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65章 千春樓中,閒談國事(1 / 1)

汴京城,千春樓。

作為汴京城最頂尖的酒樓之一,千春樓的消費自然也是極高的,高到就連普通的中產之家,也隻能望而止步的地步。

能夠來千春樓吃酒的人,非富即貴。

不是累世官宦的世家子弟,勳爵權貴,便是腰纏萬貫的豪富巨商。

雖然比起樊樓而言還略有一些差距,但卻也相去不願,畢竟就連如今風靡整個大周的鐵鍋炒菜,也是在樊樓之中之中率先興起,而後才傳揚出去的,引來各方爭相效仿。

這可是直接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的重大突破,從原始的烹煮進化多了多樣化的鐵鍋炒菜,人們對於美味的追尋,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千春樓雖然不如樊樓,但作為汴京城中的老牌娛樂場所,數得上號的銷金窟之一,憑借的可不僅僅是菜色酒品,還有清幽的環境,絕美的舞曲,以及動人的樂曲旋律,婀娜多嬌的清倌人。

酉時二刻已至,如今是盛夏六月,晝長夜短,是以晝夜還尚未開始交替,太陽雖然西垂,但卻依舊掛在天邊,看著架勢,至少還得要小半個時辰,才會落下去。

衛允沒有騎馬,而是帶著白楊步行,走過喧囂熱鬨的大街,穿過擁擠的人流,出現在了千春樓前邊。

“這位公子裡邊請!”跑堂的小二看到帶著小廝的衛允,當即便掛著一臉的燦爛笑容迎了上來,微微躬著腰杆,十分熱情的道。

“不知公子是來赴宴還是?”

衛允道:“我乃是受翰林院劉明劉大人相邀而來!”

小二忙笑道:“原來是劉大人的朋友,公子裡邊請,劉大人早已在咋們這兒定了席位,小的這就帶公子過去!”

“那就勞煩小二哥了!”

說罷,小二燦爛一笑,恭恭敬敬的將二人引了進去。

隨著小二上了二樓,入了雅間,原來劉明早已經到了。

“哈哈哈,衛兄來了,快坐快坐。”

一見到衛允,劉明就笑著迎了上來,朝著衛允拱手作揖道。

衛允笑著拱手回道:“不成想劉兄竟然先到了,我還以為我會是第一個到的呢!”

如今才酉時二刻左右,距離三人約定的時間還差了一刻多鐘,衛允家所在的積英巷距離樊樓並不算遠,是以他才來的如此之快。

不成想劉明來的竟還要早一些。

劉明笑著道:“家住的近了些,自然來的便要早一會兒,倒是衛兄來的甚快。”

“王兄呢?”衛允笑著入座。

“王兄住在城西,這一來一回,自然是要花些時間的!”

雅間之中放有冰鑒,空氣較之外界的炎熱,簡直不要太涼爽。

兩人坐著閒談片刻,酉時三刻未至,王離便帶著小廝來了。

“劉兄,衛兄!抱歉抱歉,家住的稍微遠了些,來的晚了點,還請兩位兄台見諒!”

說罷便衝著兩人拱拱手,坐到一旁!

“不晚不晚,咱們約的可是酉時三刻,如今酉時二刻剛過,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呢,王兄來的不僅不晚,還早了呢!況且我二人家住的近些,來早些也是尋常。”劉明拱手回道。

衛允道:“我說二位兄長,這兒可不是讓你們客套的地兒!”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聲一笑,劉明道:“是我二人有欠考慮了,當罰,當罰!”

王離也道:“是極是極,今日乃是高興的日子,可彆因太過客套而掃了雅興!”

衛允道:“正該如此!咱們既是同僚,又是同科,此乃難得的緣分,合該好好珍惜才是!”

劉明附和道:“衛兄所言極是!此刻又不是在翰林院,咱們私底下聚會,該當隨意一些!”

此時,恰逢小二端著菜肴水酒踏入雅間之中。

“菜肴水酒皆已上齊,客觀慢用,若是有事,直接喊一聲便可,小的就在外邊候著。”說罷,小二躬著身子衝著三人躬身一禮,轉身離開了雅間。

劉明拿起筷子,忙笑著招呼二人道:“來來來,二位兄台趕緊嘗一嘗,這可是千春樓赫赫有名的全魚宴,莫說整個汴京城,便是整個大周也是獨一份的。”

莫說是全魚宴了,便是後世的八大菜係,衛允也是都吃過的,還有國外的那些昂貴海鮮,因此看到全魚宴,衛允的眼中倒是沒什麼波瀾。

倒是王離,出身隴右世家,雖靠近黃河,但畢竟是北地,且臨近西北,平日裡吃的也多是羊肉,魚肉雖然並不缺,但類似於這樣子的全魚宴,卻著實是第一次見到。

有些震驚,也是難免。

“嘖嘖嘖,不愧是汴京城,天子腳下,在下來汴京也有數月了,竟不知千春樓竟還有如此佳肴!”王離伸出筷子,夾了一片薄如蟬翼的生魚肉,沾了一丁點醬醋,塞入口中,慢慢咀嚼。

臉上露出滿意的享受回味之色,嘖嘖歎道:“不錯不錯,鮮嫩爽滑,甚是可口。”

“先前我還擔心擔心說王兄出身隴右,會有些吃不慣魚呢!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劉明笑道。

王離道:“魚肉滑嫩鮮美,與羊肉相比,卻完全是另外一番風味,況且千春樓的廚子手藝甚是不錯,這道魚片切的薄如蟬翼,晶瑩剔透猶如玉石琥珀,實乃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衛允看著王離,微微笑道:“王兄,生魚肉雖然鮮美,卻不可多食,在下幼年之時曾看過一本醫書,上麵說肉類若是未曾經過處理便直接食用,容易誘發多種疾病喲!”

王離剛剛伸出去的筷子頓在半空,幽怨的看著衛允,眼睛瞪的老大,瞳孔驟然收縮,方才還在口中回轉的鮮香,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還是劉明笑著打圓場道:“衛兄,你可彆嚇唬王兄!”又對著王離道:“王兄儘管放心,生魚肉隻要是不多食,偶爾嘗嘗鮮於身體是有益無害的,莫要聽衛兄嚇你!”

劉明的話剛剛說完,衛允那邊就哈哈笑了起來,王離瞥了衛允一眼,雖然得了劉明的解釋,但是對於那道生魚片,心中卻生出了些許陰影,頓在半空的筷子也下意識的往旁邊挪開,避開了那道生魚片。

不過經曆了這麼一次玩笑,三人之間的關係比起先前來說,確實是拉近了許多,言談之間,也少了幾分拘謹和防備,多了幾分真誠在裡頭。

魚肉鮮美,若是再佐以江南地區的黃酒最是合適不過了,可惜衛允年不過十五,在後世則是還未成年的年紀,若是飲酒,於身體的生長發育有害無益。

王離和劉明的身前,都放了一杯斟的滿滿當當的玉壺春,劉明本意是想讓衛允陪著用飲酒的,三人舉杯暢飲,觥籌交錯之間,縱談古今,豈不快哉。

可卻被衛允婉拒了,衛允給出的理由很簡單,恩師秦玉章有過吩咐,在加冠之前,不允許衛允飲酒!

既是衛允恩師的嚴令,兩人自然不好再勸,更何況衛允的年紀擺在那裡,與他們二人而言,衛允著實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這可不是後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話可不隻是說說的,衛允的父母早已故去,是以他的姐姐,還有老師,便形同他的父母一般。

兩人皆是讀書人,又怎麼會為難衛允,讓其做出違背恩師嚴令的事情。

如今三人皆已入朝為官,所談的自然不再如同以前讀書時的那般,隻聊些詩詞歌賦,文章經義,大多都是些朝局變換,朝堂風雲之類的。

如今的大周朝堂,已然四十多歲的元祐帝,身體已然開始呈現老邁之象,處理政事也不如以前那般果決迅速了。

朝堂之上,以蔡韓兩位左右大相公為主,明裡暗裡不知多少次向元祐帝進言,分析利弊得失,提醒其早立儲君,以穩定超綱,安撫朝野內外的人心。

儲位高懸,遲遲未決,若是拖得過久,說不得便會引起一場牽扯到整個大周朝局的動亂。

“北有契丹遼人在臥榻之側,西北又有西夏虎視眈眈,他們與大周之間雖然已有數十年未有戰事,但臥榻之側,又豈能容他人安睡,這種安穩和平靜,隻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

王離臉色微紅,目光有些迷離的道。

劉明也幽幽一歎,道:“是啊,如今儲君之位懸而未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官家哪天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引起了奪嫡之爭,我大周陷入內亂之中,隻怕那兩國是要坐不住了!”

王離又道:“當今官家仁德聖明,乃是少有的賢明之君,執政數十年,我大周朝一片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為何卻在立儲之事上遲遲不下決定?著實讓人費解!”

劉明也搖了搖頭,表示不解,衛允輕輕搖了搖頭,幽幽道:“當今官家也曾育有三位皇子,可三位卻都意外夭折,官家雖是天子,卻也不是鐵石心腸,而是和我等一樣的肉體凡胎,也會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

如今左右兩位大相公,還有文武百官,明裡暗裡無數次向官家提及早立儲君之事,我們都知道,儲君之位懸而未決,於國不利,可陛下難道不知麼?

方才王兄也說了,當今官家仁德聖明,乃是少有的賢明之君,但我們可曾想過,官家也是一位父親,一位接連痛失三個兒子的父親。

我們都知道,儲君之位懸而未決,於國於民皆不利,可又有誰曾考慮過官家心中的痛,文武百官們每一次向官家進言,請官家早立儲君,又何嘗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拿刀子在割官家的心,在官家的傷口之上撒鹽呢!”

聽了衛允的話,兩人先是眼神微微黯淡了幾分,隨即王離便道:“衛兄所說,卻有道理,可官家乃是一國之君,國之安穩,重於一切!”

劉明沒有說話,而是低下了頭,拿起身前長案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儘,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目光略微有些複雜。

衛允幽幽一歎,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人們往往都隻看到了風光的一麵,卻忽視了背地之中的辛酸血淚!”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六隻眼睛,三道目光,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避開了彼此,兩人喝酒,一人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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