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0章徒兒總想欺師怎麼辦(27)
染白半垂著眸,長睫遮住了深不見底的眸色,神色平靜到沒有任何情緒,一種極致的冰冷和漠然交織。
她看了一眼滿手的鮮血,似乎是嗤笑了一聲,尾音碾碎在寒風中,似是嘲弄,又似無情。
染白此人,素來隨心所欲,不求生不求死,談何恐懼。
這一副幻境,是原主內心中最為恐懼的一幕。
——魔族內部的屠殺!
而現在,
幻境把這一幕重現。
染白微微眯起狹長的眸,瞳色詭譎幽暗,她似乎想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極輕的笑了一聲,殷紅唇角輕緩泛開的一抹弧度,有種興奮又優雅的詭異。
與此同時,
幻境外,
斷淵峰。
琴聲繚繞,經久不絕。
年輕仙君白衣似雪,在高山之巔,不染世間半分塵埃。
而此刻,
鬱塵看著輕盈跑過來的小身影,指尖微頓,他長睫微垂,瞳色深邃清冷,俯視著麵前的雪白兔子。
仙君音質冷,語氣淡漠:“怎麼回來了。”
那隻小兔子正是染白抱走的那隻,這幾天跟著染白到處跑,玩野了,還是第一次回來,此刻歪了歪小腦袋,軟絨絨的爪子輕輕揮舞了下。
鬱塵靜默下來,神識蔓開。
幻境。
他本無意入侵他人幻境,卻倏然發現那人的環境中溢出來絲絲縷縷的黑霧,卻又轉瞬湮滅,不易察覺,仿佛從未出現。
仙君動作一頓。
魔氣。
玄清宗試煉幻境鬱塵向來知道,一旦克服不了恐懼之源,注定失敗。
但還有一種極少出現的極端做法。
在幻境屠殺過往。
曆代試煉,從未有人出現過這般情況。
此事本與他無關,旁人是非因果,所做之事,終歸由自身一人承擔。
仙君靜了少頃,神情永遠的無喜無悲,神明般的冷淡無欲。
旁邊的小兔子兔耳朵拉聳下來,頗有些急躁的在原地跳了跳,爪子撓著地麵。
誰也不知道仙君在想些什麼,隻是最終,他還是蔓開一縷神識,滲透在幻境中,卻看到那血流成河、森森白骨的殘忍畫麵。
風聲仿佛靜止。
永無破曉的深夜中隻有一輪血月遮天蔽日。
被染血染紅的高階之上,遙遙看到一抹身影。
紅衣墨發,單手持劍。
邪意凜然,居高臨下。
那一把長劍,呈血紅之色,蜿蜒著殷紅血跡。
那樣一幅畫麵,
不知怎地,鬱塵記了多年。
仙君在過了一兩秒之後,收回了神識。
那是他數年來,第一次破律。
他不知那人曾經經曆了什麼,才會經曆如此幻境。
隻是。
年輕仙君盤坐在高山之巔,身影隱沒在仙霧繚繞之中,那身白衣似雪,如凜冬霜華。
他淡冷精致的骨相無波無瀾,神邸般的容貌,亦是神明淡漠的性子,即使是閉著眼睛,可第一眼令人注意又絲毫不敢冒犯的仍舊是那一身高高在上的冰冷肅然的氣質。
幻境當中,
紅衣魔尊身形筆挺筆直,一身邪肆戾氣,劍指蒼穹,薄如冬霜的劍刃折射出森寒的芒,剛剛想要一劍直接覆滅了這幻境,隻是麵前卻憑空出現了一抹身影。
白衣似雪,從天而降。
衣袂飄飄時,那張驚世容顏是一貫的冷淡漠然。
幾乎是在察覺到有人出現的一瞬間,染白手腕陡然翻轉,劍刃橫掃過空,獵獵生風,挾裹著凜然殺意直逼那道虛幻身影!
劍刃寒光,映照出少女深淵眼眸。
一聲錚鳴!
劍氣碰撞發出最凜然刺耳的聲響。
雪霽驟然出鞘,一個翻轉間抵住直逼麵前的劍刃——!
仙君單手持劍,骨節修長,魂殤劍鋒距離他不過一寸距離,被雪霽抵住,橫在他心臟處,劍氣森然,可他卻波瀾不驚,隻守不攻,淡色薄唇輕啟,簡短吐出四個字來,音質清透冰冷,永遠蘊含著大道法則:“凝心,靜神。”
那一字一頓,如同碎冰沉入寒潭,落在了染白耳畔,讓她動作一頓,指尖按著劍柄,色澤蒼白。
他們之間的距離僅有一劍之隔,就那麼遙遙對立,站在高階之巔上。
深夜沉寂又冰冷,血月投落下來巨大的陰暗,風聲獵獵,哀鴻遍野,空氣中漂浮著濃鬱的血腥味。
可是染白卻在那瞬息間捕捉到一抹縈繞在空氣中的淡香,並不馥鬱,並不濃烈,卻清冷又乾淨,清冽中泛著冰雪般的冷意,透著旁人沒有的永遠肅然,直教人清醒。
她看著麵前白衣修長的身影,銀白長劍橫在他心臟前,隻隔一寸距離,映出了仙君那一雙深邃溫涼的眼眸,仿佛見天地浩瀚萬物輪回,卻波瀾不驚。
良久,染白盯著眼前身影,慢慢念出來兩個字,從唇齒間一字一頓輾轉而出,竟有種無法言喻的意味,隱隱生出隱秘不明的情愫,在這血流成河的天地間,由她口中道出,給人荒唐的曖昧卻冰冷:“仙君。”
仙君扣在銀白劍柄上的手指冷肅而修長,很漂亮的映襯感,顯得冷色調的淩冽。
他平靜的提醒道:“此地不得殺戮。”
幻境確實極為逼真,連帶著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是當初那般身受重傷,意識幾乎承受不住,染白盯了盯鬱塵模樣,很忽然的有了動作,她抬起手來,飛快摸了一把鬱塵的手,冰涼的指尖按在鬱塵冷硬精致的骨節上。
這樣突如其來也沒什麼預兆的動作,讓鬱塵微怔了一下,沉默的看她,沒有避開。
“幻體?”染白臉色有些古怪。
雖然很像……但確實不是真人。
這裡還能出現鬱塵的幻鏡?
不應該是恐懼嗎。
原主和玄清宗鬱塵仙君根本素不相識,她,恐懼鬱塵???
什麼個迷惑環境操作。
然後幻境裡居然還管她。
嘖。
染白原本打算直接毀了幻境的,但是這裡很稀奇的出現了鬱塵的幻體,不調戲一下白不調戲。
少女沉默了兩秒,然後直接傾身,抱住了仙君。
她雙手環住了鬱塵的腰身,長睫微垂,弧度繾綣的很,白皙下頜蹭了蹭仙君清瘦白皙的頸項,動作有點隱秘的親昵曖昧,音調懶洋洋的詭異,帶著點似笑非笑的:“可是我控製不住怎麼辦呢。”
忽然被這麼抱住,仙君身體微僵,他停了一兩秒,白皙長指抵在少女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