狠,各種陰謀算計,將計就計層層疊加。
可是私底下,
他們卻又是好友,甚至於知己,毫無顧忌,相談甚歡,完全不在意朝堂上的對立局麵來交好。
這樣融洽卻又矛盾的關係,不知道看迷了多少人的眼。
可兩人依舊我行我素,肆意妄為。
其實不管是謝錦書還是染白,至少他們有一點是很像的,而且隻能用四個字來概括。
——利益至上。
“輸得起,心服口服。”謝錦書淡淡笑了,眉眼間如同三月春風拂湖,泛起水紋淺淺,又如同夏夜梨花拂月,繚亂朦朧景色,他淺笑道:“不過……那韓尋呢?”
染白一聲笑:“我要的是權利,不是皇位。”
一年前的刺殺早已有了結果。
是韓尋所為。
隻不過是為了試探。
也不重要。
不是嗎?
謝錦書:“好了,不跟你說個。”
皇室那些事謝錦書很清楚。
其實哪裡有區彆呢。
隻要不涉及謝家,他倒是也樂意看著這兩個人爭。
隻可惜,
不管是韓尋還是染白,在這中間都有一個問題,穩固皇權,中央集權。
這就讓謝錦書很苦惱。
繼一個不省心的帝王之後又來了一個心思深的長公主。
嘖。
“私底下……”謝錦書說:“隻談經論文,不論國事。”
拋卻利益,風月相關。
染白散漫的應了一聲,直看著前方的景色,緋色唇瓣漫上了一抹邪又肆的似是而非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遠處,
屬於大楚的接引者不緊不慢的出現在視線當中,撞入眼底,是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他策馬而來,逆雪而行。
漫天洋洋灑灑的白雪落了雙肩,挾裹著幾分寒意。
瑾王殿下一身肅穆黑色錦裳,驚鴻一瞥,隻覺得那顏色冰冷又嚴謹,淡漠而禁欲。他玉冠束發,墨絲如瀑,側顏線條是棱角分明的冷峻精致,每一筆乾淨皙白如山水畫,是鋒芒的絕色。
長睫下一雙淩厲深邃如深淵般的眼眸,就那麼隔著很遠的距離,遙遙落在了公主的身上,眸色深遠,似冰封寒潭般。
他策馬揚鞭,黑色錦緞衣袖每次劃過空氣中的弧度總會給人一種如利刃破空般的感覺,同他此人如出一轍的冷漠無情,又淩厲危險至極。
近了,
又近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地被拉近,被拉近……可卻總令人覺得很遙遠,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天涯海角,是時光也無法跨越的鴻溝。
直到墨離衍停在了染白的麵前。
他們麵對麵,四目相對。
墨離衍星眸始終鎖定在公主的身上,倒映著天地間唯一的顏色,他冷傲孤挺的騎在馬背上,一隻頎長皙白的手指握著韁繩,而另外一隻手則不動神色的收攏在袖口中,攥緊的力道逐漸加重。
染白沒什麼表情的和墨離衍對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般淡涼的目光,看似很不經意的掃過了瑾王那一雙淩狹如墨的眼眸……
恢複了啊。
兩年了,這人確實沒變,隻不過那一身冷戾無情的矜貴氣度更甚從前,是屬於帝王家的風骨。
“長公主。”墨離衍盯著麵前的人,先開了口,冷冽好聽的聲線打破了此刻永寂,音質悅耳如林簌泉韻,冷情如冬夜之月,平靜又淡然。
染白同樣很生疏很客氣的微微頷首,含笑應下了這一句稱呼,桃花眼挑著湖光山色,盎然邪意流轉其中,可惜不蘊溫度:“瑾王。”
“令公主久等了。”墨離衍稍微偏了下眸,遮掩了眼底一切隱在深處的眷戀情緒,在清醒中隱匿破碎,不想讓染白看到。
“無妨,也是剛到。”
幾句淡淡的話就這樣落幕,墨離衍微微頷首,調轉了馬頭,“公主等人隨本王進京吧。”
染白沒意見,隻是漫不經心的騎著馬,對四周的場景一眼也不感興趣。
韓國長公主等人進楚京,
在京城內,長安街道的兩邊人滿為患,熙熙攘攘,一眼看去竟是黑壓壓的一片,護衛不得不沿途攔著百姓,阻隔擅自攔路者。
雖風雪下漫天,凜冽北風無休止,卻依舊阻止不了百姓的熱情。
這個曾經身處過的地方,當染白再次來的時候,也不過物是人非。
她目不斜視,徑直往前方騎馬而去,容貌精致,眉墨如畫,一襲紅衣肆意,很冷的氣質,宛若同這冰雪般冷峭。
這一條路上,
沿途都鋪就了一層薄薄的冰,傾覆著雲白的雪,天地間白雪皚皚,飄向不指明的方向。
墨離衍餘光不停瞥向公主,卻又是一副深沉淡漠的模樣,最後注意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稍微抿了下薄唇,攥著韁繩的手指僵了下,最後還是不動神色的騎馬靠近。
是一點又一點不留痕跡的靠近,每靠近一步都會停一會兒,一副小心翼翼又若無其事的模樣,怕染白發現,也怕染白抵觸。
原本已經沉寂了兩年的心跳在再次遇到這個人的時候,又開始打破了一切心如止水,靜如深淵的平靜,開始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停,頻率逐漸加快,是幾乎蹦出胸膛的力道。
最後發現那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之後,墨離衍忐忑不安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下,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失落。
直到最後徹底放慢了騎馬的速度,又靠近了公主,和染白並肩而行,一切動作都是隱藏的極好令人難以察覺的。
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
深沉內斂,似是觸手可及又不可觸碰的深淵,隻要他不開口,永遠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透徹他的所作所為。
染白餘光瞥見了近在咫尺的肅穆黑色衣擺,身邊縈繞著屬於那個人乾淨好聞的淡香,料峭冰雪般沁涼。
她也不感興趣,毫無情緒波動,平靜冷淡的收回了眸光,懶地在大庭廣眾和墨離衍計較,也一句話沒說。
見染白並沒有反應,瑾王因為緊張而用力攥緊韁繩勒出深深紅印的手才緩緩鬆開了,因為膚色白皙的緣故那勒壓的痕跡很明顯,可墨離衍卻不在意甚至沒注意,長睫輕輕垂落下來,遮掩住了眸中幾乎溢出來的光。
他的眉眼間,
是六分久彆重逢的歡喜,三分近在咫尺距離的滿足,還有一分隱藏很深令人看不透的孤寂落寞。
他的眼底雖風霜孤涼,卻仍舊在這一刻光灼華華,亮的驚人,是靠近了意中人的滿心雀躍。
就這樣,在一條冰雪覆蓋寒冷的仿佛沒有儘頭的道路上,
靜靜享受著此刻的並肩而行,甚至於不敢開口說一句話,唯恐打擾了染白,令她疏遠。
僅僅是因為一次接近,甚至是一次沒有觸碰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