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嗬。
姬無月目光沉沉地望著桌上的奏折,手裡握著的毛筆的蘸了墨的筆尖兒頓住,在奏折上落下一點暈染開的墨漬。
“全福,你說,她就這麼急著娶夫婿麼……”
姬無月叫了聲自己貼身太監的名字。
全福笑笑:“這江大人也二十二了,彆的女子在這個年紀大多都已經成家立業、娶夫生子,江大人還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在成婚也不算晚。”
聽全福這麼說,姬無月沉默了好一會兒。
禦書房裡很安靜,能清晰地聽見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有風從窗外吹進來,燭火明明滅滅地跳躍著,幽幽地映襯著男人絕美傾城的臉。
“全福,你知道朕的意思。”
他輕輕道。
全福哪能不知道呢,他從小看著陛下長大,知道陛下真正的身份,也知道他是男兒身。
如今陛下有了傾慕的女子,隻是可惜那人眼裡心裡都沒有陛下,她甚至還有未婚夫。
前些年姬無月做的那些荒唐事兒,全福也是知道的。
陛下拋棄了自己作為一個男子的矜持,也拋棄了作為君王的尊嚴,把自己給了她,把他作為一個男子最寶貴的東西都給出去了。
說難聽點就是倒貼。
可是那江姒,還是不識好歹,不識好歹!
那樣踐踏陛下的心意。
全福彆提有多心疼自家陛下了,但是陛下一門心思都在她身上。
江姒那般冒犯君王,以下犯上,陛下非但沒有給她懲罰,就連降職也沒有,說是給她調離了中央,但這才過了一年不就巴巴地調回來了。
還是陛下自己去請的!
全福心裡對江姒的不滿簡直有一籮筐。
“朕不想她成親。”
全福真是深深地歎口氣,無奈道:“陛下啊,您這哪裡是不想她成親,您不過是不想她和彆人成親罷了……”
“所以你說,朕該怎麼辦呢。”
“她不值得。”
全福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正經,“她不會是個好妻子,也不會是個值得托付的女人。陛下,她遲早會辜負你。”
“您該清醒了。”
老太監深深的歎氣聲,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姬無月卻是笑了下,眼神渺茫。
他該清醒麼。
可是——他從第一眼看到那個人就落了一顆心啊。
一見鐘情。
又怎麼清醒。
他固執地接近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一步一步地沉淪。
被傷害以後,他還是固執地站在原地等她,怎麼會不疼呢,但他就像受傷的故意去揭開傷口的痂,在疼痛中獲得一種近乎於病態的絕望的快感。
他喜歡她啊。
隻是喜歡她而已。
現在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娶彆人,和彆的男子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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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做得到。
他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先前說的什麼放手都是假的,他一眼就看上的人,為什麼要讓。
他是皇帝不是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他隻是想要一個江姒而已。
…
“你說的對,朕是該清醒了。”
眉目如畫的君王喃喃出聲。
聽他這麼說,全福這才放下心來。
陛下願意清醒就好。
那應該還有得救。
全福萬萬想不到的是,他家陛下哪裡是有得救,明明就是無可救藥!
唇齒間反複咬著江姒這兩個字。
姬無月若有所思。
他卻是清醒了。
他對她一味的退讓的遷就根本沒有用,她不會心疼他,更不會愛他。
那他隻能拿自己的方式去應對她了。
愛也可以被算計過來的。
一定可以。
…
江姒都準備好了姬無月會從中作梗,她連應對措施都準備好了,但是直到婚禮前夕,姬無月也沒什麼動靜。
他根本沒來找過她。
就連平日裡上朝,姬無月待她也是如同一個普通的臣子。
他像是變回了先前那個溫和淡漠的君王。
理智,又柔和。
江姒不知道,隻有在她移開視線的時候。
某道貪婪的近乎病態的視線才會落到她的身上,帶著滿滿的占有欲,壓抑、隱忍的深情。
那樣的眼神是讓人心驚的。
在江姒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已經把某人逼得黑化值biu一下上去了。
姬無月想。
他應該已經瘋了。
他清醒地看著自己墮落,冷眼旁觀,甚至帶著點沉淪的意味。
、
婚禮如期而至。
時丞相嫁子,嫁的又是當朝新貴江大人,場麵自然是不小的,朝中大大小小的大臣都去了,無論是和江姒交好的,還是隻是表麵友好的,反正該出席的一個沒少。
“恭喜恭喜啊,江大人,娶得美嬌郎。”
“對對對,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的祝福,江姒一律照單全收。
“多謝。”
她今日說的最多的就是一句多謝。
有隨著自己家妻子一起來的家眷,湊在一起小聲談論道:“這位吏部的江尚書生得是真的出色啊,玉樹琳琅,風姿毓秀,說得就是這樣吧。”
“哎,這樣的人怎麼就這麼快成婚了呢,不然我都要替我家小兒打算打算了。”
幾位貴夫的話語中無不透露著歎息之色。
有人好奇地看向那位年輕的女子。
一身紅色喜袍,雲錦繡成,紅色襯膚色,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目如畫,一向清冷的的人穿這樣豔的顏色,莫名更有幾分彆樣的誘惑之感。
目如點漆,長眉微挑。
看得人都有些癡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比男人還好看。
…
接下來就是婚禮的一般流程了。
接新郎。
街上敲鑼打鼓的,抬著轎子的都是人高馬大的武婦,身上也都穿著象征著喜慶的紅色短打。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紅衣女郎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
隻是一想到這人今天是去娶親的。
這一下又不知道碎了多少公子的芳心。
遊街還是很快的,很快便到了江府。
江姒下馬之後,轉頭便看到了被喜公扶著出來的新郎官,他也一身紅衣,與她不同的是,他頭上蓋著紅蓋頭。
喜公笑眯眯地將紅綢塞到了江姒手裡,道:“大人還不趕緊牽住您的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