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伏擊(1 / 1)

嗖嗖嗖嗖,箭矢破空連綿不絕,隨即就是慘叫落馬之聲。

昌平兵不住的落馬。

“殺!”

但卻沒有人回頭,在那名全身甲胄的總兵官的帶領下,揮舞長刀,硬生生地在蒙古人的尾追和騎射之下,殺出了一條血路。

伊拜是蒙古八旗正白旗的旗主,原本是布爾哈圖汗,少小就是騎射高手,長大後身強體壯,尤善於摔跤和砍殺,是蒙古一等一的勇士和悍將,和明軍交手經驗豐富,鬆錦之戰時,他更是率領蒙古正白旗,參加了對錦州城的圍攻,期間立下戰功,陣斬明軍副將,為黃太吉做讚賞。

在伊拜看來,關寧鐵騎是明國最有戰力的騎兵,宣大騎兵其次,其他明國騎兵都不堪一擊,內陸的昌平騎兵更是孱弱中的孱弱,也因此,他對今日這次的包抄圍剿根本沒當一回事,他四千兵,昌平騎兵隻有一千餘,一個截擊衝鋒就足以讓昌平騎兵潰不成軍。

但令他意外的是,這股昌平騎兵卻意外的強悍,竟然硬生生地從他們左右兩邊的合圍中,殺出了一個缺口,雙軍交錯而過,明軍扔下了一百具屍體,但他的蒙古勇士,竟然也有一百多人落馬。

“嗬呼!追,一個也不要放過!”伊拜怒極,揮舞彎刀,向昌平兵追去。

而這時,正紅旗也追到了,兩方合兵一處,對昌平兵窮追不舍。

又追出去六七裡,明軍始終在前麵,但卻始終追不到,隻看見明軍不停的在丟棄甲胄和兵器,全力減輕戰馬的負擔,也因此如此,他們才能勉強的不被蒙古騎兵和正紅旗追上。

追著追著,滿達海忽然感到有點不對了。

此時,明軍已經帶著他們奔出了二十餘裡,懷柔縣早已經遠遠地被拋在了腦後,而前麵出現了一條河流,正午的陽光下,波光粼粼,雖然不是大明人,但對明國的地形地圖卻有一定的了解,尤其是這一次的入塞,建虜每一個中高級將領都詳細閱讀明國京畿地區的地圖,以確保在入塞之後,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也不會迷失方向,因此,滿達海依稀覺得,前麵的這一條河應該就是潮白河。

潮白河源自河北,是明國京畿境內最大的一股河流,流經通州順義到密雲。

在潮白河出現後,明軍開始沿著河邊逃竄,這也就罷了,滿達海忽然發現,在他的右手邊,忽然出現了層層疊疊的山巒,雖然不是太高,也不算太險峻,但卻絕對是騎兵的阻隔。

牛欄山!

也叫金牛山。

牛欄山和潮白河的河岸邊,有一條兩裡多寬,但最窄處隻有一裡多寬的平原,此時,他們正奔馳在這片平原上。

滿達海感到了一點不祥。

“主子!主子~~~”

如雷的馬蹄聲中,滿達海隱隱聽到身後有人在大聲嘶喊,轉頭一看,卻是照顧寧完我的一名白甲兵。那名白甲兵疾馳而至,奔到滿達海身邊,氣喘籲籲的說道:“主子,寧先生說,此地地形不利,極容易被伏擊,請主子不可再追擊,立刻撤兵才是上策。”

寧完我是漢人,又是秀才,騎馬顛簸實在不是他的強項,最初追擊時,他還能跟在滿達海身邊,但隨著馳騁的路程,漸漸地他就落到了最後麵,眼見左邊出現了潮白河,右邊卻是牛欄山的山巒,他立刻意識到危機的臨近,急忙請護衛的白甲兵報訊給滿達海,此地危險,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追了,必須立刻撤兵!

滿達海知道寧完我的建議是對的,眼見前方的蒙古兵和一小部分的正紅旗精銳前鋒還在策馬,於是急忙勒住戰馬,同時高抬起右臂,做一個停止的動作,他身邊的護衛牙巴喇也是勒住戰馬,高舉右臂,同時大聲呼喊,提醒前麵和後方的同伴,放慢速度,放棄追擊,全軍掉頭折返。

但晚了。

就聽見“砰”的一聲炮響,原本靜寂的牛欄山山巒上忽然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喊殺之聲,無數明軍從山林之中冒出了出來,聽聲音,看人數,最少有萬人以上,隨即,滾木雷石,弓箭鳥銃,開始不要命的往下施放。

離山比較近的八旗騎兵猝不及防,瞬間就倒下不少。

不過八旗畢竟是勁旅,短暫的驚慌之後,八旗兵迅速拿出弓箭,朝山上的明軍射箭還擊。

“撤!撤!”

滿達海眼珠子都紅了,大吼,到這時,他再無任何僥幸,他知道,他中明軍的詭計了。

同一時間,前方的蒙古騎兵在伊拜的率領下,連續追擊,緊咬著明軍不放。

不同於滿達海見到潮白河和牛欄山之後的心生警惕,伊拜隻顧著追殺,根本沒有注意到周邊的地形地勢已經發生了改變,直到號炮響起,喊殺之聲震耳欲聾之時,他方才警醒。

“撤!快撤!”

伊拜勒住戰馬,驚慌的喊。

但蒙古兵奔馳正急,豈是一下就能停下來的?

前麵的想要停,但後麵的不知道命令,依然想要繼續向前衝,前後相撞,頓時就亂成一團。

而這時,一路狂奔的明軍騎兵不逃了,那個明軍總兵,假“何應薦”撥轉馬頭,揮舞長刀,高聲喊道:“伊拜,可知我吳三桂的名字?”

伊拜大吃一驚,方才知道,他追擊了一路的,並非是昌平騎兵,而是遼東的關寧鐵騎,怪不得這麼厲害,能在他蒙古勇士的合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隻是,吳三桂不是應該在寧遠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一腦子的疑惑,但也顧不上多想,因為明軍埋伏在山上的大炮,開始連續轟鳴了。

轟轟轟。

四磅重的鐵彈子連續且準確的落在蒙古騎兵群中,碎石橫飛,震動大地,掀起一片慘叫和血肉,硝煙迷離之中,戰馬長嘶倒斃,殘肢斷臂,在空中亂飛。蒙古兵前後不能相顧,轉眼間就倒下一片。

伊拜是蒙古八旗正白旗的旗主,身邊護衛親兵最多,也是明軍炮手瞄準的重點,連續的幾炮之下,身邊的親兵連續倒下十幾個,想要退,但後方也是炮聲隆隆,殺聲不斷,心知後路已經被堵住了,左邊是河,蒙古人都不會遊泳,右邊山上的明軍又不住的放箭放銃,儼然是衝不上去,所以唯一的生路,好像是在前方。

伊拜凶性大發,舉刀大吼:“蒙古勇士,殺,往前麵給我殺!”

蒙古正白旗也算是久經戰陣的勁旅,雖然一陣慌亂,但並沒有亂了陣法,聽到伊拜的吼聲,很快就重整陣型,然後就像是一頭頭受傷的野獸,嘶吼著,在伊拜的督帥下,往前方死命殺去。

前方堵路的是關寧鐵騎,關寧鐵騎雖然是大明最強的騎兵,但蒙古騎兵的戰力卻也不差,絕境逃命之中,他們的戰力更是被成倍的增加,關寧鐵騎絕對擋不住的。

馬蹄如雷,踏起的塵土無數,幾欲迷人眼,等蒙古騎兵衝到前方時方才發現,吳三桂的關寧鐵騎早已不見,堵在他們前麵的乃是一支支泛著寒光的三棱精鐵槍頭和一麵麵一人高的長盾所組成的盾牆,而在鐵槍和長盾之間,還有一根根黝黑的鳥銃槍管伸出。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一張張緊張精實的麵孔的明軍士兵手中。

前行的道路並不寬,全部被明軍的槍陣堵死,而在臨近的半山坡,亦有明軍張弓搭箭,或者舉著火繩槍,向蒙古騎兵進行攻擊。

“滴~~”

一聲刺人耳膜的竹哨聲。

重重鐵甲之中,一個全身甲胄,頭頂紅纓醒目,四方臉,濃眉短須的千總吹響了口中的竹哨。

正是徐文樸。

衝到前方的蒙古騎兵正自遲疑,想著麵對長槍和長盾,是繼續衝,還是往後退時,鳥銃響了。

“砰砰砰砰……”

爆豆般的聲響,白煙冒起處,一枚枚鉛彈呼嘯而出。

血雨慘叫飛起,戰馬悲鳴,就像是割草一般,猶豫不決,擁擠成一團的蒙古騎兵瞬間就倒下一片。

經過改進的渾圓鉛彈和已經形成固定製程的精良火藥組合在一起,配上最新式的遂發槍,威力比普通的鳥銃槍大了不止一倍,在八十步之內,蒙古騎兵身上的薄甲,根本抵擋不住,甚至連護衛在伊拜身邊的重甲精銳都在這一輪集射中倒下不少。

明軍的遂發槍,已經可以近距離的撕開他們的三重鐵甲,將鉛彈貫入到他們身體中去了。

第一排衝擊的蒙古騎兵瞬間倒下,無人的戰馬被槍炮所驚,到處亂撞。

“衝!誰也不許停!”伊拜嘶吼。

蒙古騎兵一邊張弓搭箭,向明軍傾射箭雨,一邊夾緊馬腹,令胯下的戰馬用更快更猛的速度向前衝,絲毫沒有轉向停頓的意思--如果是往常,如果是在他們慣常馳騁的塞外大草原,他們絕對不會這麼死衝,而是會迂回側攻,或者是撤退。

但這裡是潮白河邊的狹小空間,山上的大炮和震天的喊殺聲在提醒每一個蒙古騎兵,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在慣常的戰術發揮不出來的情況下,隻能死命衝擊。

而迎接他們的是無情的鉛彈。

等他們再近一點,一個個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黑乎乎的手榴彈從明軍陣後投擲而出,將他們炸的血肉橫飛,如此強大的火力攻擊下,人縱能堅持,馬卻受不了了,巨大的爆炸,火光和硝煙,令戰馬驚恐不已,它們嘶鳴、直立,任命蒙古騎兵抽打,也不肯衝向那巨大聲響和火光冒起的來源處。

混亂之中,有十幾個悍勇的蒙古騎兵僥幸衝到了明軍陣前,“嗬呼!嗬呼!”蒙古人呐喊著,舉著彎刀,試圖想要撞開一條血路。

但那些泛著寒光的精鐵槍頭從長盾之後猛刺而出,一出一收之間,白的槍頭已經變成了紅色,血雨,慘叫,戰馬長嘶……

蒙古騎兵雖然歇斯底裡,不顧一切,但在精武營嚴整的陣型麵前卻是毫無機會,連續三輪衝鋒而沒有效果,扔下一千具屍體之後,蒙古人崩潰了,紛紛撥馬逃散,臉上滿是驚恐,再也沒有戰意了。

他們寧願棄馬往山上跑,或者試圖用各種辦法泗水渡河,都不肯死在明軍的火器之下了。

伊拜大聲吼叫,想要重整陣型,但卻已經很難控製住部下了。最後,他自己也被十幾個親兵裹挾著,棄馬爬山,想要從山上逃走,蒙古人都不會遊泳,旁邊的潮白河比天塹還要天塹。

但他們錯了,山上的明軍雖然沒有那麼多的火器,但卻處處都有陷阱,獸坑,獸夾,還有滾木雷石和弓箭。

伊拜揮舞長刀,連續的格擋射來的箭矢,不想腳下一空,忽然掉到了明軍預先挖好的一個獸坑裡,獸坑不深,連一米都不到,但裡麵卻預設有獸夾,伊拜的右腳一掉進去,砰的一聲,就被獸夾夾住了。

“啊~~~”

伊拜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

……

蒙古騎兵崩潰潰敗之時,滿達海率領的正紅旗精銳,正在對堵路的明軍進行第二輪的猛攻。

號炮響起,山上湧現無數明軍的時候,一支大約兩千人左後的明軍步兵,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忽然堵在了建虜來時的道路上,截斷了他們的歸路,令建虜猝不及防。

不過不同於蒙古騎兵的立刻突圍,建虜騎兵相當的冷靜,他們護衛著滿達海主子,一邊閃躲山頭的箭矢和鳥銃,一邊向河邊撤去,在河邊一塊明軍鳥銃和弓箭攻擊不到的區域,重整旗鼓。

“砰!”

忽然,一發炮彈呼嘯而來,準確的落在了建虜騎兵群中,三四個建虜騎兵被砸得血肉橫飛,連人帶馬都變成了肉泥。

其他建虜急忙閃躲。可河邊空地狹小,根本無處躲藏,再躲就得跳河了,但九成的建虜都不會遊泳,下水必死無疑。一個建虜冒險用長槍試了一下河水,發現一人多高,這一來,再無任何僥幸。

“砰砰砰……”

山上的炮彈不住的砸來,落點相當的準確,彈無虛發,幾乎每一枚炮彈都能帶走四到五個建虜的性命。

“保護主子!保護主子!”見情況危急,擔任護衛重任的噶達渾急紅了眼,嘶聲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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