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魚台縣之戰(3)(1 / 1)

而朱慈烺瞬間就明白了吳甡的意思,腦子一盤旋,驚道:“先生是說……魚台縣?”

“是!”

吳甡臉色凝重:“一定是魚台縣。從馬廟鎮到濟寧和魚台縣的距離,差不多都是一百裡,流賊黃昏出發,半夜可到。魚台雖然隻是一個縣,但卻是京杭大運河的咽喉,每日在城中過夜的糧米船隻眾多,但城中守衛的兵馬卻不多,一旦被流賊突襲得手,運河就亂了……”

說著,向朱慈烺拱手:“請殿下立刻發兵救援魚台縣!”

參謀司的三位參謀相互一望,由李紀澤拱手:“情況尚未明朗,如果冒然發兵救援魚台,結果流賊卻衝濟寧而來,豈不是自亂陣腳?不若等到董朝甫確切的情報傳來,大軍再出動也不遲。”

“事不宜遲,本宮相信少司馬的判斷!”朱慈烺點頭,向吳甡道:“少司馬請下令吧。”

“謝殿下!”

吳甡轉對眾將,肅然道:“賀珍!”

“末將在。”

“令你帶領三千營騎兵即刻開拔,一刻不得停,火速救援魚台縣!”

“遵令。”

“徐文樸,楊軒,魏闖。”

“屬下在。”

“令你等帶各自麾下,即刻出發,用最快的速度趕往魚台縣,徐文樸在北,楊軒在西,魏闖在東,三麵合圍魚台縣,如果流賊已經占領魚台縣,就即刻攻城,將流賊殲滅於城中!”

“劉肇基!”

“末將在。”

“你率一個千總隊隨本官一起行動,以為諸軍的後援。”

“馬進忠!”

“末將在。”

“率你本部,以為本官護衛。”

“吳襄。”

“末將在!”

“你率其餘將領堅守大營,非有命令,不得輕動!”

“遵令!”

吳甡環視大帳:“事關重大,諸將切不可懈怠,即刻行動吧。”

“是。”

眾將皆領命而退,各自準備去了。帳中隻剩下吳甡和朱慈烺,吳甡向朱慈烺拱手:“臣率親兵隨劉肇基馬進忠行動,殿下留守大營,等候臣的好消息。”

“不。”朱慈烺搖頭:“如此大戰,豈能讓先生一人獨往?本宮要陪先生一起,四百武襄左衛雖然不多,但絕對是一支精銳力量,賊兵多騎,非有騎兵克製不可。”

見太子態度堅決,吳甡也不再勸,肅然拱手:“遵令!”

暗夜之中,兩股大軍在魯西地區快速運動,目標都是魚台縣。但流賊早兩個時辰動身,京營大軍出動之時,他們已經行進了三十裡。

……

已經是子時末,暗夜漆黑,原野靜寂,距離魚台縣二十裡的一處官道旁,燃著的篝火漸漸熄滅,一行兩百人的騎隊經過一個下午的奔馳,早已經是人困馬乏,除了守夜的崗哨,其他人此時都已經酣然入睡。原本,他們是可以進到魚台縣城裡麵休息的,但為了儘速將太子的密令送往汝寧,東宮典璽田守信選擇了一條直路繼續向前,而非繞道魚台縣去過夜。

已經是六月初,天色悶熱,野外宿營倒也頗為爽蕩,就是蚊子太多,咬得小將佟定方根本睡不著。正迷迷糊糊地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作為將門後代,少小就在遼東曆練,佟定方睡覺相當的警醒,他立刻就翻身醒來,一睜眼,借著篝火的餘光,正看見百總江思威向他這邊快步走來。

江思威,武襄左衛百總,太子朱慈烺第一次巡視南海子,在南海子檢閱騎兵時,江思威馬最壯,衝最前,被太子所賞識,不但被太子任命為養馬大使,而且還得了一個錦衣衛百總的身份。這一次出征,原本他不必來的,專心養馬即可,但他主動請纓,非要跟著太子出征不可,太子也記起當日的諾言,於是就準了。

江思威身後跟著兩名軍士,正拖著一個人。

佟定方知道有變,立刻跳了起來。

“佟中軍,”江思威微有驚慌的稟報:“剛才守夜的軍士抓到了一名路過的流賊偵騎,偌,就是他。據他供稱,他是流賊郝搖旗麾下的先鋒探馬,郝搖旗帶了八千騎兵,正趁夜撲向魚台縣,前鋒大軍距離此地,已經不過十裡了!”

佟定方驟然一驚。

作為太子的中軍官,每天接觸很多的機密情報,他對魯西一代的官軍防禦形勢是很清楚的,山東官軍的重點放在臨清,濟寧,濟南,在臨近河南的單縣也布置了一支兵馬,唯獨魚台縣的防衛沒有被加強,一支八千人的流賊大軍趁夜突襲,魚台縣肯定是要失守的,而魚台縣是南糧北運的節點,趙敬之為京營購買的六萬軍糧,此時有兩萬停留在魚台縣,一旦魚台失守,不但京營的軍糧,在城中過夜的運糧船隻和城中百姓,怕都要遭受大劫了。

佟定方想都沒有想,立刻快步向唯一的那一頂帳篷走去,到帳篷前,小聲喚道:“田公公?田公公?”

田守信的頭從帳篷裡探出來,睡眼惺忪:“何事?”

佟定方簡單將事情簡單講述,然後道:“軍情緊急,魚台絕不能被流賊攻陷,卑職必須去通報,田公公的安全就由江思威負責。”

田守信皺眉想了一下:“不,咱家和你一起去。”

“公公不可冒險。何況公公身上還帶著殿下的密令。魚台雖急,但急不過開封,公公還是應該繼續向汝寧……”佟定方反對。

“差矣。”田守信臉色嚴肅:“太子殿下曾經說過,行軍作戰不可死板,一定要機動靈活。魚台雖小,但卻關係到整個開封戰局,更關係到太子殿下的聲譽和京營的勝敗,咱家豈能不管?再者,你和魚台守將素不相識,他們如何相信你?就算相信你,你進了城,單人匹馬,也無法發揮作用。咱家有太子金牌,不但可以證明身份,還可號令魚台的守軍。守住了魚台,咱家明日再向汝寧也不遲。”

作為將門,佟定方當然知道指揮的重要性,如果沒有有力的指揮,就算魚台守軍知道流賊來襲,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不要猶豫了,快走!”

田守信跺腳。

佟定方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沒想兩人同時陷在魚台縣的後果,一抱拳:“就依公公的!”

於是,一行人即刻啟程,向魚台縣而去。幾乎就在啟程的同時,又有幾個流賊的探馬舉著火把,沿著官道向這邊而來,佟定方也不客氣,將這幾個人的人頭全部收下。

馬蹄如雨,隻用了一個小時,佟定方田守信就帶著兩百騎兵就趕到了魚台城下。

暗夜漆黑,魚台縣城門緊閉,看不到一個人,隻有城樓上掛著的兩盞昏燈在夜風中微微搖蕩。

佟定方舉著火把,親自縱馬上前,在城門前高喊:“有人嗎?有人嗎?誰是值夜主官,趕快出來答話,吾有重要軍情稟報!”

一連喊了兩遍,都沒有人答應,就在佟定方心中焦躁,想著這般懈怠,城池如何能夠防守之時,城樓上終於傳來一個聲音:“城下官軍是哪裡的?為何來我魚台縣?”

佟定方和兩百精騎都是全身鐵甲,笠盔上紅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大明的官軍。

佟定方抬頭看,見城頭上出現了一名打著哈欠、好像剛被驚醒的軍官,像是一個百總,於是說道:“吾乃太子殿下的中軍官。速速開城,我要重要軍情稟告知縣和千總!”

他本以為聽到“太子殿下”,城上的百總不說嚇一跳,起碼也會精神一凜,不想那百總卻仿佛沒有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隻搖頭:“深更半夜的,知縣和千總大人都睡了,俺可不敢去叫他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嘴角帶著譏笑,一副你騙誰呢,太子殿下的中軍怎麼可能跑到魚台縣來?

佟定方大怒,正要發火,就聽見身後馬蹄聲響,田守信已經催馬走了上來,仰著頭,用他尖銳的嗓子高聲道:“咱家乃東宮典璽太監田守信,此番到魚台,乃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密令,有重要軍情處置。城上的那百戶你聽好了,咱家給你一刻鐘,將魚台知縣和守城千總叫到城頭來,晚一息,咱家就叫你人頭落地!”

說完,將握在手裡的一麵金牌高高地舉了起來。

火把照耀下,金牌泛著金色的光芒。

有明一代,太子其實並沒有金牌,也沒有所謂的“太子令”,田守信現在手持的,其實是京營戎政的金牌,但因為太子撫軍京營,所以京營金牌在戎政之外,就又多了一份身份象征的含義--朱慈烺怕田守信鎮不住左良玉那些軍頭,所以賜他金牌,此時用在魚台縣正是合適。

聽到田守信尖銳的聲音,看到他手中的金牌,城上的百總立刻就被鎮住了,普通的官軍他可以不怕,可以懈怠處置,但對宮裡的公公,他卻一點都不敢怠慢,傻子都知道,大明明的公公可是能量極大,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百戶,都是總兵督撫在公公們的麵前,也都得恭敬俯首。

“公公稍候,卑職這就去通報!”

為保項上人頭,百戶結結巴巴地回答一句,然後急急跑下城頭,一溜煙地去通報。

很快,城頭上腳步聲急促,魚台知縣和守城千總一千一後的來到了城。能作知縣和千總,都是有一定閱曆的,兩人一看城外官軍的裝束,田守信冷森的麵容,還有手裡的金牌,就知道事情不會有假,城下一定是東宮的人,於是急忙吩咐守軍打開城門,將田守信佟定方迎了進來。

“流賊大軍已到十裡之外,貴縣快召集全城精壯,上城防守!”

一進城門,田守信就將危急情況告知魚台縣令。

“啊。”魚台縣令大吃一驚:“公公哪來的消息?”

“咱家在路上遇見了,還不快去準備!”田守信沒時間同他囉嗦,直接嗬斥。

“下官這就向鄭副總兵求援……”聽到流賊來攻,魚台知縣說話都不利索了。

“來不及了,流賊瞬間就到,快去召集城中人馬!”田守信打斷他的話。

魚台縣令點頭如搗蒜:“哦哦,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召集精壯。王俊那狗賊,在郯城也就罷了,居然敢跑到我魚台縣來撒野!”

田守信臉色一沉:“錯了,不是魯南的王俊,而是闖賊李自成的兵馬。”

聽到闖賊李自成,魚台知縣更是臉色大變,嚇的都快要站不住了,哆哆嗦嗦地道:“闖賊?他不是在河南嗎?他們怎麼會來魚台?中間不還隔著單縣和金鄉縣嗎,難道他們是飛過來的不成?”

見魚台知縣糊塗又膽怯,田守信懶得再跟他廢話,見千總還算是鎮定,於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公公,卑職***。”千總抱拳。

“城中有多少兵馬?”

“隻有三百。”

這麼少?田守信臉色一沉:“怎麼這麼少?你一個千總,不應該有一千兵嗎?”

***趕緊解釋:“卑職實兵八百,但王俊在魯南叛亂,威脅運河,總兵大人從卑職這裡抽了五百兵馬到郯城去平亂。”

田守信無奈,再問:“城中精壯有多少?”

“大約有兩千,最多不會超過三千。”魚台知縣搶著回答。魚台縣是小地方,人口不過三萬人,三千精壯已經是極限了。

也就是說,城中能上城防守的,最多隻有三千三百人。

田守信心中發涼,但臉上還是假裝鎮定:“爾等快去召集兵馬,流賊隨時會到。”

魚台知縣和***急匆匆地都去了,田守信和佟定方上了城樓,田守信語氣沉重的問:“小將軍,魚台城防如何?你以為該當如何防禦?”

對軍事他是門外漢,而佟定方在平常的軍議中已經顯示出了相當的指揮才能,又是將門出身,今夜魚台縣的防禦交給佟定方正是合適。

城中官兵三百,精壯三千,不說臨時召集的精壯,就說三百官兵的戰力,怕也不能太過期待。明末時,天下最強的兵是秦兵,其次是遼東兵,山東兵雖然不是最差的,但也是末流的,明末九邊重鎮,沒有一鎮在山東,而山東兵在劉澤清的帶領下,長年積弱。

佟定方望著城外無邊的暗夜,沉思道:“運河從魚台縣穿城而過,北門和南門都是水門,東門在河的另一邊,流賊從西麵來,我們隻用防守西門就可以,這是我們的優勢。但西城城牆不高,高處一丈八,低處隻有一丈五,且沒有護城河,難稱堅固。如果流賊執意猛攻,必然是一場苦戰。所以卑職以為,上兵伐謀,如果能將流賊嚇退最好。”

“小將軍的意思是?”

“大張旗鼓,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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