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太子威望(1 / 1)

崇禎帝已經是激動的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了,前日的軍報,隻是在牛欄山伏擊大勝,全滅正紅旗騎兵,逼得滿達海自刎,這樣的勝利,已經是大明少有了,想不到今日軍報,太子竟然在潮白河殺敗了阿巴泰,又一路追殺,將阿巴泰堵截在了牆子嶺前麵的穀中,一天一夜的圍困,竟然把阿巴泰逼降了!

阿巴泰可不是彆人,那可是老奴努爾哈赤的兒子,虜酋黃太吉的哥哥,他的投降,不僅僅是狠狠打了建虜一大嘴巴,滅了建虜人囂張的氣焰,更重要的是,大明朝終於一雪洪承疇和祖大壽兩人投降的恥辱,比起洪承疇和祖大壽,阿巴泰的份量更重更足,對好麵子的崇禎帝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偉大的勝利了。他為洪承疇修建祠堂,卻不料洪承疇已經投降的羞辱,終於可以揭過去了。

激動,驕傲,威嚴,從己巳之變後,崇禎帝從來都沒有這麼榮耀過。

不過在榮耀之中,崇禎帝心中卻也有一絲絲的不快。

因為隨捷報一起到京師的還有太子的密奏,太子說,他想要用阿巴泰換回洪承疇和祖大壽,為防父皇驚駭,太子在奏疏裡將其間的利弊得失仔細的分析了一遍,崇禎帝最初的確驚駭,看了兩遍之後,才漸漸冷靜下來。從理智上講,如果能用阿巴泰換回洪承疇和祖大壽,對大明來說,確實是一件合乎利益的買賣,但崇禎帝心中的不快卻還是難免--這小子,打了兩場勝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麼大的事情,不經過我和內閣的同意,就想要執行……彆說你了,就是朕有些事情都不能任著性子來,都還要朝臣們商議,你何敢如此?可知道一旦被朝臣們駁回,你太子和我這當爹的麵子,又往哪裡擱?

現在,太子的密奏就在他的袖口裡,他想著在群臣賀喜之後,如何召集重臣,就此事進行商議。

除了太子密奏,多鐸的主力大軍依然如泰山壓頂一般的聚集在薊州玉田一帶,對京畿造成壓力,也是崇禎帝無法完全開心的理由。在多鐸沒有撤走,京畿危機沒有解除之前,崇禎帝一時半會還不敢高興。

朝臣賀喜之後,乾清宮殿門緩緩關閉,內閣和六部重臣都被留了下來,崇禎帝取出太子的密奏,(注,明朝其實是叫密疏)交給眾臣看。果然,看完之後,眾臣都是動容,不是因為“換俘”之事有點異想天開,也不是因為大明朝是剛烈之朝,從來沒有換俘之事,而是因為太子在密奏最後說,兩天後,他就會釋放祖大壽的兒子祖澤潤。從牆子嶺到京師,一共兩百裡,密奏一日到京師,算算日子,就算朝廷現在下令阻止,恐怕也是來不及了,不等朝廷旨意到,祖澤潤怕是就已經被釋放了。

這等於是先斬後奏啊。

太子太任性了。

如果是一般督撫,朝廷可以嚴厲斥責,並且派兵將祖澤潤捉拿回來,但太子不是督撫,太子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著天家的威嚴,如今太子已經放出話去了,如果朝廷駁回,豈不是打天家的臉?

再重要的是,潮白河和牆子嶺連續兩次大勝,都是太子的功勞,若沒有太子,也逮不到阿巴泰,太子聲威正隆,百姓歡心,陛下喜悅,朝臣們心中也都是佩服,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太子,需要比平常更大的膽子和更充足的理由。

朝堂一片靜寂。

崇禎帝等待著。

漸漸,他眉頭皺了起來。

不是不滿朝臣們不說話,而是他忽然意識到,在連續大勝,聲威日隆之後,太子的地位隱隱地已經快要逼近他這個皇帝了,滿朝文武,明知道太子釋放祖澤潤有所不妥,但卻也沒有人敢首先站出來指責太子。

雖然說,最喜歡搞事的言官都不在朝,但朝中清流麵對如此重大的事務,也不應該緘默不言啊?

崇禎帝臉色的笑意漸漸收斂,代之的是陰沉……他忽然想到了王德化從前線帶回的消息,說,潮白河和牆子嶺之戰,數萬官軍都高呼“千歲千千歲”,無人提及萬歲,各營軍中,唯太子馬首是瞻,作為皇帝的代表,派到京營和昌平的監軍太監,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原本,各軍將領對監軍太監畢恭畢敬,事事都要彙報,但自從太子領軍之後,對監軍太監頗有限製,連帶著各軍將軍對監軍太監的態度,隱隱也有了微妙的變化,尤其是在山海關監軍太監高起潛被貶到秦皇島之後……

原本,崇禎帝是不屑的,王德化的密奏送上來之後,他怒不可遏:孽障,是想要為高起潛說話,離間天家嗎?招來王德化一頓痛罵,當即革了他東廠提督的位置,若不是念著他過去的功勞,早就將他投入大獄了,嚇得王德化噤若寒蟬,跪在地下連稱死罪,但經此今日朝堂,崇禎帝忽然意識到,王德化所說,未必就完全沒有道理,太子的聲威,已經是趕上朕了……

玉田。

東方的晨曦現出第一絲的光亮,城外的大營中炊煙繚繞,漢軍旗正在生火做飯,雖然昨日攻城受挫,但石廷柱三人並不放棄,今日依然要猛攻,因為剛剛從前方傳來消息,豫郡王率領的主力大軍在玉田去往三河的道路上受阻,怕是很難依照原計劃,在七天之內殺到三河城,一旦進軍緩慢,糧草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而方圓兩百裡之內,有糧草且能攻擊的,隻有一個玉田城,所以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們必須拿下玉田城!

飽餐之後,三個漢軍旗出營列陣,不同於昨日的正白旗和正藍旗攻擊西門,金礪的鑲紅旗攻北門,今日三旗主力都聚在西門之外,對西門發動猛攻,而在北門和東門,則設置疑兵,令守軍不敢將全部兵馬都聚集到西門。

“殺!有戰無退,今日必須拿下玉田城!”

攻城之前,作為三旗之首的石廷柱召集眾將,拔刀砍去桌角,以示決心。

“轟轟轟轟……”

和昨日一樣,依然是大炮先轟,然後攻城方陣推著盾車向前壓近,但和昨日相比,今日人數更多,氣勢更加驚人。除了石橋依然是雙方爭奪、激戰的重點,雲梯之戰亦是驚心動魄。三旗重甲兵爬雲梯上城,城上先用鳥銃,在六十步之內,將一些沒有盾牌的清軍打的血肉橫飛,等近一些再用弓箭,金汁,滾木磚石相拒,最後以長槍刺之,重甲兵如雨點般的從雲梯落下,雖然前赴後繼,但依然不能攻上城頭。

見猛攻不能奏效,圖爾格出主意,令三旗各選猛將兩員,分六隊,各率五百人,給重金,組成敢死隊,分六處同時上城,但有後退者立斬力斬不赦。於是,漢軍三旗再一次放炮呐喊,三千精兵分成六隊,一齊邁過壕溝,分六處登雲梯上城。

因為都是得了重金的敢死,因此這一次的攻擊尤其猛烈,麵對城頭的弓箭和鳥銃,皆死戰不退,漢軍旗又拚命放箭,壓製城頭的守軍,一時城上城下炮火連綿,亂箭如雨,不斷有人慘叫倒下。

危急關頭,閻應元守在第一線,揮舞樸刀,連續將幾個身披重甲,非常凶悍敵軍砍於城下,在他沉著指揮下,守軍雖驚不亂,長槍一起攢刺,將試圖登城的清兵全部刺下。

“殺~~”

城下敵軍呐喊之聲忽然更加強烈,卻是一百個建虜精銳白甲兵跟在敢死隊之後,也開始爬梯攻城了。

建虜白甲兵是漢軍旗的膽。見白甲兵參戰,漢軍旗軍心大振。

一百個建虜氣勢洶洶,人人都三層鐵甲,左手小盾,右手長刀,嘶吼之聲,甚至是壓過了三千漢軍旗精銳,尤其為首的那個小佐領最是悍勇,手持雙刀撥打箭矢,動作靈敏,很快就登上了城頭,執刀亂砍,守軍連續攢刺,竟然傷他不得,反倒被他連續砍殺了三四人。

有人喊道:“刺他的臉!”於是眾人紛紛刺其麵,小佐領無法抵抗,步步後退,一湯姓士兵,看準機會,持鐵鉤鐮,用力鉤斷其喉管,另一士兵上前一刀,割下小佐領的頭。

守軍歡聲大起。

原本,當白甲兵小佐領登上城頭,揮刀亂砍時,城下漢軍旗受到鼓舞,攻勢更猛,不想僅僅幾個眨眼,小佐領就已經身首分離,身子墮落城下。

小佐領戰死,一百白甲兵倒也沒有受到影響,繼續爬梯猛攻,城上梆鼓齊鳴,磚石小箭如雨點,白甲兵雖然都是三層鐵甲,槍刺難以透身,但槍尖頂在他們胸口,用力猛刺,還是令他們疼痛不已,稍一搖晃,就從雲梯上摔了下去,雖然下麵有屍體墊底,不會受傷,但一時半會卻也爬不起來,更有倒黴者,剛掉落雲梯,城頭的“金汁”就滾滾而下,將他們燙的慘叫連連,呼喊之聲如鬼魅一般……

從清晨激戰到下午,玉田依然不動如山,石廷柱三人,包括圖爾格都是臉色鐵青。

多鐸的軍令是兩天拿下玉田城,今日就是最後一天,但現在三旗已經連續猛攻了兩天,傷亡過半,士卒疲憊,想要攻下玉田,已經是不可能了……

“混賬!”

距離玉田五十裡,玉田通往三河的道路上,多鐸正在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將跪在麵前的一名漢軍旗將領踢了一個筋鬥。嚇得那將領連連磕頭:“豫郡王饒命,豫郡王饒命!”

卻是漢軍旗正黃旗統領巴顏,巴顏本是蒙古人,少小在漢人家中長大,其父更曾經是明軍中的蒙古統領,天啟年投降建虜,儘心儘力的為建虜效力,後病逝,巴顏在天聰八年襲父爵,例改三等昂邦章京,崇德七年(崇禎十五年)定漢軍八旗,以巴顏為正黃旗固山額真。

此次他隨多鐸出征,被多鐸派為先遣,為大軍開路架橋,不過卻工作不力,令多鐸憤怒。

多鐸指著巴顏的鼻子罵:“兩天了,我大軍一共隻行進了五十裡,你的路到底是怎麼開的?橋又是怎麼架的?給你一個下午的時間,居然連一個壕溝都填不上,這樣的奴才,我要你何用?”

巴顏嚇的頭也不敢抬,哭嚎道:“豫郡王,不是末將懈怠,實在是明人太狡猾,他們不但挖斷道路,而且還把土石都挪走了,軍中攜帶的鐵鍬鎬頭又不夠多,冬季取土困難,填埋速度受到很大影響,不過請豫郡王放心,再有半個時辰,壕溝一定能填上。”

多鐸更怒,再飛起一腳,又將巴顏踢了一筋鬥:“再過半個時辰天就黑了,就算填上了又有什麼用?”

巴顏急忙又跪好,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滾!”

多鐸怒不可遏。

巴顏如蒙大赦,深深一個叩拜,急忙退出。

多鐸在賬內急促的踱步,咬著牙,臉上的怒氣無法隱藏。

原本,他繞道玉田,從玉田攻擊三河,第一目標是繞過明軍重兵防守的薊州,出其不意的殺到三河,重演己巳之變的舊事,令明國上下喪膽。對於明人可能會破壞玉田到三河的橋梁道路,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原以為就算明軍破壞橋梁和道路,但時值冬季,河流漸漸冰封,大軍完全可以采用清晨踩冰的方式過河。道路或有阻隔,但隻要不遇上大雨大雪的天氣,三百裡的路,大軍最多七到八日就可以通過。

但明軍破壞道路的瘋狂程度,卻是超過他的預料。

從玉田通往三河的道路,平坦之地不說,隻要是狹窄難行,不易繞行之處,全部都被明軍挖成一個個的大壕溝,而且還將挖出的土石全部挪走,大軍想要填平壕溝,必須到其他地方去取土,一來一去,就浪費很多時間。以至於兩天時間,大軍隻行進了五十裡。

最令多鐸憤怒的是,明軍不但破壞了通往三河的道路,而且連通往寶坻的道路也沒有放過。

而寶坻,原本是多鐸心中的備用方案。

如果三河不可行,那麼就繞到寶坻,再從寶坻往西殺,過香河,到通州,雖然會多繞兩百裡路,但依然可以殺到明國京師城下,相比於三河,明軍一定不會注意寶坻,但不想,明軍連通向寶坻的道路都破壞了,前方前方探馬傳回的消息,不論是通往三河,還是寶坻的道路都已經被挖的壕溝縱橫,殘破不堪,大軍通行,十分不易,此外還有小股的明軍夜不收在活動。如果照這兩日的行軍速度,兩天隻走五十裡,從玉田到三河的三百裡路,一共需要十幾天,而現在軍中的軍糧隻剩下十五天了,一旦出了意外,大軍很有可能會在進軍途中斷糧,那一來,大軍就危險了……

————感謝“本是秋涼”的打賞,謝謝~~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